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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一章 不该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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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邂逅叫偶然,第二次遇上叫缘分,本在行军途中,第三次,第四次的接连撞面,怕就有些不单纯了。

    即便隐姓埋名,本事却是不会差,藏了个心眼像往常一样靠着树干假寐,撞了个正着之后,那女子故技重施,跳上那匹稍显‘丰腴’的枣红马就撒丫子了。

    曾胜乙纵身跃上乌骊马,这马上一次被曾胜乙给念叨了,总脱不开怀恨在心的嫌疑,可算寻到了表现的机会,那身姿,洒然矫健;那速度,疾如迅|雷,跑出去没多远,就把那样貌深刻的女子堵进了一处山坳间。

    女子见走投无路,猫儿般的眸子来来回回的转了几转,随即笑嘻嘻道:“哥哥,也不过是画张画罢了,大不了还你,你不会将我先奸后杀,或者先杀后奸吧?虽然我貌美如花,看上去高不可攀的,但哥哥若是喜欢,我们也可以先花前月下的熟悉熟悉,然后在芙蓉帐里度春宵。”

    好在定力高,不然非跌下马去不可,那女子坐在他身前专心画画的时候,恬淡静谧的令人怦然心动;而一但见他发现了之后,逃脱之时又活泼俏皮,不过如今说出的这番话实在令曾胜乙这个大男人也有些受不住,张口结舌的盯着女子毫不羞怯的笑脸。

    女子见曾胜乙不言不语,笑得更加的灿烂,甜腻着声音道:“我就知道哥哥是个好人,怎么舍得伤害我这样一位娇羞可人的女子呢,那啥,我今天还有点事,就先走一步了,咱们后会有期啊。”

    说罢拉起枣红马的缰绳,轻声催马道:“胖妞,走了,走了啊!”

    她这厢催促着,那厢被其唤作胖妞的枣红马却没有立刻移身,女子抬眼看着曾胜乙胯|下的乌骊马,顿时明白了过来,愤愤不平道:“你这又思|春的肥马,既没有我这般的花容月貌,也没我的身姿娉婷,怎么好意思在美公马面前露出一副花痴样,会被它笑话的,快跑,被抓住了就惨了,会被活扒皮的。”

    曾胜乙脸上的表情彻底的僵化,看着那女子说的煞有介事,好像他当真是个十恶不赦的歹人一般,心下盘算着,这女子不是在装疯卖傻以逃脱他的抓捕,就是脑子有问题,胡言乱语的。

    肥妞听了背上女子的话,十分不满的打着响鼻,女子对曾胜乙露出一抹尴尬的笑,随即轻柔的拍着肥妞的屁|股,如同对曾胜乙说话那般软腻着声音道:“肥妞,你是马中的天香国色,你这身子圆润可人,就算对面那黑毛美公马也对你一见钟情,可是你身份多么高贵啊,怎么可以这么容易就付出了真心呢,要赶紧跑,让美公马追才显得有身价不是!”

    还当真的神奇,方才还无动于衷的肥妞听完女子的话,立刻如箭一般的冲了出去,曾胜乙错愕的眨了眨眼,迟疑了片刻,策马上前,超越那一对奇怪的人马之时,伸出胳膊一带,女子便被抓到了自己的身前,不过却是如褡裢般的搭在了马背上,头和腿分别垂在乌骊马腹的两边,随着它的奔跑而摇晃。

    “喂!死男人,晃死本姑奶奶了,不就是给你画幅画么,至于下这么狠的手么,有多少有钱的主请本姑奶奶画,我还不稀罕呢,你放了本姑奶奶,不然我告诉天下人,你觊觎我美色,不是正人君子。”

    曾胜乙哼笑了一声,不冷不热的说道:“本死男人从来都不是正人君子,别吵,再吵就先杀后奸了你。”

    听曾胜乙说出这番话,女子先呜咽出声,片刻转为嚎啕大哭,“本姑奶奶还有大仇未报,还有心愿为了,不能死啊,壮士哥哥,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我这一回,日后我天天供着您,给您烧香还不成么?”

