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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楼上已经点起了盈盈灯火，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伴步欲飞的水晶楼阁，沿路所过之处，花香满布，随着吹气的晚风四处飘散。
我走上城楼的时候，唐秀已经等在了那里，我不免有点失落，没想到这丫头比我回的还快，我本来还担心她会恋战不归，是不是给我个英雄救美的机会哈。
“你那边怎么样？”唐秀看到我上来，不经意地挑起一抹胜利者的笑容。
“杀了两个。没蓝了，你呢。”我撑手在城楼边上极目远眺。
“唔，我干掉队长，不敢再玩，就回来了。不过我已经通知了城防有刺客进来花都。”
“你倒是有身为指挥者的自觉，动作挺快的。”
“嘻，那是。想要我的命，还没那么容易。”唐秀笑着回答，却立刻又一脸肃然地告诉我。“对了，我跟棉衣他们都说了，让他们小心刺客。我还无所谓，但是如果棉衣被杀两个小时进不了大理地图，那我们真输定了。”
我笑了笑：“不试试怎么知道肯定会输？你也对自己太没信心了。”
“你该不会要去刺杀棉衣，让我试试吧……”唐秀笑着作出一脸担忧状。
“哈，你不说我还没想到，想法不错！”
我转过头去看城墙下方围城的军队，本来正准备提出疑问说帝渊怎么这么久还不动手，突然发现护城河上已经起了火，并且火借风势，还有越来越大的意思。
我本能地看向火器营那边。
果不其然，火器营没有换班，一百六十把枪烈火直冒，他们已经累的快吐血了，枪都拿不稳，却还是坚定地往护城河作着射击。
散落在河面上那些新鲜而潮湿的树木，居然在这种从休战就一直没停过的火力坚持射击之下，慢慢地变得干燥、燃烧起来，连带的那些漂浮的npc的尸体，也都在熊熊的烈火中化为灰烬……
“你下的命令？”我看着唐秀，轻声问道。
唐秀微笑地摇了摇头，目光有些复杂：“不是我。刚刚我上来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水面上可以放火，这我可没想过。”
我的手指不经意地紧紧捏了一下。
我意识到，在这支火器营中，可能出现了第一个拥有npc资格的机关人。
……
我跟唐秀打了个招呼，信步走到那群机关人面前，没有目标地叫了一声。
“下令在护城河上放火的是谁？出列。”
大多数火器营士兵还是有点迷茫，似乎对我的话半懂半不懂的样子。
但是很快，从火器营靠左边城墙的防线里跑出一个人来，站在我面前啪啦一声一个响亮的军礼。
“零帮主，您和秀帮主刚刚都不在这里，对方运木队上来，看着机会实在难得，在下就擅作主张了！请帮主处罚。”
运木队？就是那些扛着木头跳河的少林玩家么？我哑然失笑，却立刻正色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名叫0052796。”那个士兵一字一顿地回答道。
……这个答案我就有点失望了，如果真的拥有npc智能，不可能理所当然地给自己报出这么个名字来，就连备用地图里的npc，都至少会有一个名自己的名字而不是编号。
“好！从今天起，我叫你夜焰。”我看了看护城河上夜色之中的火光，笑着取了个名字，接着说道，“同时，你违反军令，做出严重超越你的职责的事情，我宣布，直接将你从火器营除名。”
0052796的眼中闪过一抹悲苦，但还是坚定地出声道：“待罪之兵，尚得零帮主赐名……夜焰感激不尽。”
委屈、不忿却保持忠诚，压抑中的回应……我将夜焰刚才一瞬间的神色尽收眼底，不由笑了起来。
要试探的也试探的差不多了，我没道理再跟人家玩游戏版人形电脑天使心，索然道：“从火器营除名之后，你开始跟随秀帮主修习。”
“零帮主？”夜焰蓦然惊觉。
“夜焰。”我的目光转向了烈火焚烧的护城河，“希望你早日能成为秀帮主那样的人，战场有一天会是你的……”
领会了我的意思之后，这个火器营苦战中炼出的精兵嘴唇颤抖地道了声，是，接着又是将长长的枪筒竖立在地，重重地一个跪礼，随后领命去跟唐秀报道了。
沿着左边的楼梯下了城楼，我怀着很期待的心情去检视了一下比火器营更早出现在我面前的寒铁近卫队，希望在那里面也能发现两三个转化成了npc的士兵。
