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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读到吕决在白垩纪的最后一篇日记,牛教授都会击案,顿足,捶胸然后跳起脚来骂娘:“你个驴日的吕决!还什么‘云南叫驴’,真真就是生了一个驴脑袋……”
处于暴走边缘的牛大所长没注意到自己的言辞,所谓“驴日的”“云南叫驴”,还真真就只有生一个“驴脑袋”才最是贴切。神话故事里阎王爷桌案前倒是有一对牛头马面在站班,据说那二位便是人身而牲口脑袋的存在,不过要是哪一天给换上一位长个驴头的家伙,估计阎君大老爷也会暴而走之的。
牛求年生气的是,研究所里人们只用几天便解决的事情,他吕决竟然整整用了四十年时间才弄明白。
就见这最后一篇日记中写道:
“云南叫驴40年2月30日(牛求年怒骂:2月份竟然出了30日,真真只有驴历法才会有的怪事)星期?天气……
“昨天晚上我做了个梦,不过梦到一半便让梦给弄醒了。这话说起来有点强词夺理,可情况的确是这样,我就是让那个梦给弄醒的。半夜醒来的我开始骂娘,然后开始嚎啕大哭,最后我甚至想一死了之(牛求年怒骂:你要真死了我们倒省事多了,顶多偷偷给你立个碑再给田莉多发点抚恤金了事)。”
……
……
后来刁文亮曾经许多次非常好奇地问吕决:“到底做了个什么梦让你这个想熬糨糊般的脑袋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每当刁文亮类似问话的时候吕决都会狠狠地照自己那张老脸来一个响亮的耳巴子然后花白的脑袋往下一低冒出一句“佛曰不可说”。
“没这么严重吧,我只是想问你到底做了个什么梦而已?”
“叭”一声脆响过后:“佛曰,不可说!”
“狗屎!那个发型比懒洋洋还恶心的印度老头跟你的梦有什么关系?”
“——叭”……:“佛曰,不可说!”
“行了,你别打了!让田莉和乌杨丽娜看见还以为我又在欺负你呢。你偷偷告诉我,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叭”……:“佛曰,……”
“……”
“——叭”……:“佛曰,……”
“……”
“——叭”……:“佛曰,……”
……
几次下来刁文亮便再也不敢问了。他怀疑如果每天就这么问上几十遍的话,要么这家伙把他自己直接揍成那位唐朝和尚的二徒弟,要么田莉或乌杨丽娜或这俩女人一起把他刁文亮揍成唐朝和尚的二徒弟。
……
“斗鸡眼三世,给老子起床!”森林里刚刚有点要亮天的样子,从斗鸡眼三世的邻居,那所高高的空中楼阁里冒出一嗓子浑厚的吼叫。
不用多说,听这名字就知道所谓“斗鸡眼三世”肯定是“斗鸡眼一世”的孙子,更不用多说,这“斗鸡眼三世”也绝对是“斗鸡眼二世”的儿子。
没见到斗鸡眼三世没像它的父亲以及它爷爷那样一听到叫唤便颠颠跑过来,没有因为一个梦而自杀成或者说根本没想自杀的吕决从他住了近四十年的鸟窝里钻了出来。
此时吕决的身子骨看上去还很硬朗。之所以用上“硬朗”这个词语,那是因为他身份证上的年龄虽然只有二十四岁,但此时此地不是公元2008年初春的花冢镇,而是云南叫驴40年的北美某地。
站在粗大的树杈上又吼了一声,见斗鸡眼三世还是趴在那儿没反应,硬硬朗朗的吕决下了软梯背着双手走到这个还没从睡梦中醒来的家伙跟前,照俩鼻孔中间那根棒子骨上就是一大脚。
“——@#¥%&×!”
