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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责:违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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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春期的情窦初开是明亮而美好的,尤其是在这种高考刚考了七百分以上、家世又好长相也好的孩子身上,她已经没有什么缺点了,林默读静静的瞧着眼前这个看似十分张扬、实际内心却扛不住半点期盼恋爱的羞涩的姑娘,晚霞般美丽的淡粉色一点一点爬上脸颊的时候,姑娘再也忍受不住了,哭丧个脸“募”的坐下将面容整个儿埋藏在臂弯里。

    “哎呀林老师!你就别一直盯着我看了嘛,同不同意你给个话呀……”

    林默读最终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伸手拍了拍魏年年的头:“你还小呢,好好学习吧,要记住、我可是你的老师。”林默读意有所指,轻轻点了点放着“高三级助教”立牌的桌面。

    “我不小了!”魏年年一听这话登时绷不住了,猛地抬头一副不服气的模样,就差踩到桌子上了,再次气不打一处来的锤了锤桌子,突然想起要在心上人面前保持形象,转变时便显得十分蹩脚,理了理自己两条小辫扭扭捏捏可怜巴巴道:“老师,我不小了,我都十八岁我高中都毕业了,我成年了,谈恋爱没问题吧,那再说了,你不也就比我大三岁嘛,而且助教也不算是特别正经的老师吧,为什么不可以在一起……”

    “你是说我不正经喽?”林默读捕捉到一个关键笑点。

    “不是!”魏年年连忙止住,眼睛瞪的老大,可皱了皱眉头实在不知如何解释,忽然又回头点了点手机似乎在寻求军师的帮助,过了会儿才回头:“老师我都毕业了!我、我特意毕业了才跟你说的!那我们这段师生关系也就没有连接的那么紧密了吧,为什么不可以换一种关系继续延续下去!”

    林默读无奈的叹了口气又笑,可惜自己没有体会过这种纯真恋爱的感受,虽然自己也深切喜欢着傅惜时,但他能清晰的意识到,这种喜欢是不一样的。

    且最主要的是,自己根本没有爱人的能力。

    或许在年年的心里,她喜欢的只是阳光开朗温润如玉的林默读,可他清晰的知道自己不是,他连身份都是造假的,性格更不必说,常常沉醉在灯火酒绿纸醉金迷下,他连身体都是污浊的,他本身比不上外人眼中的一半耀眼。

    他知道自己做了多少的恶、多少的孽,不会有资格去爱任何一个纯洁无瑕的姑娘,连靠近一点都是侮辱,他活着只是为了达成目的,拯救两个自己没法放下的人,否则,他早去投江自尽了。

    想到这儿,林默读轻轻的叹了口气,招招手让年年再次坐下。

    “年年,你会有更好的选择的,老师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你最多能看到的只是我在讲台上的样子,选择一个爱人是要看到他的方方面面的,老师呢,还是建议你去颖大读书,临大好是好,但肯定是不比颖大的,而且读大学是你成年以后踏入社会的第一步,出去自己闯一闯会比留在临江有家人在身边见识的更多。改掉鲁莽的坏习惯,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多结交一些志同道合的人,老师相信你,你会过得比现在更好,实现你自己的心愿、带领魏家赶上其余几个世家,直至成为世家之首。”

    “那你呢?”魏年年预料到了结果,转眼便有些丧气,她低下头:“为什么把我说的这么好,却又不喜欢我……”

    “怎么会,老师当然喜欢你啊。”

    “那为什么说我会有更好的选择?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选择!老师,你说我不了解你,可你又如何能明晰我心里是怎么想的?我这辈子除你之外在没有对谁这么认真过,我了解你的,我不止是知道你上课的模样、在讲台上的时候永远都是熠熠生辉的,看到你是真心喜欢做老师的样子,真心爱护每一个学生,别人或许对你深有诟病但我没有,因为我知道,你没有错处。你说的没错,我是很鲁莽,但我不傻!大事上我至今还没有错误,犯错的那些事情究其原因是我根本不在乎,我有犯错的底气,但我喜欢谁这是关乎人生的大事,我不会犯错的。”

    魏年年说着,原本就大大咧咧的,偶尔在爱人面前装装淑女形象,如今坦白便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眼泪哗哗流下来的时候抽着袖子就去抹,精致的妆容也稍稍变了形,她哽了哽。

