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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九郎走到隔壁的屋子里,看到马伯乐已经醒了。
活死人的解药还真灵,毒性一除,立刻就像没事人一般。
马伯乐笑道:“兄弟,昨夜我睡得真熟,半夜里翻到地板上都不知道,就这么一直睡到大天亮,多少年来,我都没有这么好睡过了。”
他从死亡的边缘上刚挣扎回来,自己却完全不知道。
洪九郎也不说破,只是笑笑道:“是啊!马老哥,我昨夜惊醒了几趟,还发生了一些小麻烦,想过来叫你,却一直叫不醒你,我只好算了。”
“小麻烦?莫非于天正找上门来了?”
“他自己没敢来,花钱雇了两个青蛇门的杀手来了。”
马伯乐差点没跳起来,失声笑道:“青蛇门?那还得了,他们出手从不落空的。”
洪九郎一笑道:“不是从不落空,只是很少失手而已,不过这一次恐怕是真的要落空了!”
“青蛇门的杀手出动不止是一批,每次都是两三拨人一起行动的,你只解决了一批,事情还没完呢!”
“我解决的不一是一批,除非于天正另外出价,否则我相信他们的暗杀行动到此为止了,今天是我给于天正的最后期限,他一定会来找我解决,不然的话,红狐庄就要在西凉道上除名了,马老哥是准备一下吧。”
马伯乐苦笑一声道:“我没什么好准备的,论动手,我那几下子还不够人家一个武师,最多只有帮你摇旗呐喊,临阵助威而已。”
洪九郎道:“那也够了,你是马贩子,成天成天赶马,练出一副粗嗓门,骂架最适合了,光凭你的嗓门也能把于天正吓得抱头鼠窜!”
马伯乐也笑道:“骂阵我还行,老实说,我在平凉坊待着也没含糊过红狐庄的人,他手下的人上那儿去撒野,我照样给他们一场狗血淋头的臭骂。”
“是啊!我们先喝壶茶,吃早点养养气势;我相信他们也快来了,这头一阵就看马老哥的了。”
说着叫伙计送进来早点和热茶。
两人就在马伯乐的屋子里,用起早餐来。
红狐皮的人来得意外的早,他们的早点只用了一半,伙计就来通报说:“红狐庄的总管李可增求见!”
马伯乐就要起身出去,洪九郎道:“急什么,叫他等一下好了,我们用过了早点再出去。”
他硬把马伯乐按坐下来,慢条斯理地吃他的牛肉包子。
好不容易把一盘包子吃完了,又喝了几口茶,擦擦嘴唇,已经磨去了一刻工夫,才跟马伯乐一起慢步踱到外面。
李可增带了两个人,等在柜台上,很不耐烦的样子,看见了他,立刻就道:“洪九郎,我们庄主”
洪九郎打断他的话道:“于天正回来了没有?”
“回来了,在红狐庄等阁下前去一会。”
洪九郎冷笑道:“他回来了就好,他自己干嘛不来?”
李可增怒声道:“洪九郎,庄主答应会见你这无名小卒,已经够给你面子了,你居然敢要他来看你?”
洪九郎也沉声道:“为什么不敢,你们吃他的饭,要舔着他的屁股,我姓洪的却是来找他麻烦的,犯不上去奉承他,大前天我已经打了他的宅子,摘下那块天下第一庄的牌子,那等于是撕下了于天正的脸皮,他要争回面子,除非是把我宰了,否则他今后就躲起来,永远别见人!”
李可增身边的两个汉子立刻跳了出来。
其中一个叫道:“小子,你太狂了,胡二太爷要教训你一下,教你一点江湖上的规矩!”
洪九郎斜眼看了他们一下道:“这两个是什么人?”
话是向李可增问的,李可增道:“他们是于庄主的朋友,胡必、胡定兄弟,是西川有名的武林朋友,人称西川双义,西南道上大名鼎鼎。”
洪九郎笑道:“红狐庄多行不义,于天正的朋友没有一个够称义的,这姓胡的兄弟俩,我倒是听过,他们是一对该杀的淫贼,叫西川双鬼!”