吃了痛的斗鸡眼三世一声孩子哭老婆吵打磨铁锅锉锯条的嚎叫穿出森林,越过沼泽,在远处一片灌木丛上空打了三个回旋,这才最后消失。
其实还真不怪这位斗鸡眼三世赖床,要知道这家伙现在正处于要成年没成年的样子,也就是吕某人当年在灌木原遇到斗鸡眼时那样的年龄。这个年龄段的人都视懒觉为人生第一大享受,何况一头达斯布雷龙呢!要说以吕老爷子曾经培养出斗鸡眼二世那样生猛接班人的性格,绝不应该让眼前这头还稚气未脱的达斯布雷龙成为这个家族的领导人,可是没法,上个月斗鸡眼二世死得太突然,吕老爷子根本没功夫去慢慢培养一个出来。
这几年来绝大多数的素食龙在流感病毒与肉食龙的两厢夹攻下基本都嗝了。前几天老吕头甚至率领斗鸡眼家族以碰碰运气的态度跑到遥远的海边去转了一圈,可它们依然没捉到一头达斯布雷龙们最为喜欢的三角龙。不过它们这次远征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它们竟非常幸运的遇到并干掉了那头它们家族的仇人——一头体型庞大,两只眼睛始终会透出奸诈目光的霸王龙。也许是斗鸡眼二世那头曾经在这片区域称王称霸的达斯布雷龙有点老了,上个月斗鸡眼二世就是死于它那锋利的牙齿底下。
三角龙慈母龙甲龙等等生来就是为了让达斯布雷龙捕捉的家伙们全都消失了,因此上斗鸡眼家族等所有肉食龙们这几年全都是靠着猎杀其它的家族来过活。
发出一声嚎叫的斗鸡眼三世睁开眼看到踢它一脚的是那个它最为敬畏的“人”,似乎感觉鼻子也不那么疼了,连忙低下脑袋摆出一股非常驯服的姿态,还创造性的用腮帮子蹭了蹭这个“人”的大腿。
类似的拍马屁行为吕决已经在这个家族里享受了几十年,不过今天这个早上实在是不寻常,在以后的几天里这个还在喜欢睡懒觉的小伙子也将有一些不寻常的经历,因此吕决还是轻轻拍了拍斗鸡眼三世的脑袋以示安慰。
昨天晚上田莉在梦里万分温柔的告诉他,她知道他的回收仪损坏了,她穿越过来就是给他送回收仪来的。说完这几句话后还真跟变魔术似的拿出一个新崭崭亮锃锃的回收仪交到吕决手上。
他打死都不跟刁文亮说这个梦的内容,不是因为这个梦里出现了多么复杂的多么尴尬的事,而就是因为这个梦的内容太简单了,简单的令他无地自容。
在成都帮刁文亮寻找房契的时候他的回收仪第一次丢失。于是乎他把到手的房契又还了回去,还屁颠屁颠地恳求刁文亮那位不知该叫爸爸还是叔叔的人收下。
第二回丢失回收仪是吕决傻傻的跑去救金宏那个警察时发生的事。当时因为揪出了那位拉拉市长而导致了高悬在田晓丽头顶上的达摩克里斯小匕首的消失,他的回收仪也跟着消失了。无奈之下他又冒着被全国通缉的危险把自己腰里的军刀挂田晓丽脑袋上。
上一回回收仪的失而复得更是扯淡。吕某人因怕变成太监而不得不去寻找秦始皇他爷爷老赢柱给弄丢了的第九只禹鼎,因寻回禹鼎而造成回收仪飘到了不知哪个空间,因要救回飘啊飘的回收仪又不得不忽悠嬴政那老小子把那九只国宝中的国宝埋进他的坟墓。
于是乎,那个个头不大表面泛着金属光泽的小四方盒子就这么丢啊丢的让吕决给丢习惯了。之所以说是丢习惯了,那是因为每次无论怎么丢,他都能有惊无险的再把它给找了回来。再于是乎,他这四十年来便让这该死的习惯性搞得一直认为回收仪这种东西是只可以拿来丢而绝对不可以拿来摔的。如果是丢了,无论丢的再远,哪怕是丢到另外一个子虚乌有的空间去,都能循着它的蛛丝马迹再给找回来。但就是不能摔,只要是摔坏了,那在哪儿摔坏的您就老老实实在哪儿呆着吧!最后于是乎,吕某人还真就老老实实在这个兔子不拉屎的白垩纪一呆就是四十年。
“我真傻!”吕决看着堆在斗鸡眼三世肩膀上的一大摞日记说道。
那位“大概也就姓卫”的祥林嫂说“我真傻”大概也就是在叹息人的一生命运多舛;这位“的确也就姓吕”的祥林嫂说“我真傻”肯定是在叹息人的一生命运多舛。
命运多舛的吕决跨上斗鸡眼三世的肩膀,准备白垩纪最后一次的远行。他现在越来越肯定,遥远的南方那片灌木原上即便没有田莉守活寡般等候自己四十年,也绝对会有一个亮锃锃的回收仪守活寡般在那儿等候自己四十年。
斗鸡眼三世在前进,而斗鸡眼三世肩膀上的吕决在完善他白垩纪的最后一篇日记。其实这所谓“最后一篇日记”已经不能算作真正意义上的日记了,因为他几天来把一路上所有的所见所闻所想全都写了进去。
“……虽然还没看到哺乳动物们露出暴发户式的嘴脸来,但恐龙们确是真的要灭绝了。
“头三天的旅行中我和斗鸡眼三世只看到一头活的恐龙。那是一头饿得已经快走不动道的艾伯塔龙,看它那瘦得皮包骨的样子,我怀疑一阵大风真就能把它刮跑了。不过即便这样我还是让斗鸡眼三世把它宰来吃了。没办法,谁让我们三天就遇到它一头恐龙呢!虽然我大概要跟斗鸡眼三世永远分别了,但既要达斯布雷龙跑又不让达斯布雷龙吃饱这样的事我还是干不出来的(一贯温文尔雅的牛求年几天来骂娘骂多了的缘故,似乎对自己的形象也不是那么在乎了,他猛地甩了个中指低声怒吼:装圈圈!)”
