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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宁六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却一直未曾下雪,只是硬硬地冷,让人觉得连骨头都冻住了。日日都是寒风呼啸,因着天冷,妃嫔间的走动也都少了。整个宫里都安静了不少,只时而见到几个来去匆匆缩手缩脚的宫人来去穿梭。
痨病的流言虽然平息了,我的身体却仍然没能好起来,连药渣都堆成了小山,精神头还是好一天差一天的,一天倒有大半天都窝在榻上睡觉。
崇韬很是担心,每日下朝了就来含章殿看我,特意叫了刘为扬来亲自过问。刘为扬为了我的病也是煞费苦心,顶着寒风日日进宫为我请平安脉,却也毫无头绪。崇韬免了我去永和宫和云意宫的请安,连太后那里都免了。关心程度甚至超过了对婉贵嫔和如璧的龙胎。
崇韬如此专宠,一时六宫侧目,无人可与之并提。我虽惴惴不安,却也只能咬牙硬受了。只不听崇韬所言,依旧咬牙时时去慈安宫请安。就连太后日子长了也对我改了观,忍不住叫我别去,只安心歇着。
婉贵嫔和如璧对此都是一副淡然的样子,仿佛全不在意。就连意妃和良妃,经过上次的事情,也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不见任何动作。如璧知道了上次的事情之后,却从来没来看过我。
我的心一点一点从失望到难过到委屈再到薄怨,因此我也没去见如璧,一晃我俩已经两个多月没见了。
这日,崇韬照例歇在了含章殿,屋里四角熊熊地点着火盆,上用的银碳气味清淡无烟,是普通黑炭没法比的。入冬之后,崇韬就叫人搬了四筐到我的含章殿,言道我本就有病,不可再被黑炭熏得不好。
我穿着月白蜀锦绣月季棉袄,外罩银鼠皮杏红昭君套,杏红百褶锦裙,坐在锦榻上正聚精会神地给崇韬做副皮手套。崇韬就坐在我旁边看着奏折,时而皱眉时而开怀。
我感染着他的情绪,心里也不由甜丝丝的。这样对坐灯下,温馨静好,仿佛就是天长地久一般。漱玉在旁打着彩线丝绦结子,笑嘻嘻地看着我们。
崇韬捏着手中一本奏折,突然笑了起来。我诧异地抬头,笑道:“皇上怎么这么开心?可是有什麽好事?”
崇韬随手把奏本递给我,边笑嘻嘻地道:“明儿你看看,果是好消息呢。”
我忙摆摆手,正色道:“朝廷的奏本,明儿不敢看,也不应该看。皇上只说与明儿知道,也是一样。”
崇韬不以为意地摇摇头,道:“不要紧。反正不是外人,而且还与你有关。”
我推却不过,加之好奇,便接过明黄色的绸缎奏本,展开一看,前面皆是煌煌文章,治国安邦之言,末尾一段却是:“臣闻蓝氏婕妤久病不愈,圣心怜悯垂顾,臣私心感激涕零之余,也忧心若焚,恐皇上操心龙体不安。为人臣子者,为君分忧属分内事。臣诚心进谏以臣内子蓝氏进奉伺养省亲,期凤体早愈君心早安,以尽臣子本分。。。。“
我尚未看完,早已喜上眉梢,奏本这一段不难理解,是爹爹上奏乞许娘进宫问安。只要崇韬批了,娘就可以进宫,我就能见到半年未见的亲人了。
我立马抬头,一脸希翼地看着崇韬。崇韬挤兑地笑笑,故作严肃怒道:”哼,这个蓝御台,想见女儿就想见女儿吧,还要说什么为君分忧,期朕愚昧吗?“
我为之气结,不依地狠狠瞪了他一眼。崇韬歪斜着倚在绿地五金撒花海龙出水锦榻上,只斜眼促狭看着我嘿嘿笑着却不说话。
我无法,只得使了个眼色给漱玉,漱玉贼贼地笑一声,领着一众太监宫女知趣地出去了。
见她们都出去了,我才挪着身子蹭到崇韬身旁,双手一环,毫不客气地吊在崇韬脖子上,嘿嘿地笑道:”皇上,看在蓝御史一片忠心的份上,成全了他吧。“
崇韬假意气道:”朕刚刚才说蓝御台不老实,你就说他一片忠心。“我讨好地笑笑,撒娇地摇着崇韬的身子。
崇韬看我噘着嘴,一脸夸张的委屈样,哈哈大笑,亲昵地夹夹我的鼻子,凑到我耳边轻轻吻了吻我白洁如玉的娇小耳垂。也不管我脸红到了脖子根,就拿过奏本龙飞凤舞地批了两个大字:”大善。“
我喜悦地抚过奏本,想起了疼我的娘和姐姐,心潮澎湃。就连紫金仙鹤烛台上的大红蜡烛也喜悦地连爆数下,爆出了好几个灯花。
崇韬温柔地揽着我,抚mo着我漆黑如墨的长发,笑道:”你看,连灯花也来凑趣报喜了。“
我静静地伏在崇韬怀里,微笑看着烛台,诚挚感动地道:”谢谢你,崇韬。“
崇韬扳过我的脸,认真地道:”谢朕什么?你进宫这么久,你娘家人都还没有进宫来过。这是朕的疏忽,现在也不过是顺水推舟,应有之仪。不需要谢朕。“
崇韬温热的鼻息温柔地抚过我脖上白色的风毛,暖暖地,吹得人痒痒的。我沉浸在将要见到亲人的喜悦中,自言自语地道:”不知道姐姐会不会跟娘亲一起进宫?我好久没见到姐姐了,好想她。“
崇韬闻言身体猛地一紧,才缓缓放松。
我没注意他的异样,靠在他身上,轻轻地把他握成拳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扳指,崇韬手指修长有力,指甲修整地异常圆润整齐,衬着我粉红自然的指甲,有着温柔的线条和弧度。我无意识地在他手心划着圈,心里宁静快乐极了。
崇韬抱着我的手逐渐地收紧,仿佛抱着一件弥足珍贵的珍宝。他渐渐箍得我生疼,我不舒服地挣挣。
崇韬立马感觉到了,歉意地笑笑,松了些,紧接着密密的吻密密地落在我额上,发间,颊上,最后定格在我未涂唇脂粉红柔嫩的唇间。
唇齿交缠间,他微凉的鼻尖轻轻地触着我的脸颊,却让我更觉燥热。室内的温度陡然提高了好几度,随着吻的加深,崇韬渐渐眼神迷离,喘息加重,不复平日的清明。我早已身子瘫软软在他怀里,媚眼如丝,两腮嫣红娇媚,什么都想不起来。
崇韬保持着仅存的一丝清醒,宠溺地亲亲我,抱起我穿过鸡翅木美人屏风,走向宽大堆满锦缎绫罗的雕花牙床。
美人屏风上的持扇宫装美人儿半掩着面,露出一双含情妙目,静静地看着这一对缠绵缱绻的人儿。连窗外皎洁的月儿也羞红了脸,悄悄躲在了一丝云彩后面,露出小半个脸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