玉蝴蝶胡必、玉蟾蜍胡定的外号,的确叫西川双鬼,李可增称他们为双义,只是客气而已。
这两兄弟都是以好色而闻名,声名狼藉,为江湖道所不齿。
经洪九郎这一点破,李可增不禁脸上一红,他实在无法训斥洪九郎的话有什么不对,这哥俩的名字实在太臭。
胡定却大感睑上无光,撤下肩头双刀,叫道:“小辈,你出来,二太爷剜了你这双狗眼!”
洪九郎倒真的站了过去,手上的长剑忽地出鞘,剑光只一闪,胡定已痛叫着拔开双刀,倒翻出去。
胡必一声不响,双鞭自背后下击
他们虽然声名狼藉,手下的功夫却颇为着实,可是洪九郎身形一晃,已使他的双鞭击弯,青光再闪,胡必的双手还握着鞭,却已离开了胳膊,掉在地上。
这兄弟俩出手还不过一招,就已双双受挫。
胡必断掌;胡定的鼻子和嘴唇都被削下来,双手掩住了脸,痛叫不已。
李可增脸色一变道:“洪九郎,你好狠的出手!”
洪九郎道:“我还是客气的,本来像这种淫贼,犯到我手中是必死无疑,今天因为我第一个要杀的人是于天正,还轮不到他们,才留下他们两条狗命!”
李可增再次领略到洪九郎出下的凶厉了,不敢多说话去招惹他,只有道:“朋友是不肯到红狐庄上去了?”
洪九郎道:“不错,今天我是不去了,因为我去过一次,还扫了他的面皮,今天该是他来问拜我。”
“洪九郎,庄主可不是怕你,他在此地是有身分的人,这儿是客栈,搅了人家的生意可不好。”
洪九郎点点头道:“这话倒也说的是,那你就带句话回去,两个时辰后,我在天齐庙前的广场上等他。”
李可增皱眉道:“那儿的杂人太多。”
洪九郎大笑道:“可是那儿的坟够大,于天正作恶多端,想要他命的人不止我一个,我必须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他,给大家出一口气。”
“我可以把话带回去,来不来可是庄主的事。”
洪九郎笑道:“他不敢来没关系,只要他不要这个脸,缩在乌龟洞里,我可以暂时放过他,以后再到窝里揪他出来,不过他已是个鼠辈,对付鼠辈,我也不必再公开地登门拜访了,不定什么时候,我会悄悄地找了去,见人宰人,见屋子放火,一直到捣毁他这个窝为止。”
李可增道:“洪九郎,你太过份了,于庄主是不愿跟你一般见识,今天请你去,原想好言相商的,你一定要找死,可怪不得庄主了。”
洪九郎大笑道:“算了吧!昨天晚上他还花钱买通了几个青蛇门的杀手来暗算我,这个无胆的鼠辈,我早就把他看透了,等一下天齐庙前,他一定不敢去的,你也不必替他装点门面了,还是早点回去,让他有多一点时间逃命吧!”
李可增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有上前为胡必止了血,叫了一辆车子,载着受伤的胡氏兄弟走了。
店中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看了洪九郎的一番作为,都带着又敬又畏的神色。
只有马伯乐兴奋的直掉眼泪道:“老弟,逼死我儿媳妇的就是胡氏兄弟,你算是替她报了大仇!”
“马老哥,你怎么不早说呢?否则我一定不留下他们的命!”
“玉蝴蝶断翅、玉蟾蜍没了鼻子和嘴唇,这比杀了他们还要大快人心,他们糟蹋的女人太多了,恨他们的大有人在,这下子他们日夜要担心人家的报复,倒不如死了的好,老弟,你真行,这哥儿俩是江湖上有名的狠角色,却在你手下走不过一招去。”
洪九郎微微一笑道:“假如他们挡过了一招,武功就跟我是平手,我不见得能收拾他们了,若是他们支撑过了三招,我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因为我的功夫夫就是三招!”