    “正如你所说,我是魏家唯一的女儿,我家所有的责任、负担,到最后都会堆积在我身上,我是有雄心壮志,可太多的期望压在我身上的时候我也很累,我有时候就想、能有一刻清闲也是好的,可我的父母、我的族人不允许我有松懈,甚至连同我毫无关系的其他老师和同学、我最好的朋友也会如此般劝我,我回头看看像我一样责任沉重的人,发现他们好似也确实从未清闲,我就会觉得,我有这样的想法真的是多深的罪孽,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够坚定、甚至于不配做魏家的继承人,是你,是你让我马不停蹄的人生有了休憩的权力,告诉我,我是正确的,世上的人都是一样的,不能时时刻刻都紧绷着的,哪怕是王者、追根究底也是人,世人都有休息的资格,告诉我大家对我的期望更多的是爱,爱是很重要的东西,正如开心时的分享,难过时的安慰,失意时的鼓励,骄躁时的提示,这不都是你给我的吗?”

    “但是年年,不是谁告诉你有爱、你就要爱谁的,世界上有很多种爱,你对老师未必就是男女之间的感情,因为老师自问从来没有表现出半点会让你误会的姿态。我是老师,所以理应对你们所有人负责,或许表达关心的过程中确实会有细微的不同,那也是因为你们都是不同的个体,所需要的情感也不同。老师确实喜欢你,但仅仅存在于师生之情,并没有别的。”林默读坐正了极认真的解释道。

    “那难道师生之情就再没有转变的可能了吗?”

    “你管我叫什么?”

    “老师啊,嗯……”

    意识到“中计”的魏年年连忙捂上自己的嘴,可惜话已出口、落在林默读耳朵里便已经晚了。

    林默读轻笑笑:“看,你自己也不大能接受关系转变,如果你并不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当做师生之情,本能就不会说出那个称呼了。”

    “林默读!”魏年年依旧还是不甘心,此刻起身皱着眉头又坚定又委屈的唤了一声,可瞧着眼前心上人的模样、气势又不由得渐渐降下去:“我会改的,那你能不能试着接受我……”

    望着魏年年真挚又可怜的样子,林默读忽然也想起自己对待傅惜时,如何又不是像魏年年一样?同样是师生的关系隔着,最初他只是想拿这个身份压着作为傅惜时未婚夫的高辛辞的,却未曾想到自己对傅惜时真的动了感情,反倒成了禁锢自己的牢笼。

    他爱人又何尝不是傅惜时教的呢?

    不过魏年年比他好得多,不仅有勇气,也有爱人的能力和权力,他打心底是敬佩的,只是不能接受这份爱是对自己,于是最终还是深深的叹了口气。

    “但是老师有喜欢的人了。”

    话说出口的一瞬间,仿佛有什么易碎的东西狠狠地被人打破,无法修补,魏年年的眼泪连她自己都毫无察觉的便落下来了,浑身控制不住的颤了颤,连心脏也跟着一起绞痛,却未曾想,其实说出来是两个人的勇气。

    “是谁?她与我、有何不同?”魏年年强忍着心里的失落一字一顿道,知道结果,她从来都是输得起的,但也要知道是输在哪里。

    林默读想了想,却没有一个词语足够美好到形容自己心里那个人,将所有的一切连接起来,他才痛苦又好笑的发现原来他和傅惜时的故事很短,甚至让他没有说起的地方,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喜欢、何时喜欢上傅惜时的,但她就是什么都好。

    或许是一点一滴积累,或许从第一面的时候就倾心,只是未曾发觉,好像冥冥之中早就注定了一样。

    “老师……喜欢她所有的一切,开心也好,难过也罢,想分享也愿分担,只可怜老师有一点是与你相同的,同样,也是她教会我爱人,却并不是爱我,可我连她不喜欢我的样子也是深爱的。”林默读尽量作平淡的说,却在不觉间眼睛红了一圈。

    魏年年就此死心了,含糊不清的答案反而更能证明一个人的真心。

    不,倒也不含糊,林默读也说清了的,那个人是所有都好、没有缺点的。

    “我明白了……”魏年年点了点头,将眼泪擦干。

    “好在你没有在高考前说这些事情,至少到现在、保住了你的前途。”林默读空笑笑,随后拿起桌上的情书和礼物,“这些东西你拿回去吧,送给真正两情相悦的人,老师祝你幸福。”

