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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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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书文知道魏汶一直在找自己。
记得当初他才到香港队半年,国际泳联举办的世界游泳大奖赛就开始举行,可惜他当时状态不好,生了一场大病,成绩下滑的厉害,没有成功争取到出国比赛的资格。
那一年的大奖赛,魏汶风光无二,他在100自由泳上以47.33的成绩打破了当时的世界纪录。
去参加大奖赛的香港队的师兄回来后,一脸兴奋的问他,是不是认识魏汶,魏汶还专门问过他的情况。
叶书文捏着手里的报纸闷声不语,心乱如麻。
他不明白,自己连游泳的兴趣都没有了,魏汶为什么却能继续游下去,甚至还能够突破自己的桎梏,拿下世界纪录。
这算什么!?
难过,悲伤,被打击的从来都只有自己的吗!?
在魏汶心里,和自己分手就什么都不是了!?
愤怒和妒忌让他的心中扭曲,几天后魏汶来香港队找他,他连面都没见一面,将魏汶晾了三天,直至无奈离开,他才从报复的快感中走出泳队的大门。
后来,魏汶通过种种手段,终于成功的找到了他。
那天,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坐在对面的魏汶,听着对方沉痛真诚的解释着两个人之间的误会,他却感受不到一丝触动,漠然的坐着。
事到如今,当初的误会已经不重要了,让他痛苦的是自己的沉沦,无论怎么说服自己放弃曾经在国家队的种种,他依然无法解脱。他就像是魏汶的影子,魏汶越是灿烂,他越是阴暗。眼看着魏汶在世界泳坛越走越高,他却连代替香港队出征的资格都没有。没有人知道他的绝望,曾几何时,他是如此的自信,相信自己必将登上顶峰。可是却因为一次贪恋,将自己毁于一旦。
他后悔了。
“如果时间可以回转,我情愿不认识你。”
他对魏汶说着,愉快的欣赏魏汶脸上的悲痛欲绝,并从那以后再也不见魏汶。
这种对自己绝望的恐惧,几乎将他击垮。
为了好好的活下去,他开始回避任何关于魏汶的消息,可是这并不容易,只要他还继续游泳,关于魏汶的消息就不停的进入他的耳朵,被动的,强势的,占据着他的生活。
渐渐的,他对游泳更加的没兴趣了。
香港是个繁华的都市,想要在这样的城市里转变心情并不困难,约上三五好友去网吧玩游戏,或者去酒吧消磨时间,隔三差五的再去迪吧溜达一圈,灯红酒绿很容易让人淡忘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一个人想要保持朴素的本质不容易,但是摧毁一个人却是轻而易举,家里大把的钱让他渐渐走向失控的边缘,好在最后一刻他的母亲忍无可忍,几乎□□的□□了他,隔离开了那些狐朋狗友。
那一次,叶书文几乎崩溃的对他母亲嘶吼:“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啊!我学游泳你不高兴!我喜欢男人你就把我圈在香港!我现在特么喜欢女人了,你就把我关在屋里!你什么都管!从头到脚!没有一点自由!你怎么不把我塞回你肚子里啊!!”
叶妈妈抖着身子,怎么忍都没忍住夺眶而下的眼泪。她几乎认不出眼前这个颓废的儿子了。
那天之后,叶妈妈其实也自问过,现在这样真的好吗?看着失去了阳光和希望的儿子自己能够开心吗?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吗?