“那怎么可能呢?你只有三招剑法”
“好的剑法一招就够了,我天山学艺,一共就练了这三招剑式,却费了我十年的苦学。”
“什么?十年苦学只练了三招,那这三招剑式,你就敢跟天府八君挑战了?”
“没什么不敢的,剑技在精而不在多,不管我会多少招式,杀敌致果只要用一招。”
“可是你那三招的虚实被人看出来了又怎么办?”
“十年苦学,练成的剑法不会被人轻易看出虚实的,到现在为止,我只施过一招,而且施展了好几次,马老哥看出虚实了没有?”
“你只施展过一招?”
“是的,每次都是用同样的一招。”
“可是你的身法却不同,出手的部位也不同。”
“马老哥,你说的是一般剑法,手脚步法都有固定的形式,但我学的剑法却不同,它只有手法,却可以在任何的情形下施展,也可以攻击对方任何部位。”
“那你若灵活运用,就是很多招式了?”
“招式只有一式,只是运用不同而已。”
“我对武功的了解太浅了,听不懂这些高深的理论。”
“这不是理论,只是一件事实,真正高妙的剑法是没有理论的,它只有一个实施的方法,这方法也不是固定不变的,它因人而异,因此也无法言传,只能凭学者在不断练习中自己去探索。”
马伯乐兴奋地道:“这么说是没有人能破解你的剑招了,你就凭这一式剑招就可以无敌天下?”
洪九郎摇摇头道:“天下没有无敌的剑式,也没有不可破的剑招,我只是还没有碰上第二个能破它的人而已。”
“第二个?那就是说已经有一个了?”
“是的,那人就是我自己。”
“老弟,我真吓了一跳,你也真会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我对自己的出手当然了解,针对其缺点,轻而易举就破解了,只是我不会找自己的麻烦,把自己的缺点告诉人家,除非是马老哥捣我的蛋了。”
马伯乐笑道:“我这一辈子是瞧不出你的缺点了,但只要有缺点,倒是不能大意,因为你遇到的将是一批高手,被他们瞧出来就糟了。”
洪九郎笑笑道:“我花了十年苦练才到达境界,别人如果想找出来,也必须成天跟着我,研究我每次出手,经过几十次后,或许能找出一丝端倪,目前只有马老哥有这个机会。”
马伯乐笑道:“这么说来,你那剑式的缺点,根本就不能算是缺点了。”
洪九郎意味深长地道:“缺点就是缺点,它始终是存在的,只是不易被发现而已,但是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剑式,也没有永远无敌的剑手,走吧!咱们上天齐庙去等于天正吧!虽然他不一定敢来,但我们如不去,就被他逮他借口了。”
马伯乐道:“老弟,你这一着还真历害,逼得他非要来不可,除非他真不要混了。”
洪九郎道:“我倒不这样想,于天正不一定敢来,但他的爪牙一定会来碰一下的,红狐庄的势力不是于天正一个人建下来的,只要红狐庄在,他依然可以混下去。他自己不出头,可以用他的钱买动杀手来对付我,想出各种阴谋的手段来对付我,发动他的狐群狗党来围攻我,只要把我击倒下去,他依然横行称霸。”
马伯乐一听怔住了,神情也没有以前高兴了,意兴萧索地跟着洪九郎出了门。
不过这次的行动却壮大多了,一大批人从客栈里跟着,直向天齐庙而去,路上还不断有人参加进来,指指点点的。
每个人的神情都是兴奋的,高兴替终于有一个人出来挫一挫红狐庄的凶焰了。
来到了天齐庙前。
这儿有一个市集,上午多半是一些货贩在这儿卖东西,也有些乡下人把自己养的鸡鸭、种的蔬菜换成自己所缺的货品回去,所以显得很热闹。
洪九郎到达时,交易正热闹,可是经过大家互相传告后,那些市集都收了,许多人都收起买卖不做了,却也没有离开,等着看一次大热闹。
洪九郎来到一处广阔的地方,那儿架着个茅草蓬子,搭了十几条长凳,有个老头儿在那儿卖茶和面果子。
洪九郎掏了块碎银子递给了他道:“老大爷,我约了人在这儿碰头,借你这个地方用一用。”
那块银子大约有四两左右,老头儿说道:“太多了,我整个摊子也不值这么多钱。”
洪九郎道:“我就是买下你这摊子上的货,有多少面果你都分给大家吃,茶也让大家尽量喝。”
然后他又向跟来的人群道:“各位随便歇歇吧!一路走来很辛苦了,于天正还不定什么时候来呢!”
