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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仲卿背着锦柒,再也顾不得许多,直接戳着秋水作支撑,缓慢的行进在山路上。
“阿卿,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走的。”锦柒趴在叶仲卿身上,无奈的说。
“不!”叶仲卿攥紧刀柄继续走,她的胸腔里似乎有火星,每一次呼吸都要在她的肺里撩起一场大火,“我们回去以后,”她吸了一口气,恶狠狠地说,“我天天吃蛇羹!”
锦柒揽着叶仲卿的脖子,软绵绵的说:“可是我现在一点都没有不舒服啊”。
“等不舒服就晚了。”锦柒的呼吸软软的落在叶仲卿脖子边,有点痒,她偏了偏头,看看远处,“至多半个时辰,我们就走出这树林了。”
刚刚两人研究了地图,幸运的发现只要爬上这座山,经过两座山之间双索吊桥,就会到达围场的小营帐。小营帐是给平日要来狩猎的王公贵族准备的,到主营帐只需要盏茶的功夫。
两人为这个新发现欢欣不已,叶仲卿抽空将内力运行了两个小周天,锦柒也稍事休整了一下,看似一切都又走上了正轨。可是,就在两人准备一鼓作气赶完最后的路程时,锦柒突然浑身无力。
叶仲卿最初以为是被刚刚那四个人动了手脚,仔细检查才发现是锦柒余毒未清。采来的解药只解了一半的毒,将剩下的毒压制了下来而已,随着时间的流逝,草药的药力更会渐渐减退。
如果毒气侵入锦柒的心脉,即使她带着锦柒逃出生天,只怕以后医治也会落下病根。于是,叶仲卿不由分说点了锦柒穴道,背起她赶路,以免蛇毒随血气行走扩散。
叶仲卿在小道上走着,因为疲惫不堪,所以浑然不知身后有人已经看了很久了。
“我们真的不出手帮忙吗?”甘云飞满面不忍,压低声音问一旁的夏颖智。
夏颖智斜眼扫了扫四周还在搜索的御卫亲兵,缓缓地摇了摇头,指着方向相反的一条路说:“公主殿下应该是往那边走了,所有人跟我一起去那边搜一下。”
说罢,他率先迈步向那边走去。
甘云飞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面上的颜色一变再变,终于开口催促道:“所有人,跟上夏大人”。
“叶兄弟,你好自为之,大丈夫以国事为重。”甘云飞宽慰着自己一直内疚的心,如是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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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仲卿埋着头一直向前走,只偶尔停下来看看方向。
“阿卿,你歇会吧。”锦柒看着叶仲卿越来越白的脸,又一次劝道。
“不了。”叶仲卿喘口气,停下来恐怕就再也走不动了,紧了紧手臂,之前脱臼的肩膀处又隐隐作痛,她微微皱眉:“马上就到了。”
锦柒知道叶仲卿已是强弩之末,只是在硬撑罢了。叶仲卿背着她,身上的衣服都已被汗湿透了,刚刚叶仲卿右肋下新添的三寸来长的伤口,不知道是不是又裂了。
锦柒什么也做不了,心中生出的无力几乎将她淹没。只能期望早一点到达目的地,好让叶仲卿能早点休息。
目之所及,已经看得到那座双索吊桥了,耳中也能听到水自脚下流过的声音了,叶仲卿终于松了一口气。
“嘚嘚,嘚嘚。”远远的一匹马跑了过来,马上坐着一个人。
叶仲卿的神经紧绷起来,毕竟过了这桥两人就逃出生天了,如果有人选择在这里伏击,那也是意料之中。
想到这里,她不禁握紧了一直用作手杖的秋水。
至多,拼死一搏罢了。
来人驰的近了,马上的人,却是叶泊。
“大当家的——”叶泊在桥边跳下回风,挥手高声喊。
回风也兴高采烈地摇摆尾,打招呼。
昨日景王让人送了消息到叶府,因为洛阳城夜间门禁,她虽一早就出了门,可这回儿才赶到。
“亲爹啊……”叶仲卿笑着叹了一声,总算可以松口气了,她踏上桥快步往桥那边走去。
一切终于,可以结束了。
利器破空的声音突然自两人身后传来,听见破空声,叶仲卿面色一变——来人绝非等闲角色。
“带她走。”叶仲卿翻臂将锦柒打横抱在怀里,向前抢了几步,将锦柒朝赶过来的叶泊抛去。
三步外的叶泊也反应机敏,稳稳的接住锦柒,立刻回身向来处发足狂奔。