答案是否定的。
她喜欢那灿烂的,会撒娇的,总是大声的喊着“我就是要游泳”的儿子。
可是那个儿子,没了。
叶妈妈想把叶书文带回家,被叶书文拒绝了。其实他觉得自己这一年过的还不错,发现了很多有趣的事情,比起游泳可好多了,又不累,每天吃饱睡饱就是玩,还有什么日子比现在这种生活来的逍遥。
叶书文不走,叶妈妈不敢将人强制拉走,就干脆断了叶书文的零花钱,每个月只是按时将生活费打到教练员的卡上,帮忙代缴。
毕竟是香港队,比国家队宽松多了,养个闲人也没什么,叶书文愿意训练就训练,不愿意训练直接就不出现,吃饭有食堂,只是不能再出去玩乐就是了。
闲散的生活渐渐蹉跎掉了叶书文身上最后的一点锐气,很多尖锐的几乎不能调和的矛盾似乎渐渐的不再让他那么痛苦不堪。最初的时候叶书文会不经意的回想起自己和魏汶上床的一幕幕,从最初的厌恶,到后来的习惯,直至他开始刻意的去翻检那些记忆来□□,那些个恩怨情仇似乎都随风消逝了。
其实不能否认,魏汶是最好的情人,他温柔、体贴、包容,而且他风趣幽默,还那么强大,更重要的是,他们曾经真正的相爱,并快乐过,那些珍贵的记忆就像是一张张的彩色照片般,时至今日依旧让人眷恋而幸福。
是是非非的纷扰,经过时光的沉淀之后,叶书文必须承认,自己在怀念着那段时光。
或许是终于再次承认了这段感情,叶书文也看清楚了自己如今的堕落。
他幡然醒悟,不能继续下去了,路在前面,路在脚下,他必须要重新振奋。
在雅典奥运会这一年,叶书文给母亲去了个电话,然后找到自己在香港队的教练办理了离校手续,回到了阔别四年的四川。
那一年,魏汶不负众望的拿下了奥运会的冠军。
奥运会期间,叶书文没有看电视。
他怀念那段日子,却知道自己不能继续往回看了,错过就是错过,没有再回去一次的可能。他必须找到的新的方向,才能够从让人窒息的生活里走出来。
还有一点,他怕自己再看见魏汶会压抑不住自己的蠢蠢欲动。
其实魏汶去年还到香港找过他,因为最后的矜持,他没有见对方。错过了那次,那之后他就再没有听过对方的只言片语。
时间和距离可以改变一切,只有他这种沉沦的人才会牢牢抓住曾经不放,魏汶的人生如此成功,自己最多只是他人生中的一次波折。幸福,痛苦,求而不得,也只是一个时间段,一旦过去了,时间总会将所有的伤痛治好。过去的,于是也就不再重要了。
不愿意再去想魏汶是不是有了新的恋人,人生又是如何的如意。叶书文开始寻找自己的人生,读书,复习,一点点的补足自己曾经缺失的课程,叶董事长的儿子不过高中文化,说出去也不好听。
叶书文在四川体育学院大一就读,读的是体育产业管理,比较简单的一个学科,只是为了拿一个毕业证而已。
大学里没人知道他学过游泳,去过国家队,甚至参加过奥运会,他就像是所有的莘莘学子一样,课堂、食堂和宿舍三点一线,与同寝室的三个同学比较好,在班里女同学的眼中他很高冷,不爱说话,也很少笑,而且很喜欢玩电脑,尤其喜欢玩魔兽世界,有时候一玩就是一个通宵。
初夏时节,天气微热,一件短袖和牛仔裤穿在身上正好。叶书文才从寝室走到大课堂,身上还有些微微的热,他寻了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扯了扯衣领,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听着远处的蝉鸣声,放空的看着窗户外面的一朵白云。
昨天又玩了一个通宵,现在正困着,不过这堂课的教授会点名,他可没兴趣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站起来。
身边有人坐下,叶书文没有理会,睡神在脑袋里跳舞,他感觉自己快不行了。
上课铃还遥遥无期,身边的人屁股还没坐热就起来了,接着换了一个人,叶书文扫了一眼,新来的穿着白色的短袖运动衣,阿迪达斯三叶草的标志,布料看着不错,阳光落在上面像是被吸收了一样,只有暖暖的光晕发出朦胧的豪光。
然后叶书文很快发现,会看见豪光的原因是自己困的已经流眼泪了。
擦了擦眼睛,打着哈欠最后往临时同桌的脸上瞄了一眼,想让对方帮自己打个掩护。下一秒,所有的动作都顿住了。
来人正看着自己。头上剪着利落的短发,额头的发丝微长,使得对方的脸庞看着很柔和。浓丽的眉毛下是一双弯弯的眼睛,尤其显眼的是眉心处的一颗菩萨痣。薄厚适中的嘴唇抿着,透露出明显的紧张。正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
叶书文的被抽离的骨头瞬间归位,蹭的坐直了身子,哑然的看着对面的男人。
熟悉的几乎没有变化的容颜。
“书文,我……”魏汶有些紧张的晃了晃眼神,欲言又止,一副明显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的模样。
叶书文怔怔的看着魏汶,懒散放松的神情渐渐变得紧张,直至最后的漠然。
“我……”魏汶张开嘴,还想说。
“铃——”上课的铃声响起。
素来绝不早一秒,晚一秒的教授抱着一沓本子从前门走了进来。
叶书文转目看向教授,再不去看魏汶。
心脏。
跳得几乎快冲破胸膛了。
几乎大半堂课的时间,叶书文都处在慌乱之中,他没想到魏汶会突然来找上自己,尤其是昨天晚上自己还一边回忆着脑袋里的内容一边□□的情况下,那种真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冲击感已经强烈到让他质疑这个世界了。
魏汶突然过来干什么?