那些人中有的称谢搬了条长凳远远地坐下了,有的反而躲得远远的。
但老头儿的面果跟茶却始终没人去碰一碰,人们都似乎怕公开地跟洪九郎搭上关系,但又舍不得离开。
老头儿弄清楚洪九郎是跟于天正约会在此打架拼命的,吓得也不敢过来了。
洪九郎感慨地道:“就为了这些善良的人,我也不能放过于天正!”
马伯乐也道:“真没想到他们在此地横行到如此程度,这个于老八简直该死,弄得地方上的人畏之如虎狼,纵然能称霸,又什么意思?”
洪九即道:“天府八狐中其他人如何?”
马伯乐道:“比他好得多,也许因为越往东去,越近中原;人也越多,他们总还懂得撑个假面子,一样的称霸,却还收敛得多,有时候还做做好事。”
洪九郎冷笑道:“大盗不操茅觚,兔子不吃窝边草,假冒伪善,也好不了多少。”
马伯乐笑笑道:“话虽如此说,总比人人骂、人人恨的好一点,不过这也要怪敦煌的人自己不争气,象我在平凉坊,虽然仍然敌不过红枫庄的势力,但是大家齐心,不向他们低头妥协,红狐庄的人也不敢在那儿太张狂。”
洪九郎道:“不过我也不相信,红狐庄在此地当真能一手遮天,连一个敢抗议的都没有?”
他的信心倒没有落空,因为人群中出来了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大概只有十三四岁,穿了一身花布衣服;打着补丁,只是浆洗得很干净,脸色也很白,额前梳了个刘海,后面拖着长辫子,手挽花篮,是个卖花的。
她虚怯地过来,凑近洪九郎:“这位叔叔,听说你的本事很大,把红狐庄的恶人都打了。”
洪九郎笑笑道:“我是打了几个坏蛋,现在正等着于天正来拼命呢!”
那女孩子恨恨地道:“叔叔,您最好把于天正那个老王八给杀了,他最不是东西,上个月他杀了我爹!”
洪九郎道:“他为什么要杀你爹呢?”
女孩道:“我爹在街上卖花被他的马撞倒了,我爹骂了他一句,他就叫手下把我爹打死了。”
洪九郎同情而愤然地道:“这太横行了,闹市上纵马撞了人还要杀人,这种恶霸强梁一定要严加惩处,小妹妹,你放心,今天我-一会替你要回公道的。”
女孩擦擦眼泪道:“谢谢你,叔叔,我没有什么好答谢你,只串了一个茉莉花球送给你。”
她递上花篮,里面是一个茉莉花球,有西瓜大小,做工很细,可见是花了一番心思。
把这么一个花球送给一个大男人,的确不太适合,但对方是个卖花的小姑娘,只拿得出这个东西,而且也是一片诚意,洪九郎倒是不能拒绝。
在情在理,洪九郎都应该立刻接过这个花球,可是洪九郎去一把握住了女孩的手笑道:
“小妹妹,你倒是个有心人,串这个花球花了你不少心思吧?”
女孩子有点着急,但仍是点头道:“是的,我费了一夜的功夫才串好,专为送给叔叔的。”
“你怎么恰好在这时候给我呢?难道你算准了我会在此地跟于天正约会吗?”