“铛!!”叶仲卿拔刀格住来人的虎头刀,只觉双臂酸麻,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脚下的桥也随着几人的动作微微晃起来。
“阿卿!”锦柒惊呼。
“大当家的!”叶泊脚步一顿,迟疑的要往回冲。
“别婆婆妈妈的,快滚!”叶仲卿右肋一阵剧痛,知道自己未必是这人的对手,偏过头红了眼暴喝。
叶泊从没见过叶仲卿如此强硬,心知事态严重,咬牙抱起无法挣扎的锦柒掉头跑。回风通人性,居然不惧桥高,已经在她身后桥板上等待。
来人叫砒石,是钩吻的同门师兄。
砒石目的明确,沉重的鬼头刀在他手里犹若无物,提刀就去追锦柒。
叶仲卿那里肯,反手就向那人颈上跳动的血管撩去。
砒石使出一招铁板桥避过,但秋水何等锋利?还是有一丝血从他颈间淌下。
“看来,你是找死。”砒石抹了一把颈间的血,冷笑一声,改为双手握刀,连连向叶仲卿劈来。
这刀法有攻无守,是砒石的成名绝技。
叶仲卿本又提不起内力,只能举了刀去格,一时心中叫苦不迭。
“哚——”
叶仲卿虎口发麻,手中秋水被一番硬劈,竟再也握不住,脱了手钉在她身后桥板上。
砒石乘胜追击,举刀迎头劈来,叶仲卿忙右肩微沉双手向那刀夹去。
“怎么,还想空手夺白刃?”砒石任由刀被她夹住,双臂一振,运了内力向下压去。
顿时如胸有千斤石,叶仲卿腿一软,左膝重重跪倒下去。
“现在求饶——”砒石冷笑,讥讽说:“只怕晚了。”
叶仲卿不答,顶住一口气苦苦撑着。
“可算追上了!”桥上咚咚咚跑过来一群黑衣人。
“这里有我,”砒石俯视着嘴角已渗出血丝的叶仲卿,转头说:“你们去追锦柒公主。”
“有劳砒石大人!”为首的暗卫语毕,带着人起身要从两人身边绕开。
叶仲卿猛抽一口气,提起所剩无几的内力向上一抬,趁这机会就地一滚,站定时已经捡了秋水起手削断了右边的桥索。
这吊桥本就是不稳的双索结构,又年久失修,此刻被砍断一条铁索,整个桥面只缓了一缓就扯断了辅助锁链,垂直向下倾斜。刚踏上吊桥的暗卫纷纷向后跃去,已经上了吊桥的有些抓住了桥板,有些则哀嚎着掉进了滚滚的江水。
砒石一时不查,被叶仲卿折了这么打个面子,现下更不留情,出手抓牢左侧桥索,右手手提了虎头刀砍向叶仲卿肩膀。
叶仲卿方才全凭执念,猛提了内力,此刻胸中气血翻腾,眼前金星也翻转不休,奋力凭感觉闪开。
砒石一击不中,手中的刀竟能举重若轻的变削为刺——
“噗”的一声,已刺穿了叶仲卿左肩,将她生生钉在了桥板上。
血从伤处争出涌出,一滴滴向二人身下的江中落去。宽厚的刀背更硌在她锁骨之下,痛得她身体不受控制的一阵阵瑟缩。
砒石纵过来扣住叶仲卿的咽喉,微微眯了眯眼,“你倒真是忠心护主。”
叶仲卿本就大量失血,此刻又呼吸不畅,不由一阵阵眩晕,意识也模糊起来,只想睡过去。
“阿卿!”岸边突然传来了锦柒的声音。
怎么还没跑远?
费力的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的向声源处望去。
刚刚的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叶泊带着锦柒刚跨上马,就听见身后的桥塌了。两人下意识的回头一望,就见到吊桥已经被毁,而叶仲卿被钉在桥上,身下是滚滚的江水。
“呵!”砒石冷笑一声,松开叶仲卿的咽喉,扳了她的脸过来,他的眸中闪过残忍的玩味,“不如,送你们一同上路好了。”
“不了。”叶仲卿握住肩上差点被抽出的刀,右臂勒紧了眼前的人。
“强弩之末。”
砒石不以为意,可挣了一下没睁开,心中就讶然了。
“师兄小心!她会太为经!”
迟迟赶来的钩吻,在数十丈外看见这一幕,嘶哑着喉咙大声提醒。
可惜已经晚了。
叶仲卿回光返照般粲然一笑,锁住砒石放大的瞳孔,将匕首送进了他心脏,“还是一起,下地狱吧。”
“阿卿!”锦柒声嘶力竭的大叫。
没有人回答她,桥上抱作一团的人像一块山中坠石,直直的沉入了江中,激起一片水花,转瞬就不见了。
这样的高度,又受了那么重的伤,叶仲卿会怎样叶泊不敢多想。
“阿卿!叶仲卿!”锦柒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差点从回风鞍上跳下,叶泊眼角瞥见钩吻已经踏上了桥索,急忙一掌劈晕锦柒,最后望一眼滚滚奔腾的江水,一夹马腹收敛了心神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