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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又是一个早晨,又惊起了还没早起的飞鸟。
叶仲卿站在武将的队列里,见左右无人注意,偷偷打了个哈欠。低头眨着眼挤掉眼里的泪水,昨夜和红玉设计图纸到半夜,才合眼躺下就天光了。
“叶爱卿,你身体可全好了?”
叶仲卿正走神听见皇上唤她,吓了一跳。连忙出列,低头行礼时擦掉眼角的泪水,“谢皇上关心,微臣已好全了。”
“好,那就依原先的,明日你同其他爱卿随朕接见乌牢新汗。”
“臣遵旨。”叶仲卿领命,退回到列中。
“林爱卿。”周荣年唤。
“臣在。”礼部侍郎林复年应声出列。
“你讲朕和你定下的随侍名单,念给众位卿家听听。”
“是。”林复严行一礼,展开袖中奏章,朗声念诵。
一个个名字如水般报出来。
随侍御驾是个大荣誉,殿中众人一时都屏息凝声。
叶仲卿本不在意,飘忽间却敏锐的发现站在她身边的夏颖智和甘云飞,目中都是种了然的平静。察觉有异,她不动声色的在人群中扫了几眼,更心惊的在不少人眼中都看到了不该有的平静。还没等找个机会去细察殿前几位王爷,林复年已经念完,收了奏章。
周荣年笑望庭下一干臣子,“众爱卿可有异议?”
“臣等没有异议,皇上圣明。”
一片附和之声。
“那此事,就这样定下了,众卿家无事便退朝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锦柒的名字也在名单中,联想起刚刚的反常,叶仲卿暗暗皱眉。
“叶将军!”声旁忽然有人叫。
叶仲卿扭过头去,却是景王。
她拱手道:“景王殿下有何见教?”
景王将手背在身后,低声道:“将军初愈,明日万望小心。”
分明是话中有话。
叶仲卿眸中深沉,不动声色,道:“多谢殿下关心”。
景王点一点头,大步走开。
叶仲卿望着景王远去的背影,心下已然有了几分了然。
想来,明日的狩猎,该是一场王位争锋。
景王一反常态故意当着众人的面,表示自己的亲近,很可能是有意让自己做一枚弃子。更能一石二鸟,让她叶仲卿在面前立着,只需略施薄计,不难让其他棋子——比如甘云飞,比如夏颖智——获得太子信任。
这个局不难猜,本来武举时京中就有意埋下三甲不合的声势;再者,甘云飞和夏颖智,一内一外将洛城中兵力控制在手,若真要夺王位,擒贼擒王,可远比她这个没战事就没兵权的将军有用得多。
和景王合作不亚于与虎谋皮,这种事,叶仲卿也早放下了。
只是无论如何,希望锦柒不被带进争斗中。
可惜天不遂人愿,景王有帝王之心,锦柒又生在帝王家,逃是逃不掉的。景王若能不亲手将锦柒送进虎口,还有所庇佑,就已尽了哥哥的职责。
叶仲卿握紧了拳头,无论如何,要想个法子先保锦柒周全。
心念至此,她快步出了殿,跨上回风朝北营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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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好久不见!”叶仲卿一跨进大营,朗声便叫道。
“叶兄弟?可想死大哥了!”项陵看见叶仲卿来了,大步跨过案几,上去就是一掌,拍的叶仲卿浑身一震。
“你下手轻点。”燕西风见叶仲卿还有几分气血不足,拦住项陵的下一掌,“叶兄弟伤才刚好。”
对,对,瞧我这记性!”项陵一拍脑袋,转身忙搬了椅子来给叶仲卿坐,“听说贤弟前几天伤重,哥哥们一直想去看你,谁知道军中事务一直忙得抽不出空,勿怪勿怪。”
“大哥言重了,小弟的伤早好了。”叶仲卿坐下,“不过今日小弟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求什么求,都自家兄弟,但说无妨。”项陵豪爽的说。
“小弟想借大哥手下的兵马一用。”
“嘿,这算什么大事儿啊。”项陵不屑的一挥手,“大哥手下的兵还不是兄弟你大公无私,不贪军功才来的?说,要几千兵马?”
叶仲卿冒出一滴冷汗,几千?又不是要造反,要那么多兵干嘛。
她摇了摇手,“兄弟只想借大哥手下身手好的近卫,二十人左右就够了”。
“兄弟借兵是要干吗?”燕西风目中一亮,突然开口问。
叶仲卿本来好好坐着,听这话面上突然现出三分忸怩,道:“明日狩猎,小弟想借近卫保护锦柒公主”。
燕西风和项陵闻言对视一眼,看见彼此眼中促狭一闪而过,继而都露出了了然的表情。
“前两日我听你为救锦柒公主受伤,心里还夸你一心为国,”燕西风一顿,夸张大笑道:“原来你却是因一心为家啊。”
叶仲卿被一语道破,也不分辨,笑着承认道:“那就是一心为家,哥哥们帮不帮?”
“帮,自然要帮。”
项陵应了。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他站起来说:“之前回京时,你说要当驸马,难道就是指这个?”
