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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尤是不信我,我摊开她掌心佯装细看道:“姐姐自小研读《周易》,于面相命理也有些心得,当年初见时便觉得你二人本是一对璧人。如今依妹妹掌纹看来,你与柴大哥姻缘早定,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真的吗?姐姐莫要哄我。”紫衣将信将疑。
“当然是真的,所以妹妹要耐着性子,先从了符大人的意愿,若不如此心愿难成呀!”我卖了个关子,顿了顿又道:“而且从妹妹面相可知,你与柴大哥的姻缘需有一位贵人从中相助。”
“是谁?是谁?”紫衣心急道。
“柴荣义父郭威!”
“呀,姐姐你真神了。连大哥义父都知道。”紫衣满面惊喜之色,看来似已信了我方才所言,急吼吼的就要起身离开,口中道:“我这就回中原找他去。”
“慢着,慢着”见她如此,心下好笑,忙拉住她道:“妹妹莫急啊!凡事都要讲个因缘和合,现下时机未到,即便你去找那贵人,也于事无益,反倒泄了天机,恐好事难成。”
“那,那要如何是好?”紫衣拉着我急道:“好姐姐,你知道什么都告诉我吧,真真是想把妹子急死呀。”
“呵呵,妹妹就这么急着想嫁呀?”我心里好笑,做势刮了刮脸笑她。
紫衣见状也顾不得害羞着恼,只一味哀求于我,见她如此,我正色道:“好妹妹,你若信我,明日就启程回家,莫再生变故了。”
“好,姐姐我信你。”紫衣已有九成信了我的话,拉着我的手说道:“若真有心愿得偿的一日,我定给姐姐立个长生牌位,祈佑你多福多寿多子多孙……”
“哎哎哎……打住打住,又胡说了。”我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嗔道。
“呵呵”紫衣心开意解,面上复又显出是当年那样的娇俏模样。
其实劝她返回中原,一来是我私心作祟,怕她在此生出事端。二来也是我知史书上紫衣终究是先嫁了李崇训。
不免叹一声老天最大,历史怎可改写。
“好了吧,你俩叙旧也叙得差不多了吧!”吉儿捧了茶果来,一边斟茶一边道:“故意把我支开,其实是我善解人意。”
我与紫衣闻言相视而笑,低头喝茶。
“对了,符姑娘。你从中原来,可曾听过赵匡胤这个名字。”不会吧,这个吉儿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哦?”紫衣扬眉怪道:“姑娘怎会问起这个人来?”
“你只管告诉我听没听过便是。”
“当然知道,那是我二哥的名讳。”紫衣一脸正色,道:“你倒不妨说说,我二哥他怎么得罪你啦。”
“你二哥?”紫衣话方出口,吉儿的小脸竟笑成了一朵花,谄媚道:“来,来,紫衣姐姐吃块点心,我们家里的茶点可好了。”
见她忽然态度大变,我与紫衣面面相觑。
吉儿将凳子挪近紫衣,讨好道:“紫衣姐姐,你与我说说你的二哥可好?”
“哦~!为什么?”紫衣很是意外,一脸防备地望着吉儿。
“因为……因为,我听说你这二哥是个大英雄。”吉儿腼腆笑道。
“真的只是因为这样!?”紫衣尤自不信,“你不会是要打我二哥啥主意吧?”
“哼,别小瞧人嘛!”吉儿撅起小嘴,辩驳道:“去岁我与哥哥走了趟中原,茶坊里流传着赵匡胤千里送京娘的故事。”
“话说赵京娘随父去北岳还乡愿,不料路遇匪盗,被扣押于赵匡胤叔父赵景清所在的道观。赵匡胤一身好武艺,一人大战群匪,救下了京娘,又怕她还会遭难,便护送其返家。为了行路方便,二人结成兄妹。一路上京娘敬佩赵匡胤的仗义助人,心生爱慕。遂提出以身相许,被赵匡胤严词拒绝。返家之后,京娘之父欲将京娘许配给赵匡胤,赵匡胤不欲蒙上不义之名拒绝而去。唉,空送佳人千里路啊!那可是怎样的义薄云天啊!”吉儿声情并茂地说起书来。
紫衣听完,噗哧一笑道:“二哥心中早有人了,那京娘的样貌、姿色与才德怎及他心上人的一半,拒绝京娘那是当然的事啦!”
“胡说!”吉儿义愤填膺,驳道:“我可不相信赵匡胤是个只重才色的浅薄之人。”
“那你觉得他为何要拒绝京娘呢?”紫衣饶有兴味。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但是,我就觉得他是大仁大义,有豪气的人。”
嗯,没想到这小吉儿倒有几分识人的本事呢,她定不知道今日口中的豪侠之人将来会是一代帝王,九五之尊。
“哟,看来吉儿姑娘对我二哥还真是……”紫衣抿嘴坏笑。
“你……”吉儿见紫衣笑得别有意味,直急得跺脚,咬牙啐道:“哼,亏我还收留你,原来你竟是个爱磨牙的坏人。”
“噫,你倒说说,我哪里坏了?”