“不,我知道叔叔在今天跟于天正有约会,后来听说你们的约会是在此地,我就跟着来了。”
“小妹妹,我若杀了于天正替你爹报了仇,光送这一个花球不是太小气了?”
“叔叔,我是个穷女孩家,这是我唯一拿出来的东西,我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报答你。”
洪九郎握紧了她的手道:“小妹妹,你今年多大?”
“叔叔,我十三岁了。”
“十三岁,那就不能算是小姑娘了,在大漠上,十三岁的女孩子已经可以嫁人了。”
“我从小就因为家里穷,没有好好地调理;所以骨架子生得小。”
洪九郎道:“看来你的确不大,不过没关系,你的岁数已经够了,应该不错了。”
女孩一怔道:“叔叔,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洪九郎笑道:“我是说你已经十三岁,胸前应该发育了,你解开来给我看一看好不好?”
这句话说得四周的人大为一怔,他们还以为洪九即跟她开玩笑,因为对方还是个女孩,只不过有点过火而已。
马伯乐皱眉道:“老弟,跟一个女孩子开这个玩笑干嘛,快放开她叫她走吧!”
洪九郎的手却突然往那女孩的领口,用力往下一拉,也不知他掌中握着什么利器,居然将她的上衣从正中间划成了两片。
不但割裂了上衣,就连紧身的束胸也被割裂了,敞开胸怀,居然露出一对鼓蓬蓬的隆乳。
乳头圆大而泛紫红色,分明是一个成熟的妇人。
洪九即一笑道:“你只有十三岁吗?我看你连廿三都不止!”
那个女孩拼命夺手叫道:“放开我!畜生!”
她的右手还被洪九郎握在掌中,左手化抓,抓向了洪九郎的门面,底下一腿撩阴,居然是个会家子,而且出手狠毒,两招都是要人命的杀着。
但是洪九郎却早已防备,他侧身转过一条腿,以股间承受了那一踢,同时膝盖往上一抬,撞在花篮土,将那颗茉莉花球撞得飞了起来,被女孩的那一只手抓了个正着。
女孩发出一声尖叫,因为花球中突然射出两点绿彩,钉在那女孩的手上,跟着又是一声裂骨声。
是洪九郎突地用力,捏碎了女孩被握住的左掌指骨。
敢情这花球中藏着厉害的杀着,隐伏着两条绿色的小蛇,若是洪九郎去接下那个花球,这两条小蛇就会咬在他的手上了。
现在,小蛇咬在女孩的右手腕处,死命不放。
洪九郎放开了女孩的左手,青光闪闪,他的长剑又出了鞘,这次没杀人,唰的一声,剁下了女孩的右腕。
洪九郎收剑归鞘,冷冷的道:“小妹子,你这种暗杀人的手段太卑鄙了,我废掉你的左手,是为惩诫,至于砍掉你的右手,则是救你的命,这种绿头蛇毒十分剧毒,中人必死,我砍得快,蛇毒未及内侵,大概还来得及保命。”
那个女孩实际上该说是女郎,痛得全身直颤,但她居然能忍住不出声叫痛,冷冷地盯住了洪九郎。
半晌,才道:“好!洪九郎,你果然厉害,我西门妙玉身列青蛇门第一杀手,生平杀人达四十七,每一个人都是绝顶高手,想不到却会栽在你手中,佩服!佩服!你怎么发现我的?”
洪九郎道:“你是蛇娘子西门妙玉?”
“不错,姑奶奶就是西门妙玉,我不相信你会认识我,因为没有一个活人会知道我,连我青蛇门中的人都如此,因此你能认出我来实在很令人吃惊。”
洪九郎笑道:“我可没认出你,我不过出身大漠。”
“那又有什么关系?大漠上更没人会认识我。”
“大漠上没人认得你;但是大漠上有很多女孩子,她们都很开放热情,只要两情相合,随时都能结上交情,所以我虽然没娶过老婆却跟很多女孩子要好过。”
“我对你的风流更没兴趣!”