“当时只是戏言,现在兄弟我只怕是真掉进去了。”叶仲卿并不打算早早的暴露自己女子的身份,所以就接了驸马之言说下去。
“好,兄弟放心,这事儿就包在哥哥们身上了。”项陵胸脯拍的咚咚响,保证:“一定给你选最合适的送过去。”
叶仲卿见事情结的爽快,心头畅快,“小弟先谢过两位哥哥,回头忙完这茬,请哥哥们喝酒。”
“那我要最贵的。”项陵治军严谨,为人也是外粗内细,平日没什么嗜好,就爱喝上两口。
“最贵的算什么,”燕西风不屑,“要最好的。”
“一言为定!”叶仲卿和燕西风击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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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军营回来,叶仲卿先回了府。片刻后,她兴冲冲的出来,趴在墙头偷偷左右看。锦柒府上修缮房屋的匠人只余下守卫部分,她挑了个时机翻墙去见锦柒。
锦柒府上也已知道要随君狩猎的事,叶仲卿到时,凉初正服侍锦柒试明日狩猎的衣服。
叶仲卿最喜欢穿玄色的衣服,经常从头到脚都是一水的黑色。
和她恰恰相反,锦柒最喜欢白色,平日多是一身白色裙装。每每和飞扬脱跳的凉初出去时,也都是一身白色的男装宽袍。连上次和叶仲卿去龙岩寺,穿的也是白袍。
凉初见叶仲卿来了,忙加快速度将锦柒披着的头发束起,然后冲叶仲卿玩味的一笑就退出去了。
自打着火那晚,凉初和香冷便知晓了叶仲卿和锦柒之间的关系。
叶仲卿虽然有时被凉初逗得颇为着恼,但心里还是很庆幸的。毕竟,凉初、香冷自小陪侍锦柒左右,若是她们出于天家规范来阻挠,想必两人之间会多出许多尴尬。
“七七。”叶仲卿上下打量着锦柒,半响由衷道:“你穿这种窄袖骑服真好看。”
“自然。”锦柒朱唇轻启,一笑。
叶仲卿语塞。
这种情况下锦柒不是应该做害羞状,然后她就可以继续调戏了么?
锦柒见叶仲卿面上略显僵硬,心中一阵好笑,歪头笑道:“才发现,之前判错了我的性子么?”
叶仲卿吸了一口凉气,她可什么都没说。
锦柒看着瞪圆了眼看她的叶仲卿,笑着叹息:“你啊,在我面前,心思可是全都写在脸上了。”
叶仲卿眉毛抖了一下,她就这么怂呐。
师父曾经告诉她,这世上总会有一个人,不管你是多么的武功盖世、还是多么的智谋无双、还是多么的绝色倾城,只要你遇上,就会变得不再是你自己。而那个人,就是你的命中注定。
果然被师父言中,叶仲卿叹了口气,无奈的看着锦柒。
“七七,明天我不能守在你左右,怎么办?”
“凉初和香冷在的。”锦柒看她一眼,问:“会出什么事吗?”
“只是担心会有事情发生。如果真的有事,她们自保或许都有问题”叶仲卿犹豫了一下,颇有些小心翼翼的问:“七七,我找人来护你周全,可好?”
锦柒知道,叶仲卿这样问,是因为上次两个人在雨中的那次不快。当时的气话,最终还是在彼此心里留下了痕迹。
“好。”她想了想,回答道。
叶仲卿从袖中抽出了一只巴掌大的小弩,还有一个同样精巧的箭匣,她把它们递给锦柒,“这个你拿着,三支一发,共有十二之箭,应当足以够你自保。”
锦柒将弩拿在手里,细细抚着上面的流纹,赞叹道:“好精巧。”
叶仲卿一笑,当然精巧,她和红玉这几日没干别的,净折腾这些玩意儿了。
“喜欢吗?”
“你从哪里得来的?”
“你猜?”叶仲卿面显自得。
“亲手做的?”
“也不全是啦。”叶仲卿挠着脑袋笑,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个小瓶子,“啊,对了,还有这个。”
锦柒接过来,摩挲着小瓶子犹疑道:“这是什么?”
“玄央边关,最细的土丘上我给你装的土。”
“嗯?”
“我想此后,你和我有一样的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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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陵和燕西风办事效率极高,叶仲卿晚膳前就见到了她要的近卫。
一共是一十八人。
见他们个个英姿飒爽、傲然挺立,都有一番好男儿的气势,叶仲卿心中极为满意,“多谢各位兄弟。”
“将军言重了,小的们都是随将军出过征的。”一个看似是队长的兵士出列,“都佩服将军的好武艺,也佩服将军的好计策。大胜乌牢更是为咱们玄央争了一口气。能为将军效劳,是小人们的荣幸。”
叶仲卿不是个好大喜功的人,听见有人如此夸她,有些不好意思,“那也都是众将士训练有素,上下一心,才能获胜。明日有劳诸位了。”
叶仲卿示意叶泊打赏,叶泊会意,将早准备好的银子分别送到各近卫手里,口中道:“我家将军的心意,诸位莫要推脱。”
那些近卫接了银子,心下均是一喜。
本来受差遣也算是分内之事,就算叶将军一分不给,也是正常。但叶将军不仅赏了,还赏了每人五两之多。平日这些士兵,每月薪饷不到一两银子。平常百姓家,三两银子已足够用一年了,叶将军这份酬劳,由不得他们不尽心。
“谢将军!请将军放心,小的们一定尽心尽力。”
叶仲卿笑眯眯摆手,定下明日辰时在将军府见,就让近卫们回去了。
“放心吧,大当家的,出不了什么事儿的。”叶泊站在叶仲卿身后,和她一起目送兵士。
“嗯。”叶仲卿心事微重的应了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