来找自己复合的吗?
想什么呢!?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这不可能吧?你凭什么以为人一个拿软了世界冠军的人会念念不忘你那么多年?凭什么以为在那么多次的拒绝后对方还能够忍受你的脾气?你到底有多自恋才会有这种想法?
可是,如果不是来找自己复合,他一个北京人为什么会来四川,还正好坐在自己的身边?
就算这样,也不一定是来找你复合的,说不定是来找你算账的,你娘把人奶奶折腾得去了半条命,还不许别人来报仇吗?
不,不会的,魏汶早就说过父母辈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不还说让自己不要记仇他奶奶吗?
但是一码归一码,自己不记仇他奶奶,不代表他不记恨你母亲好不好?
得了吧,别钻牛角尖了,他会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除了还想追你、上你、被你上外,还有什么别的目的吗?
“……”叶书文然觉得,“上你”的这个想法简直是莫名的一针见血。
课到尾声,叶书文纷乱的思绪渐渐冷静了下来,无论魏汶这次过来的目的是什么,看来自己今天是躲不掉的。其实那么多年过去,拒绝让他一再失去了解开心结的机会,或许当初选择和魏汶谈谈,自己说不定早已经在香港队开辟了自己的时代,哪怕现在看似一切都很正常,他知道自己依旧没有从那段事情里走出来。失败的人生注定了自己的念念不忘,而究其根本,就是和魏汶的那段感情。
无论今天复合也好,分手也罢,总要有个清楚明白的结果。
下课铃响,他们随着人群走出课堂,离开大楼。叶书文带路,走上了一条人少的小路,然后这才放慢了脚步等待魏汶走过来。
“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打听的。”魏汶说,声音比记忆中还要低沉了几分,标准的普通话,字正腔圆,听着很悦耳。
“课也能打听到?”
“嗯。”魏汶解释,“有个师兄退役后回了四川,读的就是这个学校,我找他帮的忙。”
“那有什么事吗?”叶书文停下脚步,终于正视了魏汶,这一眼仿佛隔开一个时空,如此的陌生,又是如此的熟悉,心弦好似在颤动,脑内甚至出现了瞬间的空白。
魏汶几乎贪婪的看着叶书文,无数的话语挤在喉咙里,最后只干巴巴的说出了四个字:“想看看你。”
看看你过的好不好,看看你还记得我吗,看看你是否还爱着我,看看我们还能不能继续在一起。
说不出口,不敢说出口,他已经害怕得到拒绝的答案了,曾经的伤痛如此的刻骨铭心,哪怕只是这样静静站在这个人的身边,就已经足够。
“看我什么?”叶书文心中慌乱,视线飘忽,他能够从对方的话语里感受到恋恋不舍的情感,可是他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退役了。”
“?”叶书文愣了愣,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跳开。
“本来还可以再游两年,但是我没答应,奥运会比完我就退役了。”
“哦。”
“其实两年前我就有些不想游了,我去找你,你不见我,我回去后就想退役,可是大家都不让,我的退役申请被扣下来,一个多月不去训练他们还是不开除我。他们让我留到雅典奥运会,姚局长也和我谈了好几次话,我只能答应了。后来为了恢复我荒废的那一个月,我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才调整回来。”
“嗯。”
魏汶看着叶书文木然的神情,放在身侧的手捏成了拳头:“从去年三月份开始,我就在备战奥运会,队里的任务很重,我还被送到雅典集训了两个月,回国后我本来想要联系你的,但是他们告诉我你已经退了,我就想着你肯定回了四川。可惜之后又是将近半年的封闭式训练,一直到奥运会后,我今天才过来。”
“……”
