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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我的鱼好不好?”子攸正在装模作样地抚琴,一面偷偷瞧着司马昂的脸色有没有缓和。
“好。”司马昂随口说道,“冬天竟然能捞上来这么大的鱼。你也别吃它了,借我用用吧。”
“唔,好的,好的。”子攸连连点头,有点得意,手指头在琴弦上越动越快,曲调越发杂乱无章,司马昂终于忍不了了,坐到子攸身边去,把她挤开,自己来抚琴。
子攸就罢了手,倚在司马昂身上。司马昂的曲调渐渐变得平和悠远,子攸听了半天,“你现在不想送我走了,是不是?”
司马昂微微笑了,转过头来,在她的额头上吻了吻,“你就只管在这里混闹罢,还扮作个小子模样,再过几日,兵士们恐怕就要传说王爷有断袖之癖了。”
子攸笑出了声,她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我离开京城的事,穆建黎一点也不知道,我把事情都交代给了你师父,也就等于是禀告了爹爹了。京城里的烂摊子,我还是丢还给爹爹的好,不然的话,爹爹不放心穆建黎,还要用我牵制他,那本来倒也没什么,可一来二去,要是还要把你也算计进去,那我就不值当了。再说,我也得到了爹爹大军里的消息,只怕是爹爹在年前就能结束南边的战事。”
司马昂抬起头来,看着对面墙上挂的一幅地图,沉默了一阵子,子攸也跟着他向那张图上看。“子攸,你觉得大将军得胜之后,会立即回京吗?”
外头一阵大风刮过,窗棂里透进一阵冷气,子攸向他身边缩了缩,他把大裘的披风扯过来围在她身上,忍不住叹了口气,“你就算再皮,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在这里受得了么?”
子攸已经缩进了他怀里,把他的手从琴上拉过来,放在自己的手里暖着,“嘘,嘘,别叹气,我最怕你叹气了。琴也别弹了,弹得手好冷啊。”
司马昂搂住子攸,他的心里面原来只有些冷冰冰的东西,所以他本以为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女人的琐碎,可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发觉他原来最喜欢子攸嘀嘀咕咕着说些琐碎的小事,他的心就被子攸的这些小事细细密密地紧紧缠绕住了,他不觉得烦乱,反而觉得安定。
子攸被他这样抱着,心满意足地就快要睡着了,他见她闭上了眼睛,便也不再说话,只是换了个姿势,让她更舒服些。子攸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想起他方才问的话,又张开眼睛,“你也觉得我爹爹会趁这个难得的机会,攻打蛮族的腹地么?不过爹爹倒是一直都有那个心愿,想要找个机会,跟蛮族决战一次。你觉得眼下有那样的机会吗?”
“那要看……”司马昂又想了想,忽然笑着向子攸问道,“请教夫人,蛮族汗位的传承制度是怎样的?”
子攸忍不住笑,她还是不习惯司马昂向她叫夫人,每次听到都有些羞涩,司马昂难得见她有这样忸怩的小女儿态,便偏偏每日都要着叫上几次。子攸看了司马昂一眼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她本来是坐在司马昂怀里的,这时候恼火地转回头去,故意用力向后一倒,后脑勺不轻不重地撞在司马昂的下巴上,司马昂“哎哟”一声,笑着连忙向后躲。子攸这才满意地小猫一样地舔舔嘴唇,“我也只知道一点点。”
她想了想,才说道,“咱们的祖宗家法里,继承皇位的人,一般都是长子,或者嫡子,又或者也有立贤的。”她看了看司马昂,他正在用心听着,那张俊朗的脸上满是专注的意味,她便顺便狗腿了一下,“像夫君你,又是嫡长子,又很有贤能,就把这三样都占上了,好得很呢。”
司马昂原是在想着事的,被子攸突然这样一夸赞,脸上就有些泛红,刚好被子攸瞧在眼里,她笑了一会儿又接着说,“可是蛮族人刚好相反,他们认为小儿子是继承祖先帐篷和车马的人。”
“幼子是继承人?”司马昂着实吃了一惊,“如果可汗死的时候,幼子年纪还小,他如何坐得稳汗位?”