“你必须有兴趣,因为这是你失败的原因,你明明是个大女人,却要装成小女孩,遇上我这个老手就会穿帮了,我闭着眼睛,光是闻气味,也能分辨出女人和小女孩的不同来,所以你第一个错误是不该扮成个小女孩。”
西门妙玉点点头道:“高明!高明!下次我会记得这个教训,不再犯这个错误了。”
洪九郎道:“不过你的个子也实在太矮,一个这么小的大女人也是很引人注意的。”
西门妙玉冷笑一声,将身子拉摇了一摇,骨节一阵格格作响,身于居然高三、四寸来,虽然还不算很高,但却是一般正常的高度了。
洪九郎微怔道:“你的叠骨功居然练的这么好?”
西门妙玉冷笑道:“青蛇门的第一号杀手,这种灵蛇功自然是必修功夫,那不算什么,正因为有了这种功夫,我才想到去扮个小女孩,导致了这场失败,所以我以后不会再使用这种功夫了。”
洪九郎不禁愕然道:“既然你会叠骨功,刚才我捏碎你的左手指是不可能的了?”
“不错,我只是散开骨节,痛嚎了一阵而已,左手完全是好的,你要废我左手,必须用剑砍下来才行。”
“我本来也不想废你一只手,砍掉另一只手是不得已,既然你的左手还好,就让它留下吧。”
西门妙玉道:“谢谢你了,砍掉右手救命,留下左手方便运用,我一共欠你两次情,在这两次人情未还以前,我不会再对付你,因此我想再问你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会暗算你的?”
“我不知道,但我约了于天正在此了断过节,心里总会提防一二,一个大女人装成小女孩来故意接近我,送我一样东西,这总不会有好事!”
“但还有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花球中有毒蛇?”
“我是个很好的猎人,打猎从不用狗。”
“莫非你的鼻子能代替猎狗了?”
“还要好一点,我的嗅觉比猎狗更灵敏,能闻出二丈之内的危险,因此我也知道里面藏着杀手。”
他的话很难令人相信,但是他灵敏的预感又使人无法不信。
西门妙玉只有叹口气道:“对你这样一个人,我也只好认输了,下次再要接生意,我得先打听一下,对方是不是个猎人,好了,我要走了!”
她拉拉衣襟,掩好了她的胸前,摇着一只还在滴血的手臂,就这么从容而潇洒地走了。
虽然她杀人没成功,但也不像是个失败者,走得一点都不愧狈,甚至于她也没问问洪九郎是否肯放她走。
等她走出十来丈后,洪九郎才开口道:“等一下你至少该回答我一些向题吧?”
西门妙玉像是猜透了他的心事,回头笑笑道:“如果你要问我雇主是谁,基于职业的规矩,我不能回答你。”
洪九郎道:“我不问这个,我这儿没有第二个敌人,除了于天正,再无他人。”
西门妙玉居然摇摇头道:“错了,我不能告诉你是谁,却可以告诉你绝不是他,而且他今天绝不会来赴约。”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他现在正骑了快马,向酒泉方向逃命去了,我如得手,他自然会赶来逞个英雄,我失了手,他就只有逃命去了,所以你不必等他了。”
洪九郎颇感意外地道:“他会如此不顾身份?”
西门妙玉冷笑道:“于天正本就是个鼠辈。天府八狐以前也许有过一段英雄岁月,但是太平日子过久了,他们早已失去了跟人拼命动手的勇气,而且他们都有了点臭钱,可以雇用杀手来对付他们的敌人,用不着自己动手。”
这是除了洪九郎之外,第二个敢公开骂天府八君的人,倒使洪九郎对她刮目相看了。
西门妙玉又顿了一顿道:“于天正虽然没来赶约,但你等于是公开地击倒了他,这个红狐庄自是完了,于天正即使能再起来,也没有以前那份气势了,你可以不必把他列为对象了。”
洪九郎道:“这不行,我答应了别人要把他们八个人清除掉的,所以我一定要找到他,活见人,死见尸!”