    “不成,本死男人还健在,等着真死了之后,你再来跟我这么说好了。”

    不管女子怎么求饶,曾胜乙皆不为所动,正逢午膳歇息,曾胜乙把女子带到营外,翻身下马,回头看看那个一脸无辜表情的肥妞,心头涌上一丝玩味。

    女子已经被颠得七荤八素,那张轮廓鲜明的脸显出一丝苍白,看上去倒是有些楚楚可怜的味道了,若不是她方才那些叫骂声,曾胜乙大概要以为是自己错抓了人,不过下马之前她还在断断续续的叫嚣着,令曾胜乙十分肯定‘此女必有蹊跷’。

    按照规矩,这样身份不明的人物该是交给卫都处置的,不过卫都有事暂时离开了军营,曾胜乙迟疑的时候,卿玦与柴安边走边说的路过此地,女子眼前一亮,有些忘形的往前走,好在曾胜乙眼疾手快,在女子迈出两步之后,伸手擒住了她的后衣领,冷声道:“老实点,你想干什么?”

    女子显然已经忘记了自己此时正受制于人,饶有兴趣的评价道:“美,真美,天下竟有此尤物,为何我先前不知道呢?”

    曾胜乙冷声道:“你知道了又如何?”

    “脱光了,瞧|瞧!”

    脸上的表情较之先前听见那段什么‘先奸后杀还是先杀后奸’的更加的难看,口气不耐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那可是咱们的将军,你想什么呢!”

    却是不想女子听见了曾胜乙的话之后口气更加的兴奋,“将军啊,又俊又有能力的人,最适合做夫婿,这个男人我要了,对了,他娶妻了没?”

    女子略有些拔高的声音不引起旁人的注意也难,曾胜乙尴尬的看着卿玦颦眉望向他这边,扯着嘴角指着女子的脑袋说:“她这里有毛病,我这就带她走,这就走了。”

    趁着曾胜乙闪神的当口,女子笑嘻嘻的走到了卿玦眼前,琥珀色的眼睛闪着如猫儿见了老鼠般的光芒,异常娇媚道:“将军,奴家芳名萱草雅,敢问将军可有妻室?”

    卿玦并不看自称萱草雅的女子,而是看着曾胜乙,冷声道:“前几日卫都便做过这样的事情,本将军念其初犯可以既往不咎,难不成你自恃上大夫门客就可以罔顾军令,当真以为本将军不会惩处于你?”

    曾胜乙看着卿玦一脸的严肃,知道他是当真的生气了,不管以前他们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但是现在卿玦是将军,而他不过是晏亭门下的食客而已,天上地下的差别,不得不低头,默默的垂着脑袋轻声道:“姬将军误会了,此女并非妓|子,接连几日撞见她尾随在大军之后,小人心中生疑,才带回来,打算交给卫将军处置的。”

    听见妓|子一词,萱草雅才收回上上下下打量着卿玦脸面的眼睛,不解的偏头道:“妓|子,谁是?”

    卿玦只是盯着曾胜乙并不回答,曾胜乙也只是尴尬的对着卿玦笑,萱草雅见其二人皆不回答,倒也不甚在意,又偷偷的往前挪了一步,更靠近卿玦道:“我决定了,一定要给将军画一幅画像,分文不收你的。”

    卿玦终于有了反应,收了看向曾胜乙的视线,微微的瞥了一眼萱草雅,不耐道:“什么画像,本将军不稀罕,说,你来此是何目的?”

    萱草雅摊手道:“奴家可是天下第一的画师,喜欢四海为家,走到哪里算哪里,遇见将军实乃缘分,又何谈目的之说,今日得见将军,惊为天人,这画像奴家定会给将军画好的,这样的样貌不画下来,实在是暴殄天物。”

    卿玦不再看萱草雅,只是盯着曾胜乙淡漠道:“不知道什么天下第一的画师,带下去查清楚,有问题按军法处置,没问题驱离军中。”

    说罢抬腿就要走,却是不想萱草雅突然紧紧的抱住卿玦的胳膊,摇头道:“我要画的,从来就没画不成的时候,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我相中你了。”

    卿玦拧紧了眉头,才想着甩开萱草雅的拉扯时,身后突然传来晏亭低哑的声音,“姬将军艳福不浅呢!”