“书文,你看奥运会了吗?我成绩很不错,拿了两个金牌呢。其实这一届选手的实力真的很强,美国还出现了一个天才选手,半决赛的时候比我成绩好。还有俄罗斯的一个选手也在我前面,所以决赛才拿到了第三赛道。其实我半决赛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比我最少成绩也差不了多少,可还是有两个选手比我游得快,大家都觉得我可能拿不到金牌了,没想到最后……”
“可以了,你是来炫耀吗?”叶书文说。
魏汶哑然,怔怔的看着叶书文。
叶书文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下自己突然沸腾起的怒火,淡淡的说:“行了,我知道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我,拿了金牌,北京市政府奖励了我一套房子,就在运动村边上。”
“嗯,恭喜。”
“队里也给了我不少奖金。”
“嗯,恭喜。”
“我换了一辆车。”
“嗯,恭喜。”
“所以我……我想告诉你……”
“?”
魏汶深呼吸了一口气,紧紧的捏着拳头,豁出去的说道:“我现在不在泳队了,自己也有房子和车了,不会有人再插手我们的事情了,我想说……想问……问你……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
“……”
叶书文看着魏汶的紧张,看着他惶恐不安的眼神,还有红透了的耳朵,一种莫名的情绪涌出,复杂到他无法分辨这情绪是快乐,还是悲伤。
久久。
他近乎木然的问:“你想复合?”
“……对。”魏汶期待的看着叶书文,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描述自己心里的情感。那段年少的往事,不但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漠,反而在他心里生根发芽,直至现在长成了参天大树。这么多年过去,与叶书文再在一起,已经成了他心中最为重要的执念,甚至已经远远超越了拿到世界冠军。
不知道多少次,午夜梦回,出现在眼前的都是那个笑的阳光灿烂,坦然的说着我也喜欢你的小师弟。也不知道多少次,从梦中惊醒,残留在脑海里的都是那个冷漠惨然看着自己的爱人。他想要弥补一切,想要抚平那份伤痛,他想要和叶书文再在一起,拥吻着对方,感受对方的体温,告诉他自己到底是多么的爱他,也想要听那一声,“我也爱你。”
想的,几乎身体发痛,无法呼吸。
叶书文移开了目光,看向了远方,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答应,他的身体对那段情感的记忆很深,他必须承认自己还眷恋着魏汶。
可是这些都没有什么,吃一堑长一智,他已经领教过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的恐怖,怎么会明知道前路难走还走上去。
他张开嘴,想要直接拒绝,可是当他看见魏汶发红的眼眶时,所有的语言顿时被掐灭了喉咙里,不忍心的说:“我……必须考虑。”
魏汶的眼睛重新恢复了神采,心脏重新恢复了跳动。
他能够感受到的,那一刻,叶书文想要拒绝自己。
害怕听到这个答案,害怕的几乎想要转身离开,等待的那一刻,他仿佛被架上了火刑架,在上面煎熬着,转瞬之间的亿万年。
“快吃午饭了,我……”叶书文垂下眼,翻腕看了看手表,掩盖下了眼底的后悔。其实应该直接拒绝的,这样下去对两个人都不好,既然已经尝试过厉害,为什么还要往火坑里跳。
“我请你吃饭。”魏汶抢道,“到了你的地方,你介绍我吃地道的川菜,你不是说四川的火锅很好吃吗?麻辣鲜香,我一直盼着这口呢。”
叶书文张了张嘴,然后摇头:“我中午和同学约好了,过两天再说吧,到时候我请你吃饭。”
魏汶嘴角牵出笑容,点头:“好,我过两天来找到。”
叶书文不再说话。
魏汶倒退着走了几步,目光恋恋不舍,最后到底转身走开。
两个人都很清楚,两天后就是最后的结局,或许破镜重圆,或许彻底画上一个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