然而，结果我还是失望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支寒铁近卫队经历的苦战比火器营更多，跟人交流的也更深，忠诚度更是一样的无可挑剔，却没有出现一个有自主命令能力的。
难道我想错了？机关人的智能升级，只是一个偶然的现象？
情知这种复杂的学术问题，我是研究不出个所以然来的，索性叹了口气，踱步走到右边的城楼楼梯，正走到一半的时候，大漠孤烟直的通讯闪了进来。
我又折回头往楼梯下走，随便走动着按下了接受通讯，大漠孤烟直聒噪的大分贝从通讯器里传了出来：“零崽！大理府这边打了打胜仗，我们马上过去支援你们。”
“靠了，这么激动干嘛？”我想着这边还有的一场苦战，不由出口挤兑了他两句，“那是人家棉衣惊才绝艳打了打胜仗，跟你有半毛钱的关系？”
“哈哈，我就知道你小子会这么说。哈哈，哈哈哈哈，”那家伙得意地大笑了几声，笑得人那叫一个毛骨悚然，“可惜了，这一次狼牙谷的主力npc，是被耀唐的陷阱全歼的。”
我皱了皱眉：“这不可能！陷阱又没有持续攻击力……”
“哈，我说了你肯定不相信，这要亏得叶流风给送来的几个机关人，别说，还真挺机灵的，只要给足够的时间，由他们改进过的唐门陷阱，攻击力你根本想不到！”
我感到脑袋里有什么东西在嗡嗡响，大漠后来说的什么我完全听不清楚了，不知道呆滞了多久，我听到通讯器里的生意变得有点焦急，才又说话道：“啊，那这次大理府告捷，狼牙谷算是熄火了？”
“你被吓傻了吗？”大漠不耐地抱怨了一句，但也没有再纠结这个，而是回答我的问题道，“熄火还说不上，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这群叛徒还有不落皇旗的财力支撑。不过，近期肯定是没什么威胁的了。”
“嗯，你们过来还需要多久？”
“棉衣在清点还可以在线的玩家，重组npc军队，大家都在休整。我想……应该不超过半个小时吧。怎么，帝渊有什么动静吗？”
“唔，那倒没有。但就是因为没有任何动静，才让人觉得诡异。算了，我也不懂，我先去告诉唐秀了。”
大漠孤烟直嗯了一声，断掉了通讯。
……
我上到城头的时候，唐秀已经知道了跟我得到的相同的消息，城头的所有玩家和npc，都再次沉浸在了胜利的喜悦中。
大理府后方无忧，锦宫花都阵地坚挺，援军马上就要到来……
无论那一样都是必胜的条件，城内很多人都已经开始叫着，再下CW城，打上皇旗山。
“阿秀，是不是有点后悔，你跟棉衣没调换一下？”我吹着烈火夹杂的燥风，笑着问唐秀道。
“你说笑的。我们不在大理府，没感觉到那边的苦战罢了。我敢说，那边的战场，绝对不比这边轻松。”
对面的情况还是诡异到极点的平静，我和唐秀不再离开城头，一边聊着一边等待。
燃烧的护城河上火光冲天，连带一些在城楼外面的花草树木也都惨遭灾炎，曾经优美宁静的花都周遭官道、离宫、卫城，都已经被残酷的战争毁于一旦。
“唔……”我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火焰的方向似乎改变了一点，风向从刚才的从锦宫往战场吹，变成了从战场往这边吹。
谁是顺风，谁是逆风？
我心里隐隐升起一股不安，但在这个大胜将到的情况下，我这种说不上理由的情绪，也只能压了下去，没有对谁提起。
大约二十分钟左右，一个情报兵快步跑了上来，站在离我们三四米远的地方行了个军礼，目光中掩不住的兴奋：“秀帮主、零帮主。夏帮主的大军已经从大理府出发，马上就将到达锦宫花都！”
唐秀笑着点了点头，沉静地指示着城头上的士兵放下吊索，将城门的铁栏缓缓地拉起来，在这个时候，大理府过来的大军的影子，已经隐隐约约出现在了城门的前方。
最先进来的是棉衣亲率的七八千玩家跟五万左右的npc军队，这根本就不像一支刚经过苦战的军队，他们着装整齐，步伐稳健，身上没有伤口，甚至连盔甲上都没有血迹……
“零度……”唐秀的语气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怎么了？”我转过头去，轻声问道。
唐秀没有回答我，只是沉默了下去，目光之中露出了些许疑惑。接着不过两秒钟的时间，她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转过身去大声朝城头控制城门钢索的士兵叫道。
“关上城门！立刻关上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