    听见晏亭的声音,卿玦第一反应就是想快些甩开手中的麻烦,可将将伸出手想推开萱草雅的时候,脑子里又跳出了那日恬歌事情,竟硬生生的缩回了手,微微偏头对晏亭柔和笑道:“让上大夫见笑了,不过本将军是个仪表不凡的男人,自然有女人喜欢,实不足为奇。”

    晏亭克制着自己不去看眼前那个姿容艳丽的女子紧紧的抱着卿玦手臂的动作,冷笑道:“本大夫生得不好看,也照样有女人喜欢,以貌取人,肤浅。”

    说罢转身原路返回,错过了萱草雅打量着她时那不解的眼神,卿玦攥紧了拳头,直到晏亭走得没影了,才对身边的萱草雅冷声道:“放手。”

    听见卿玦的声音,萱草雅并不松手,反倒笑嘻嘻道:“我才察觉,将军竟然姓姬,此乃大央王族的姓氏,将军非但有出众的样貌,又要职在身,且还是大央王族,嘻嘻,我今天真走运,竟撞见了这样的宝贝。”

    卿玦有忍无可忍的感觉,厉声道:“曾胜乙,把你带来的这个麻烦女人给本将军解决了。”

    萱草雅死死的抓着卿玦的胳膊道:“将军方才还在那个大夫眼前对奴家好好的,这会儿就不认了,奴家也是有脾气的,才不做将军的踏脚石,就不走,就不走,你不给我画,我就耗在这里,正愁着这些日子没处吃饭呢!”

    看着卿玦一副想吃人的表情还有曾胜乙那一脸的尴尬,柴安轻轻凑上前来,对着萱草雅小心道:“请姑娘自重,此乃军中,岂可有女子随行?”

    萱草雅那双猫儿般的眼转了转,随即指着晏亭离去的方向,似不解的呢喃:“那她怎么可以……”

    她的话还没说完,竟就那么乖乖的松开了卿玦的手臂,然后趁着大家都没注意的时候低头快速的向前头不远处的肥妞跑去,等到大家回过神来,萱草雅已经翻身上马跑远了。

    卿玦锁着眉头盯着曾胜乙,曾胜乙脸色已经透着暗暗的绿,一字一顿道:“将军放心,小人这便去追她回来,定不会让这等身份可疑的人逃走就是了。”

    “曾叔叔,你追谁回来?”

    雷心子跟在苍双鹤身后伸着脑袋不解的问着曾胜乙,曾胜乙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对雷心子恶狠狠的说道:“告诉你多少次,要叫就叫哥哥,我有那么老么?”

    搔头不解道:“你不老么,怎么瞧着好像不年轻了呢?”

    “小鬼,你想挨打是吧?”

    柴安摇头道:“果真跟晏忠那人相处久了是要受他的影响的,雷心子还是个孩子,胜乙兄好歹也到了而立之年,还跟一个孩子计较?”

    苍双鹤把玩着紫玉,对身边几人的吵嚷并不在意,只是看着萱草雅离去的方向,嘴角泄出一抹柔和的笑。

    苍双鹤并不常常现于人前,不过方才瞧见了晏亭怒气冲冲的样子,又听雷心子传军中有人说曾胜乙带回了一个样貌特别的女子,他才出了马车,尽管萱草雅遮遮掩掩,可还是躲不过苍双鹤的眼,他已经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她在。

    卿玦恭谨的跟苍双鹤招呼道:“先生,方才那个女人……”

    苍双鹤浅笑道:“由她去吧,此女与南褚并无干系。”

    不问苍双鹤为何知道萱草雅和南褚没有关系,卿玦了然的点头,想了想后轻声问道:“先生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办?”

    苍双鹤轻笑摇头,温和道:“来确定一件事。”

    卿玦犹自问道:“可要卿玦效力?”