“……”
“……有件事情我一直没太搞明白:地上的素食龙们是流感大爆发导致灭绝的,吃肉的恐龙们要么是饿死的要么是让更强大的肉食龙给宰来吃了,可现在白垩纪的天空竟然也跟谢武赫结婚以后的钱包一样干净,这又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
“要知道这几十年来空中霸主披羽蛇翼龙我虽然只见到过一次,但别的翼龙前些年还是很常见的,可它们这几年怎么也都消失了呢?流感病毒把天空也污染了?这种可能性实在不大,因为我从来没见过有谁飞在天上也在打喷嚏的现象(牛求年:傻圈圈!)……”
实在不能怪牛教授每次都是骂着娘把这最后一篇日记读完。主要是吕决在这篇日记中犯的错误太多。比如像这关于翼龙灭绝的事,牛教授明明就在这一大堆日记中读到过吕决在海边让披羽蛇翼龙舔脚丫子的记录。虽然那只是他事后回忆才穿越过来的日子时随意地记了那么一笔,可既然他都想到有逐臭只好的披羽蛇翼龙了,这会儿竟没把翼龙灭绝的原因往舔脚丫子那件事上联系!
……
“……说到白垩纪的天空,我发现这几天来这狗娘养的天空还真有点怪怪的。白天虽说还是一如既往的堪比谢武赫之钱包,可一到晚上东南方向的一大片天空竟变得灰蒙蒙的。要知道白垩纪二三月份的北美正是一年到头最为干燥的时候,是不可能一到晚上就起雾的。再者说了,即便是云或雾,也不可能每天一到夜晚便只在那一片天幕有云有雾吧(牛教授瞪眼、咋舌:这恐龙真就完全灭绝于你的臭脚和喷嚏?)……”
……
十多天后,一人一龙终于经过长途跋涉又来到那片一望无际的灌木原上。
四十年前这片灌木原曾经是各种恐龙的天堂,四十年后这片灌木原似乎也要跟娶了镇长千金的谢武赫之钱包一较长短……哦,不!没了恐龙的灌木原似乎比谢武赫之钱包多少要富裕一些——吕决在灌木原上搜集到几十个锈迹斑斑破破烂烂的回收仪。
看着眼前小山一样堆在一起的回收仪,吕决欲哭无泪。
“我真傻,真的,”吕决抬起他没有神采的小眼睛来说道。“我单知道下雪的时候野野兽在山坳里没有食吃……”(呃——这个……好吧,后面这句是糨糊加的总行吧)。
……
“……我真傻,真的!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竟然用了四十年才想明白。
“不过傻了四十年的我在最后关头总算小小的聪明了一把。在把灌木原上所有搜集到的回收仪挨个测试了一遍没有一个好用的之后,我发现主要是它们的电池电量都非常微弱造成的。好在四十年前我跟一帮疯子物理学家在一个研究所里呆过一段时间,好在当年中学时学过的电学知识还没让斗鸡眼一家子给我折腾光了,于是我把一块块高能锂电池给串联起来。最终结果是,当我串联到第四十七快电池的时候,终于让一具回收仪的指示灯发出了亮光。
“看到这比萤火虫用屁股发出的光亮不了多少的小灯一闪一闪的,我终于流出了眼泪。
“四十年了,我——从二十多岁的吕决已经熬成了六十多岁的吕决——终于可以回家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