子攸笑着点点头,“说的就是这样,我听爹爹说,草原上的许多的战乱都是因为这个发生的。”
“那么,草原上有立女子为汗的制度吗?”司马昂想到了月奴,她好像说过,她并没有兄弟姐妹。
“有过,可是都不长久。”子攸答道,“女人当可汗并不合蛮族人的祖宗制度,更加让那些手握兵权的族长们无法服气。所以最终那些女可汗多半都是很快就被族里的男人们杀死了。”
“也就是说,蛮族人心里都清楚,月奴是当不了可汗的?”司马昂又问了一句,话题已经越说越接近眼前的事了。
子攸坐了起来,看着司马昂的眼睛,她知道司马昂在想什么,她也想到了草原上马上就要进行的政权更迭,那将绝难是一次平静的汗位传递,“那是自然,只要现在的可汗去世,那么,用他们的话说,所有血统最高贵的部族首领都有资格争夺汗位。就看……就看先在的可汗有没有那种智慧,那种让自己死后,部族不会自相残杀的智慧。”
“那还是后话。”司马昂思索着说道,“那种可能发生也可能不发生的事,现在还不用考虑,现在该考虑的是什么事是一定会发生的。不管可汗安排了哪一个人作为汗位的继承者,可是如果他死的时候,这个人不在身边,那么任何人都可以矫诏。不到可汗身边,便没有继承汗位的可能,这一点蛮族的那些个贵族们,也会想到的。”
子攸笑了起来,“你是说,那些驻守在蛮族后方的大贵族,会在这个时候擅离职守,回到可汗这里来?那么我爹爹一定会趁这个机会从迂回到蛮族的腹地,对蛮子来个包抄的。”
司马昂点点头,“所以眼下就只有两件事是至关紧要的,一是拖住铜羊关下的蛮子,二是要让那个可汗归天。”
子攸有些犯愁,“倘或蛮族的可汗现在归天了,那撤不撤军就都是次要的了。说起来那可汗也是命大,被你当胸射了一箭竟然不死,结果现在他死不死都得看天意了。”
“其实那倒也不是全没有办法。”司马昂说得有些轻松,可是子攸却觉得这件事司马昂必然已经考虑了很久了,他很少说他做不到的事,没有把握的事情他几乎提都不提。
“难道还能叫谁去蛮族大营里,给那个可汗补上一刀么?”子攸疑惑地问道。
司马昂一笑,“蛮族的这个可汗是一个相当粗野,而又不可一世的人。说到英雄豪杰,他大概能算是一个,可是他虽然勇猛过人,脾气却也暴躁得很,所以就算他确有些过人之处,可是也并不是一个有雄才大略的君主。他虽然统一了草原各部,也算是建立了不算小的功业,可是只怕将来草原败也要败在他的手里。”
子攸刚要问他,这和蛮子的可汗能不能立时就死了有什么关系,手却在司马昂的衣服里摸到了一个东西,顺手拿出来一看正是自己做的那个丢人现眼像癞蛤蟆一样的香囊。子攸瞧着自己做的香囊,发现还真是,做的时候它总在自己眼前,看得多了,自己还看不大出它有多难看,现在乍见之下,才吃了一惊,原来自己做的这东西居然这么难看。她趁着司马昂还在她身后说话,偷偷摸摸地拿起那只香囊,像塞回自己的袖子里,找机会藏起来。
谁知司马昂一面跟她说话,一面伸手过来,把她手里的香囊一把抢走,子攸笑着转过头来,还想抢回去,司马昂早已经把那只香囊揣进了自己的怀里,“攸儿,你也太小气,统共就送过我这么一个东西,这前前后后才几天,就又要偷偷拿回去。”
子攸笑得快要岔气了,“你就是胡说。”她转过身来搂着司马昂,“才不是就这一个呢,我问你,你书房里头,书柜前头放了只匣子,哈哈,不要装作不知道,就是那只刻了只凤凰的沉香木的匣子,里头还放着一只我的金步摇,就是上头有只小小的凤的那个。你什么时候拿去,藏在匣子里的?”
司马昂也笑了起来,“那是你的么?我可不知道。那是你被蛮子抓走的那天晚上,我在路上捡的。”
子攸的脸笑得绯红,“好不羞哦,还说瞎话,明明是喜欢我喜欢的紧,才小心收着那步摇的。”
司马昂的脸也红了,子攸点点头,一副旁观者的口吻说道,“嗯,嗯,就是这样,才像是少年夫妻。”说的司马昂哈哈大笑,连外头刘舍走近门口也没听到。
门口突兀地响起刘舍禀告事情的声音,司马昂和子攸同时一怔,子攸“唰”地一下钻进了司马昂那条大裘的披风底下,一点声息都没了。司马昂又好笑又尴尬地转头去看刘舍,“出了什么事了。”
“王爷,蛮子又在准备攻城了,这次是蛮族的可汗亲自出马,他像是身体好了不少,已经能够骑马督战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