    “不必劳请姬将军,鹤已经确定了。”

    又过了的几日,离目陈县越来越近,每个人似乎更忙了,唯独曾胜乙还时时有自己的空闲时间,每次都能让他找到特别适合睡觉的地方,不过自那日之后就再也没瞧见萱草雅,曾胜乙心中想着大概萱草雅是知道厉害了,倒也不再在意,却不想一天晚上这个唤作萱草雅的女人又搅了是非出来。

    那夜大家将将歇下,卿玦的营帐中突然传出女子的尖叫声,这在冷寂的夜晚格外的响亮,且有山谷的回荡声,更令她的声音出现了一丝特别的惊心,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便是挨着卿玦营帐的晏亭,明明有一种特别的心痛感觉,可还是快速的冲到了卿玦的营帐,却不曾想闯进去之后只是瞧见卿玦与萱草雅若无其事的并坐在一起,萱草雅手中擒着块儿粉白的帕子递给卿玦看,而卿玦脸上也没了上一次的不耐烦,反而柔和的笑了起来,那笑明明是极好看的,可晏亭却觉得碍眼。

    随后曾胜乙卫都等人也跟在晏亭身后冲进了卿玦的营帐,卿玦抬眼淡淡的扫了一眼晏亭,若无其事道:“夜深了,大家都回去吧。”

    卫都上一次没看见萱草雅,现在有些错愕的盯着萱草雅,并不马上离开,只是不解的问道:“将军,末将方才似乎听见有女子的尖叫声,不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卿玦眼睛的余光扫着晏亭看似平静的脸,并不回答卫都的话,那头萱草雅却喜滋滋的开了口,“没什么,你家将军答应娶本姑娘了,本姑娘一高兴,就叫了起来。”

    一席话震住了在场所有人,包括卿玦。

    卫都震惊过后洒然笑道:“恭喜将军了。”

    晏亭听见卫都的声音之后才回神,也跟着笑道:“恭喜姬将军。”

    卿玦抬眼看了晏亭脸上的笑,攥紧的手指指甲陷入了手心——生疼,脸上却还要维持着笑,看似平静道:“多谢上大夫。”

    看着卿玦的笑,晏亭感觉自己脸上的表情有些维持不下去,声音很小,卿玦却能听得清楚:“不会再出现边城的千金了,哼!”

    卿玦一愣,晏亭随即转身离开了卿玦的营帐,卫都几人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也跟着离开了。

    萱草雅一连出现了三天,晏亭没白没黑的躲在睿王赐的那辆马车里不出来,第四天午休的时候,卿玦得了个闲,却依旧乱着心思,屏退左右,沿着一条清澈的溪流向上而行。

    本是信步的洒然,却不想载了心思后便成了漫无目的的游走,却在转了个大弯之后,于林子的尽头看见了负手而立的淡紫色身影,卿玦心头一动,迟疑之间,苍双鹤转过身来,对着他淡淡的笑道:“鹤在此侯着姬将军许久了。”

    听见苍双鹤的话令卿玦有些惶恐,忙出声应道:“先生莫要折杀卿玦。”

    苍双鹤摇头轻笑:“这是你应该得的,与折杀之说本无干系,不过你自己该清楚,不日将入陈县,身为主帅,若心思不定,极易害人害己。”

    卿玦垂了头,轻声道:“卿玦明白。”

    半晌复又轻缓的出声,“先生,卿玦可以请教个问题么?”

    苍双鹤笑应:“说。”

    卿玦犹豫了片刻后出声道:“若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换做先生该怎么办?”

    苍双鹤抬了眸扫了一眼卿玦的落寞,朗然道:“若当真动心,便不会有鹤不该爱的人。”

    卿玦迟疑了片刻:“可是这世上有那么许多痴男怨女,有千百个不可在一起的理由!”

    苍双鹤依旧洒然:“鹤只信事在人为。”

    “可若那是不被世俗见容的爱呢?”

    “世俗为何物,可换吃,还是换喝,鹤只知道,若当真有情,便不会在意一切。”

    说到这里,正视着卿玦一字一顿道:“即便他与鹤皆为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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