    “林老师你就收着吧,我想过失败的可能,这些东西便也没想过还能送给别人了,信上是你的名字,手表也是我特意选给你的,别人用不了。”魏年年失落的瞥了眼,叹了口气又逼迫自己放下。

    “那就送给自己。”林默读起身走到魏年年身边,将盒子里的手表戴在魏年年手上:“哪怕现在不知道应该去爱谁,但爱自己是永恒的,人生所走过的所有道路都可以促使你进步,哪怕走错也可以,这个手表我看着是限定款、价值不菲吧?就当给自己走过人生的一个阶段庆祝吧,而那封信,是你走过这段路的记录。”

    “老师,情书就算了,你有喜欢的人了那我不该放着,但这个手表没关系吧……其实它也没有多贵,就让它留在你身边作纪念不好嘛,你第一次带高考班,也算是走过一个人生的阶段啊,你就忘了今天我给你表白的事,当做是我送给你的毕业礼物不可以嘛……”魏年年沮丧道。

    林默读想到这儿忽然又扬起一个笑容,他抬起自己的左手晃了晃手腕,一块被主人精心爱护的手表显露出来。

    “但我很珍惜它,除了它,我的手腕承载不了别的东西喽。”

    魏年年听得出林默读的潜台词,这哪是手腕和手表的事?是心里放不下别人了。

    得到最终结果的两人走散了,魏年年出门便不知道去了哪里,但林默读是放心的,他从来都知道,这个姑娘是他见过所有人里最敬佩的一个,她人生的目标远不止于去爱一个人,将要扛起一个家族的人会爱人,但也不会一直拘泥于小情小爱,此次之后也并不会打击她的自信心,只会让她越挫越勇、浴火重生,于是在关心学生之外,他也该去做一点自己该做的事了。

    林舒媛的消息发过来了,傅惜时已经朝着目标地点的地方去了,期间一定会经过他的办公室,他该出门了。

    窗前有影子走过的时候,林默读立即拧开门把手走了出去,不出所料,一个瘦削的身影正朝着他怀抱倒过来,他赶忙伸手接住,往上一提,傅惜时便整个儿的到了他怀里,不同的原因却有相同的反应,俩人的心都是砰砰乱跳着的。

    “默读……”傅惜时喘着粗气、连眼神都恍惚了,看清眼前人的相貌后愣了愣,赶忙扶着他的肩膀从怀中挣脱:“你、你怎么在这儿。”

    连着躲了一年,即使心里多少还有一点儿残影,对于见面也害怕了,她如今日子紧张,并不希望会有更多的人掺和进来,也有胆怯、害怕失去的缘故,于是和林默读便相见不如不见了。

    林默读朝着傅惜时身后的方向迅速瞥了一眼又收回,想来也亏得是自己时间抓得准了,要说林舒媛也真够狠,那么多的泡沫覆在地上,想不摔死都难。

    “这是我的办公室。”林默读解释道,这也将是他说的最后一句实话了,从前演过再多的戏,在爱人面前也怯懦,在旁人看不到的背后紧紧捏住了拳头,顿了顿赶忙接上下一句:“时时你没事吧?怎么这么不小心……”

    “昂,正想着事情呢,也没注意地下这么湿。”傅惜时心有余悸的往身后看了看,一大摊水旁边是阿姨落下的墩布和水桶,但人却不知去了哪里,“默读,你知道清洁阿姨的电话吗?能不能帮我问问她可不可以赶紧把这些收拾了,我担心别的同学也跟我一样走路不看路、摔倒了就不好了。”

    “电话不太清楚,不过刚我听见阿姨说不舒服来着,去卫生间了,估计很快就能回来,大不了我先收拾了就好。”林默读淡笑笑。

    “那也行,我还有事,那我就先……”

    “你是要去找妈妈吧,她刚跟我说了,正好我也有事去找她,你等我一起吧,我们很久没见了。”

