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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一月,因记挂着当日太后曾在龙居寺中为我求子,我央了保元带我前去还愿。保元本不应允,待招凌轩来看诊后,道我孕已足三月,且胎象甚好,可以外出走动。
自有孕来,上自太后、保元,下至知秋、茗儿和曾公公,还有静宜、槿颜整天从旁咛嘱,不许这样,不许那样,只恨不能我每日非坐即卧,只管吃吃喝喝便是。
如此一来,人倒是丰润了不少,可也觉得少了活动,人越来越乏得厉害,整天昏昏沉沉,没个精神。
此事向太后禀报,太后亦是应允,向我道:“那日为蕊儿求子,预知禅师还向哀家道定能如愿,如今果然如愿,还愿拜谢菩萨加持是一定要的。”
预知禅师么?我微微一笑,说起这位大师,中间还有一段故事。
成都逢夏酷热,而距成都府60余里之处,有一古寺,名为等慈院,该处山地隆起,不像平原那么一览无余,但山势平缓,轻松便可登临,而且四围山峰也不失巍峨之姿。山中古木参天,格外清净和幽雅,是一处避暑的好去处。
太后笃信佛法,而这山中的等慈院相传是禅宗八祖大寂禅师马祖道一所创的道场,故而太后入夏后便会到此处住上数月。
我入宫后亦随保元去过几次,因喜欢那里清静,所以保元便将那里定为消夏的行馆,每年都要带着我,随同太后去住上些日子。因保元将此处定为消夏行馆,所以改等慈院为龙居寺了。
等慈院的水观禅师算得一位异人,他能早在一个月前就知道我等欲往消夏,并早早做足了准备,更能于我们前往之期到山门迎接,从不落空。为此保元赐禅师法号曰“预知”。
太后不提倒罢,说到预知禅师,我真想亲见他请教我腹中孩儿之事。故而回到长春殿后,便嘱了茗儿备下贡奉之物,好明日随我前往龙居寺还愿。
翌日,保元与我前往龙居寺拜佛还愿。
初冬的天气,并不算太寒冷,恰逢好天气,晴空万里让出门人的心情变得格外开朗起来。一路上,我与保元同乘,说说笑笑,不多时便到了龙居寺。
方到山门,便见预知禅师,以出尘之姿立在那里恭候。
保元含笑上前问询,禅师口念佛号还礼,我亦向禅师合什问询。
禅师从前引路,带我等到大殿中拈香拜佛后,又至客堂饮茶说话。
当我向禅师问及腹中孩儿时,大师起初沉默不语,随后微微笑道:“阿弥陀佛,佛语‘如是因果’,世间万物有因必有果,而今娘娘身怀龙裔,便是有那样的缘份,安心随缘便好。世事无常,吉凶不过一时之相,若从深处讲,何来吉凶之分,不过因缘成熟罢了。”
大师的一番话,似是而非,听得人一头雾水,不过大师既然说我与孩子有缘,那就应该没有问题吧,念及此安下心来,向大师道欲在寺中为孩子供灯、斋僧祈福。
“阿弥陀佛,随喜娘娘善愿。”大师唤来知客师父,与我详细记下了供灯、斋僧的细节,我笑言大师太过认真,大师却道“不可错落了因果。”心中笑叹出家人太过迂腐。
坐了许久,觉得腰有些不舒服,便与保元说想外出走走,保元还欲与大师说话,便吩咐知秋和茗儿好生扶着我。
在寺中四处闲逛,走到寺后进山小路旁,忽想起在现代时,这里有一株老银杏树,当时来这龙居寺游玩时,听闻该树为花蕊夫人亲手所植,现在并未见有什么银杏树。忽然玩兴大发,当真想亲手种上一株,想到千百年后果然有这么一株参天古木为我所种,真是太有意思了。
可我现在有孕在身,保元定不会准许我种树,而且这种树还得有个理由吧,总不能说为了千年后我自己要看吧!想来想去,觉得跟保元说为了祈福而种应该可行。
没想到,回客堂与保元一说,他竟然满口答应,更言道:“今日先种下两株,明年待蕊儿产下孩儿,我们一家三口再来种下一株,往后蕊儿生一个孩子,我们便来此间种一株银杏。银杏多产白果,既可食用又可药用,亦算是造福一方百姓,为咱们的孩子积福。”
我听得欢喜,点头称好。
保元坚持亲手种植,却不准我动手,只道种好后让我浇几瓢水便好,我争执了一番,终是未得如愿。
看着保元亲手种树,自己又插不上手,百无聊赖间左顾右盼,却闪眼看到一个极其眼熟的青色身影,在那侧殿的回廊之上。
那身影怎么看上去好像张继昭?不会的,他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在此间呢?莫不是我眼花了。那日在浣花小筑外,我似乎看到的也是他。
我揉了揉眼睛再看,哪里还有什么人影,不会是见鬼了吧?想到这里,只觉得心跳得厉害,难道是张继昭的鬼魂跟我到此,还是他的魂魄到了此间。莫非他死后,魂魄不安,不肯投胎转世,一直跟着我!
越想越心中难安,不行,得去问问禅师,要如何超度这样的亡魂。
“孟郎,我站得有些累了,想先回客堂休息。”我向保元道。
“喔,那快去吧,朕弄好这里便去找你。”保元回身吩咐茗儿、知秋好生扶我去客堂休息。
我到客堂后,让知秋去请预知禅师。
不多时禅师至,我向他明言道:“大师,我有一位故人身亡,近来常见到他的幻象,不知这要如何处理?”
“回娘娘,只须将您这位故人的往生牌位供奉在寺中,念经为其超度便可。”
“那就有劳大师代我供奉超度。”
“不知娘娘这位故人姓甚名谁?可知生辰?”大师平静问道。
“姓张,名继昭。”我压低了声音答道。
“喔。”大师略略沉吟后,向我道:“若老衲未记错的话,已有施主为这位亡故之人立了超度牌位。”
“怎会?”我闻言大惊。
“娘娘若不信,可随老衲到地藏殿一看。”
我依言随预知禅师到得地藏殿中,在墙面之上确实看到了张继昭的名字,而立牌位的时间,刚刚就是他自尽后的第七日。
是谁做的这些?我望向禅师,道:“敢问大师,可否告知是谁为我这位故人立的牌位。”
“是位姑娘,姓名老衲却是未问。”
姑娘?会是谁呢?会是海棠吗?应该不会,我摇了摇头,不会是海棠。是李云英吗?嗯,应该会是李云英吧。
念及此,抬头再看那写在黄纸上的名讳,心中不由一阵难过,虽然我对他无意,可他对我的感情却是真挚的,他的死,多少也是因我,怎能叫我不伤心呢!
想到此处,我怔怔的落下泪来。
“谁?谁在外面。”茗儿惊叫起来。
“怎么了?”
“娘娘,方才窗外有人窥视。”茗儿回道,走进我又道:“姐姐,我们还是快些回客堂去吧,皇上回去若不见姐姐,定是要问的……”
“嗯,回去吧!”抬头再看一眼墙上的名字,一声叹息掩不住的从胸中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