西门妙玉笑了一下道:“随便你,我只是告诉你一声,你还要多加小心,现在花钱买你脑袋的并不止于天正一个人了,我实在替你担心。”
洪九郎潇洒地摆摆手,没有作任何回答。
他一直等了两个时辰,于天正没有来,红狐庄的人也没有来,洪九郎找到红狐庄去,那儿已经没什么人了,只留下几个庄丁。
洪九郎没有作任何行动,他知道红狐于天正已经在江湖上除了名,找不找这个人都已无关紧要了。
因此他对马伯乐道:“马大哥,我现在要到酒泉去找墨狐刘天雄,你是否也一起去呢?”
马伯乐兴奋地道:“去,当然去,能够把天府八君打得不敢还手,兄弟你是第一个人,实在值得骄傲,老哥拼上这条老命,也是心甘情愿的,我一定追随到底!”
洪九郎笑笑道:“马大哥,我不知道刘天雄是否像于天正那样胆怯不敢照面,但他一定暗袭我,你跟我在一起,危险太大了。”
马伯乐道:“不要紧,我反正豁上这条老命了。”
洪九郎道:“老哥,还有一点我要声明的,我身负重任,不能受一个人影响而中止我的职责,在我能力所及的范围内,我可以分神来照应你一下,否则”
马伯乐笑道:“老弟可是怕我会拖累你?”
洪九郎道:“我不怕,我只是预先把话说明白,若是对方拿你来威胁我,我只能有限度的接受。”
马伯乐道:“所谓有限度是什么程度?”
洪九郎道:“那就是说,如果要我放过一个人而换取你老哥的安全时,我会接受,如果要我们两个一起陷进去,我就不作考虑了。”
马伯乐道:“那当然,我也知道我的份量没有那么重。”
洪九郎一笑道:“谁的份量都没有那么重,只要理智地想一下,就可以知道,身处江湖,绝不能太君子,那些卑劣小人,往往就会利用道义为绳索,捆住了一些人的手脚。老师傅教会我武功后,特别交代了我几句话,就是不必拘于义气,不能过于仁慈,当行则行,当杀则杀,方寸之间,只要把握住问心无愧,一切都可放下去做。”
马伯乐有点讪然地道:“老弟说的很对,对付那些江湖鼠辈,是不能太拘于道义的,我们在一起同行,你根本不必管我,凡事只管放手去做。”
“那倒不必,我说过了,为了老哥的安全我可以作让步,只是不能赔上我自己。”
两个人总算达成协议了,当他们再次上道时,可神气多了,敦煌城里的江湖道和武林道都出来送行了。
有人殷勤致意,有人慨馈程仪,因为红狐庄垮了台,他们又有了活路,可以公然出来活动了。
对那些馈赠,马伯乐主张退回,洪九郎却含笑照单全收。
马伯乐很不以为然的道:“兄弟,你收他们的钱干嘛?”
“第一,我没钱用;第二,这些钱是我该收的,我打垮了红狐庄,使他们有了活路,收些代价也是应该的。”
马伯乐道:“你要用钱我这儿有。”
“可是我不喜欢向人开口伸手,那钱花得痛快,世上最苦的事,莫过于欠人情。”
“我们是兄弟,还分这些干嘛””
“亲兄弟明算帐,何况我虽是个穷光蛋,花起钱来却是很凶,大哥你纵有千万家财,也不够我挥霍的,我必须自己赚一点。
“可是你受了他们的馈赠,于你的侠名有亏,这一来你就成了他们的打手了。”
洪九郎笑道:“不一样,打手是听命行事的,我却不必受人指使,打手拿了人家的钱,必须达成交付的事情,我却有充分的自主,不必对谁交代。”
“你难道不欠人家的人情吗?”
