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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海烟袋斜街以西有一条窄窄的很不起眼的胡同,很少有外人来,正如福祥胡同和南锣鼓巷一样:南锣游人如织,福祥胡同却没几个人。从早到晚,烟袋斜街游人来来往往,强小兵所在的这条胡同几乎没人来,这也正合了强小兵心意。
胡同走到底的一家,门上方挂着一块匾,上面写着两个字:强匠。
进到院子里才发现不是我们想象的北方四合院的样子,院子里里外外已然改造过,地面铺了灰色方砖,院子中间挖了一方水滴状的水池,水池里几尾鱼静静地来回游。
水池旁光秃秃的石榴树上挂着一个空的鸟笼,从东房到西方房沿着一侧墙修了一条木质拱形走廊。整体的四合院布局没有被破坏但更现代化,原来的木窗和门换成了落地玻璃,房里的装修完全是中式,唯一的现代化家具就是沙发,其他都是木制。
院子里,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和一条斗牛犬玩的不亦乐乎,小孩看上去很有灵性,眼睛里透着狡洁,他脑后绑着一股小辫子,辫子和一根黑色的细绳编在一起,在辫子下面,细绳系着一支极细的精钢小刀。
“虎妞,打个滚,”小孩对着斗牛犬下令,那头斗牛犬一个劲地摇尾巴就是不打滚。
房间里,强小兵蜷在沙发里,他手里拿着一个黑黝黝的指环不停的翻看,只见他手里的指环像麻花似的卷成一个圆环,黑中透着红色,指环外侧一圈是内凹的,像一圈沟槽,指环里侧有一个很小的凸起,凸起上有一个头发粗的小眼,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
强小兵研究了很久都不知道父亲让莫三叔带给他的这个指环到底有什么用,之前强小兵翻看父亲留下的考古笔记,按照父亲的习惯,每一个考古细节父亲都会记在笔记里,但却偏偏没有关于这个指环的任何文字,强小兵感到非常奇怪。
院子里传来的狗叫声打断了强小兵的思绪,
“你是谁?”小孩大声问。
“强先生是住这儿么?”来人反问道。
强小兵把手里的指环压到书下,起身走出房外,只见院子里站着一个年龄在三十左右的人,上身穿着一件夹克衫,下面穿了一条休闲裤和一双运动鞋。来人站得笔直,虽然穿的休闲,但强小兵还是感到一丝压迫感。
来人看到强小兵从房
间走出来,自我介绍说:“是李博士介绍我来的,”
“李博士?”
“文物研究院的李学恩博士,”
强小兵点点头,李学恩是父亲原来考古队的同事,加上莫三平,他们三个被称为“考古三杰”,李学恩主要负责后期文物的修复工作,而强小兵的父亲强爱民和莫三平主要是野外考古,文.革后,考古队分成两个机构,一个是考古研究所,主要负责省内的野外考古工作。一个是文物研究院,负责文物的修复鉴定复原以及学术研究,同时还负责为各大博物馆制作文物复制品以便展览,所以,在很多博物馆我们看到的文物其实是复制品。但文物复制品的精细度要求和原件一模一样,所以对制作者的专业水平要求很高。
李学恩从二十岁开始搞文物修复还原,近半个世纪的经验为他积累了很高的名声,北京武汉杭州等来自全国各地的博物馆纷纷前来请求为他们制作文物复制品。
正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许多文物贩子也纷纷找上门,愿意出高价让老爷子给他们给做复制品,但却都吃了闭门羹。
站在眼前的这个人既然说是李老爷子,介绍来的,那他跟那些文物贩子必有不同之处,
“请”,强小兵将客人引到房中,
“苏童,给客人端茶”
苏童有些不情愿地去了厨房,虎妞看没人跟它玩,在苏童周围跑来跑去,还在他面前打了个滚,
“哎呀,你真是个贱狗,刚才求你你不打,现在知道讨好来了”。
房间里,强小兵正和来人交谈着,一进房间来人就做了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孙正明,是市刑侦队的,在文物侦稽科。”
听了来人介绍,强小兵有些诧异,不知道刑侦队找他做什么。
来人或许看出了强小兵的疑惑,进一步解释说,
“我们只是想请你帮我们在文物鉴定方面做些工作”,
“那你们应该找李老爷子,找我怕是找错人了”,
“我们最初是去找的李学恩博士,但因为有的文物不在本市,而博士因为身体原因不能远行,后来我们准备离开时,李博士推荐了你。”
“原来是这样,那我能帮你们什么?”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修爷这
个人?”
“是河南的徐三修么?”
孙正明的眼里放出一丝光芒,“你知道这个人?”
强小兵微微一笑,“盗墓的没有不知道的,以前只听人说起过,没见过。”
“是这样,我们最近在文物市场发现了一批流入市场的文物,这些文物以前从没在市场上出现过,我们走访了一些商户和专家,他们也说以前从没见过这些文物,所以我们初步推测这些文物很可能是从外地流入我市的,我们锁定并跟踪了一名文物贩子,发现这个人经常往返河南,在与河南刑侦的合作侦查中,我们发现这是一批从墓里刚挖出来的文物,我们顺藤摸瓜最后锁定了这个修爷。”
“能让修爷出手的墓那肯定是大墓”,强小兵对孙正明说。
“不错,最初我们也没有发现这个修爷,是从一名嫌疑人的口供中我们得知,有一个文物贩子死在了家里,据说是被修爷的人杀死的,我们才将这个修爷纳入监控对象。不过根据我们的调察,这个修爷居然是一个半身不遂的人,一直坐轮椅。”
“这个你们就有所不知了,据说他的腿是当年盗墓时被瘴气熏晕大脑缺氧而落下的,这个修爷厉害的地方是看脉,哪儿有大墓,他只要看看周围的山脉地理就可以推断出大墓的位置,像盗墓这种体力活,自有下面的人去干,”强小兵跟孙正明解释说。
孙正明若有所悟地点点头,“月初我们河南的同志截获了一辆从山东来的箱式货车,在一堆日用品后面我们发现了和那些流入我市文物高度相似的文物,于是我们和山东河南的同志们成立了联合调查组,我们之所以找到你,除了李博士的推荐外,还有一个原因是你的父亲曾经在那里做过考古工作。”
“我父亲去过?是哪里?”
“泗水”
“泗水?”强小兵站起身来,那是他爸爸最后一次考古的地方。
那天孙正明和强小兵谈了很久才离开,送走孙正明,强小兵回到房里,他拿起压在书下的指环注视了很久,在他身后的墙上,貼着很多他和父亲的照片,有小时候他和父亲一起练习太极拳的照片,也有他在西藏当兵的照片,还有一张考古三杰的合影照,当年他们如强小兵一样年轻,所有这些都渐渐模糊起来,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父亲在外考古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