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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4年,那年的夏天格外炎热,随着气象台的预警级别越来越高,人们纷纷寻找各种方法避暑,蒲扇,冰棍,汽水,背心,游泳,各种能想到的都用上了也只解一时凉快。
在物资匮乏的年代,电是奢侈品,有电的人家电灯都不敢多开,更不用说风扇了。何况许多的家庭根本就没通电。“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仍是脑子里的想象。
即使这样的天气,在泗水这个偏僻的小县城,却驻扎了一支国家级的考古队,在夹山头村山脚下,十几个考古队员正顶着烈日对一处遗迹进行抢救性挖掘。
挖掘现场气氛异常沉闷枯燥,除了树上的蝉要死不活的叫声,剩下的就是寂静。俗话说十墓九空,从古到今历朝历代盗墓賊层出不穷,到了考古这个阶段,真所谓是盗墓贼吃肉考古喝汤,而无数次的考古证明,就是喝汤都越来越难了。每当考古队员发现盗洞时那种失望,从大家相互的眼神和无奈的表情中就知道了。
今天的挖掘进度很顺利,从目前已经挖掘的现场情况看,这很可能是一座积石冢,所谓积石冢,顾名思义就是用许多石头堆积起来的,一般积石中间设有中心墓。
泗水又称泗河,据说曾经居住过部落东夷族,在不同时期,考古学家陆续在泗河两岸挖掘出尹家城、天齐庙、朱家村等史前人类活动遗址,其中的尹家城遗址,更是包括大汶口文化、龙山文化、岳石文化以及商周至秦汉时期不同文化层堆积的高台遗址,发掘出土的众多文物中,典型代表有玉器、原始棺椁、青铜器和还有古时用来占卜的卜骨。
1921年挖掘发现的仰韶文化和1965年挖掘发现的龙山文化震惊国内外,这两次国家主持的大规模考古挖掘中出土了巨量的陶器,从仰韶彩陶(红灰黑)到龙山黑陶,每一件出土的陶器都堪称精美。这次考古队长强爱民也参加了65年的龙山遗址挖掘,只不过当年他三十多岁,现在却五十多岁。
二十多年的考古经历让强爱民对先人智慧充满敬畏,很多人认为先人文明不如现代,但在强爱民眼里并非如此,也许先人科技远不如现代,但是先人在人文、想象、利用和改造自然方面的成就却远远高于现代人,现代人崇尚科技,而先人崇尚自然。
这一点从出土的众多器物中就可以看出来,这些器物有
的是模拟动物造型而铸或在上面刻有鸟兽纹,有的是效仿自然,像云纹和波浪纹。出土年代越久的器物上类似的图纹越多,这种现象从古到今依次递减,直到现在几近消失。
随着挖掘工作的进度加快,整个墓地展现在大家眼前:墓穴上宽下窄,就像完全倒立的玛雅金字塔,墓穴三面是石头垒砌,另一面是依山而建,整个山体都被凿刻成阶梯状,经过测量,墓穴上口119米,下口38米,在墓底陆续出土了一些陶片,从经验判断,这些东西历史价值不大。但挖掘工作到第二天时,有了新的进展,在墓穴底部中央,一座石制大墓被挖掘出来,四块巨大的石头组成一个石棺,每块石头上都刻着图案和符号,而让考古队员惊诧的是,石棺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块。
根据以往的考古成果,强爱民当初判断这处遗址可能是晚于龙山文化的先民遗址,在之前的考古发现,类似积石冢都是没有石棺的,都是直接挖坑建墓把人直接埋葬,四周放墓主人生前使用的物品,不会再造一个棺椁放在里面,所以当石棺挖出来时,强爱民也有些意外。
强爱民让负责现场拍照的慕晓燕把石棺上的图案符号全部拍下来,慕晓燕是队里唯一的女队员,所以很多文字记录工作都是她来做。
等慕晓燕拍完照,强爱民和几个新参加工作的年轻人开始清理石棺中的积石,积石不断地被清理出来,强爱民发现这些积石有打磨的痕迹,不是随手捡来的。等大家把积石全部清理出来,在底部露出一具人骨。人骨长度明显比现代人要高,但强爱民发现,这具人骨几乎都是碎的,腿骨胳膊头骨肋骨都是碎裂的,
“强队,这人是被石头砸死的么?”旁边一个叫郑良才年轻人问。
强爱民点点头,从现场情况推断看这种可能性最大。如果这个人真是被砸死的,那在他生前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强爱民安排新来的年轻人李新国和郑良才负责骨骼的清理工作,慕晓燕依旧负责拍照,而强爱民和另外几个人去清理巨石上的图案,从目前的挖掘情况看,工作量在不停地变大,直到傍晚时分,骨骼才被完整清理出来。
在这具骨骼的右手旁有一根手杖,头骨上有一个圆环似的物体,在骶骨处还有一串类似牙齿似的装饰物,每个上面都有小孔,之前应该是用绳子
穿在一起的。从这些还无法确定骨骼的身份,要做进一步研究后才能揭开死者的秘密。
随后队员又继续将骨骸身下的石块清理出来,同其他四块巨石一样,这块巨石上也刻满奇怪的图案和符号,但这块巨石比其他四块都要大,周围四块巨石都是垒在上面的,这块巨石四周与下面地面接触的缝隙被用类似白石灰一样的东西(后来检测发现它的成份是黍麦粉、草灰等混合物)粘合在一起,正是这层粘合层引起了强爱民的注意,如此巨大的石块为何还要粘合在地面上?下面肯定还有东西。
太阳落山之后,考古队员对挖掘现场进行简单的保护工作并将今天的挖方日记交给强爱民之后就陆续回去休息,今晚留下看护现场的是刚从学校毕业不久就被分配到考古队的李新国,晚上就睡在挖掘现场不远处的一个帐篷里。而强爱民就住在为了存放设备而搭建的大帆布帐篷里,与他同住的还有他的老搭档莫三平。
帐篷里有汽灯和马灯,旁边一张用木板支起的桌子上铺着遗址地形图,还有未完成的等高线图。
在帐篷的一个角落里放着两个人的行军床,强爱民和莫三平这对老搭档一起工作超过二十年,默契到只要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想要干什么,莫三平是从军队退伍之后被分配到考古队当司机,而强爱民则是考古科班出身,按说两个没有一点交集的人是怎么也不会混到一块儿的,但不知怎么的,莫三平第一次见到强爱民的时候就感觉非常投缘,强爱民比莫三平大三岁,莫三平就一直哥啊哥地啊叫着,莫三平的老婆都是强爱民的爱人给撮合的。
在军队的几年,莫三平除了学会开车,还练了一身好身手。强爱民的儿子强小兵从小就被拜了师傅。
考古对于行伍出身刚到考古队的莫三平来说就是挖坟掘墓,整天不是陶陶罐罐就是骷髅骨头。然而时间一长,从周围人严谨的工作态度莫三平看出考古不是那么简单的,后来他明白,考古为史,盗墓为利。
在考古人的眼里,不是哪个文物值多少钱,而是它承载了多少历史。想到这些,他不由得对这帮人产生了一些敬佩之情,他开始主动的问强爱民一些考古知识,从三花土、灰坑到挖方日记,从刷陶片到鉴定文物,几年后,莫三平的考古知识和技能逐渐进阶到行家行列,而这其中强爱民的功劳功不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