“好啦,好啦,紫衣不要再捉弄吉儿了。”我出面劝和道:“既是茶坊间流传,自也是有几分可信的。紫衣的二哥真英雄也好,假豪侠也罢,实不该成为女儿家闺阁中的谈资,若传将出去,看你二人怎生是好!”
“传出去不好?为什么呀?”紫衣和吉儿两双大眼直瞪向我。
见她二人不明,我故意压低声音道:“传将出去,还以为姑娘们等不急想要出闺了呢,呵呵,呵呵。”
“姐姐,你真是的。”
“就是,花蕊娘娘,你也不是好人。”
眼前女孩子害羞扭捏的表情让我心情大好,心中感慨,自己当初也如她们一样纯真,傻傻的想着心里的“良人”,可如今这样的心绪丢到哪里去了呢!
絮絮的又扯了些闲话,说好明日带紫衣到罗城内好好逛逛。
这次出宫,因是太后恩准,保元并不知情,所以随护的只是一队羽林卫。
翌日,携了紫衣、吉儿、茗儿、知秋并着两名扮成小厮的羽林卫到罗城内最繁华的坊市闲逛。
许久未曾出宫,现置身于熙熙攘攘的街市中,心情竟然有些许不安,仿佛我与世隔绝了太久太久,那些陌生的行人、林立的店铺,几分亲切几许陌生。
茗儿不时的指这问那,间或与紫衣斗一回嘴,吉儿亦在旁插科打诨,一行人说说笑笑很是高兴。
沿街走了一路,因着多时未如此走动,腿脚不免有些酸乏,正想寻个地方休息,便看见前方有个亭子,里面两只石凳,想是专供行人歇脚的去处。
慢慢走过去,只见亭中有一个中年妇人,手里抱着布匹正焦急的朝亭侧巷口张望。见我等入了亭来,很是奇怪,欲言又止。
随行羽林卫本欲将她驱除,我示意他二人不可扰民。
方坐下,便见那妇人踌躇再三,小心翼翼来到我等面前,行礼问道:“敢问姑娘,可是这家府上人?”
“什么?”这话说得摸头不着脑。
“民妇初到此处买布,方才这户人家抱了我六匹布进去,说是供女主人挑选,让我在此等候,可是已快半个时辰……我心中着急,所以问问。”妇人怯怯的小声说道。
“这里没有人家呀!”吉儿接口道:“此间就只是处供人歇脚的小亭。那小巷直通大路,你莫不是被人骗了!”
“什么?”那妇人听吉儿如此一说,顿时瘫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天呐,是哪个黑了心肝的要骗我个苦命的妇道人家,这些布匹可是要换我官人的救命钱呀……”
我仔细打量这亭内,只见石凳分立两旁,若从外看来是像极了一户人家的大门。亭旁两边,都是土城,看上去又像通往一户人家的路径似的,难怪这妇人会以为这是人家大门。
听吉儿说,过了土城稍一转弯,就可以看见大路了。正想着,从小巷中走来两个行人,果然小巷通大路,看来这妇人的布匹是被人蓄意骗去了。
吉儿见妇人哭得可怜,自告奋勇要去追那骗子,紫衣也来掺和,我劝她二人不住,只得强唤了羽林卫跟去。
妇人痛哭,不时引来路人侧目,知秋恐引起事端,劝我等先回凌府。然眼下吉儿和紫衣跑得没了踪影,我亦是很不放心。只得一面好言劝说那妇人,一面安排茗儿回凌府唤人去寻吉儿。
那妇人劝了半晌,才渐渐止了哭声。细问方知,这妇人家住罗城外数十里,丈夫生病许久,全家生计都靠妇人一双巧手织布支撑……看着妇人那粗糙的双手和已有些变形的指节,心下感慨,想来那些被骗走的布匹应是她无数日夜辛劳所成。
“姑娘有所不知,我官人身染恶疾,本乡郎中药石无数俱不见效,听人说这罗城中有家医馆的郎中医术高明……我想为官人请个好郎中,所以日夜赶工织成这些布匹,本指着今日卖个好价钱,好请了郎中回去……兴许,兴许,能保住我官人的性命啊。”妇人说到此处又哽咽起来。
“大姐,莫急……”我示意知秋将随身带的银两拿来,递与那妇人道:“你先拿着这些银两去请郎中,快些回去医治你家官人的病。”
“这,这……”妇人抖抖索索接回银钱,不安道:“姑娘,姑娘,这些实在太多了,太多了,怎么好……”
“没事儿的,你就安心拿着吧。”我将银钱按到她手中,想而今钱于我若能拿来助人倒还有些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