“没有的事,谁的情我都不欠,我没有开口向他们要,是他们自己送上来的。”
“假如他们有事情求到你呢?”
“看情形,在我能力范围之内,而且又无损于义的事,我乐于帮忙,帮助人是件很快乐的事,即使不送我礼,我也会帮助他们的,此外就谈不到什么了。”
马伯乐叹了口气道:“我真不明白老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身在江湖,行事却不遵江湖规矩,我行我素。”
“老哥说对了,我就是一个不属于江湖的江湖人。”
马伯乐只有摇头叹息了,他实在摸不透这个年轻人,但洪九郎却像具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使马伯乐心甘情愿地放弃一切跟着他。
由敦煌到酒泉,中间的第一个大城就是安西府;疏勒河流经城外。
这些地方虽是汉人较多,但玉门关外仍是被人视为塞外,汉回杂处,荒凉不毛,阴山山脉绵延数千里。
到了安西府,马伯乐要驱马入城。
洪九郎却反对了,他要住在城外疏勒河畔的回人帐篷里。
马伯乐道:“兄弟,安门店中的大客栈,比敦煌的还要设备周全,你又于嘛要去受那个罪呢?”
“我习惯,我在天山一直住在帐篷里的,再往东去,恐怕不再有机会了,我要多回味一下那种生活。”
“那种生活有什么可怀念的,在大漠上是没办法。”
“各人的生活习惯不同,像住在这儿的维吾尔人,他们可以造屋子来住了,但是他们仍然情愿挤在河边的草原上,住在帐篷里,那是因为他们的生活习惯。”
“生活习惯必须要随环境环境改变的,老弟以后可住不到帐篷了,应该从现在起改改那种生活习惯。”
“我倒不一定是非住帐篷不可,但是在那个圈子里,我可以为睡大觉,不必担心受人暗算。”
“在安西城中难道会有人暗算你吗?”
“我不知道,但我想如果有人要对付我,安西该是个很理想的地方,那儿的汉人多,容易藏身而不引起我的注意,所以我宁可躲开一点。”
“老弟,照这样说法,这一路往东,都是人烟辐辏的大城市了,你岂非整夜都无法合眼了?”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眼前能减少一份危险;我又何必硬跟自己过不去呢?”
他提的理由都不是很好,但表示了一个决心,他不住在安西府城中。
马伯乐拗不过他,只有道:“老弟,你喜欢受罪,我可没办法,但我受不了回回帐篷中的那股子气味,叫我住在那一夜,我宁可叫人宰了,再说我在安西城还要看几个朋友,打听一下消息。”
“那好,我们各住各的,反正说好在这儿待两天,后天中午我们在城门口会合,再一起东行。”
“在这两天里你不是很无聊吗?”
“在维吾尔的营地里绝不会无聊的;我可以找他们的女孩子聊聊天、谈谈情,永远都不会寂寞。”
“老弟,我可得告诉你一声,入了阳关,虽然还是称为塞外,但是却跟南北疆不同了,这儿的回回女孩儿家很保守,对汉人尤其没好感,你可别去惹他们。”
洪九郎一笑道:“对维吾尔人,我可比你清楚多了,他们也许讨厌汉人,但绝不会对一个天山来的人不礼貌的,我跟他们聊聊天山,正好疗一疗他们的乡愁。”
他拍马向营地行去,马伯乐只有在背后大叫道:“我住在安西客栈,那是最大的一家,有事情可以来找我。”
洪九郎在马上抬抬手道:“知道了,大哥有事也可以到这儿来,可别找洪九郎,找天山的飞狐,我在沙漠上都用这个名字。”
他拍马进了营地,马伯乐遥远地看着,只见营地中出来了不少维吾尔人。
不知道洪九郎跟他们说了些什么,那些人立刻欢呼拥抱,十分热情地把他拥进一个大营篷去了。
洪九郎好像在维吾尔人中,的确是十分得人缘的。
马伯乐摇摇头,回马向城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