    傅惜时刚想要逃跑,很快就被一句话拦下,登时心里有些慌乱。

    “不会、这一小段路程也要避嫌吧……”清楚傅惜时的心软,林默读了当的便戳穿事实,摆出一副受害者般可怜的姿态,“抱歉,是我让你为难了,如果不方便的话,你就先去。”

    “没关系的默读,其实你也不需要这样,我只是听妈妈说她在跟陆茵茵她们聊天呢,就有点担心,陆茵茵这个人你也是知道的,我就怕她没安好心,所以急着过去看看,不过现在想想,这是学校,我也还在不远处,她没那么大胆子。”傅惜时几句话劝过了自己,殊不知每一句都踩在了人家的圈套里,她善解人意的笑笑:“既然这样,那我们还是一起过去吧,我帮你一起把这儿收拾了先。”

    醉心于让所有人都满意的傅惜时却不知道,危机的到来是不需要陆茵茵的胆量的,就算她没有,林舒媛为达目的也会让她有。

    方才拍到的几张林默读抱着傅惜时的照片很快传到了陆茵茵的手机上。

    看似是与她无关的东西,就算交出去给别人看也不会联想到这样“败坏风气”的事情会影响到傅疏愈的前程,更不会想到,原来只要用这么简单的方式就足以让陆茵茵胆战心惊。

    她是不想让傅惜时好过的,但杀人的代价太大,她只得另辟蹊径,最后的方式就是让傅惜时嫁入高门了,因为傅家家法明文规定,出嫁的女儿是不可以继承家族财产的,她在这个家“呕心沥血”如此之久为儿子铺路,什么坏事都做过了,唯独没有破坏过傅惜时的姻缘,因为高家的家世比傅家高了太多,所以傅惜时若要联姻便一定是出嫁的那一个,那她就没有资格再跟自己儿子争夺。

    可为什么偏偏在满心期盼的一切将要实现的时候,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了一个林家!

    更可怕的是,林家从前同傅家也是有婚约的,订的姑娘也是傅惜时,而且比高家更早,甚至连几个掌家的意愿也是林家为先,即使最初的那个未婚夫林默写已经死了,可又冒出来一个林默读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他抱了傅惜时?他和傅惜时传出的谣言也不少?

    陆茵茵并不在意傅惜时将来会嫁怎样的人,是美是丑是好是坏都无所谓,但绝不能是家世低于傅家的,因为一旦低于,傅家就有理由让林家的入赘,而一旦入赘,傅惜时就再也算不上出嫁女!作为唯一一个正妻所出的长女,她将是傅疏愈最大的敌人!

    身份,地位,甚至于是三位掌家的宠爱,老天爷将所有美好的一切都送给了傅惜时,若再让她有了竞争财产的资格,陆茵茵简直不敢再往下想。

    林舒媛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是否是有意为之,她忽然开始提起先前死去的那个儿子来,大肆宣扬起若他还活着,便可以让他和傅惜时亲上加亲,只可怜命运不公。

    她说这些话若只是当着自己的面说就罢了,可参与聊天的却并不止她们两个人,其中还有一位是高家四爷的媳妇儿,高辛辞的四婶,林舒媛绝不会是一个不晓得眼色的人,可却在这位四夫人已经脸黑如墨的时候还在喋喋不休的念叨。

    这还能是什么意思?

    莫大的恐惧简直将陆茵茵整个人都笼罩,使她一时丢了谨慎,虽然本来也不多,此刻更是火上浇油,她是完全感受不到的,在慢慢走近下楼的阶梯的时候,有一个人也慢慢走到了她身后。

    此刻的情形便是,林舒媛走在最前头,高四夫人在中间,而她走在最后,身后出现的这个人急匆匆的度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推了一把陆茵茵身前的高四夫人。

    “啊!”

    “你这是做什么……”

    两声尖叫过后,陆茵茵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面前忽然便一片狼藉了,她花了好久才捋清。

    高四夫人被推了一把,险些自己摔下楼梯,本能的便去扶了一下前头的林舒媛,而林舒媛已经走到了台阶上,她前方再没有可以支撑的东西,自然毫无防备的便滚了下去,高四夫人则好端端的站在原地,盯着颤颤巍巍的双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事情。

    最末的台阶下鲜血横流,而在不远处的楼梯口,傅惜时不知何时出现,将所有的一切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