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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许莲来说,那样重口味的意外幸好仅此一次,不然就算她经得起折腾,可怜的小狐狸也不知道经不经得起折腾。

    年关过后,各地上了年表折子,十分纠结地写了两份,分送往骊山和京都,许莲没事往书房跑的时候,都看见桌子上的折子堆得比他脸还高,如果真是军情紧急事态严重也就罢了,都是一些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废话,太子为了表示虽然监国自己仍然是个谦虚的太子,还得每封手书,不假于人,许莲看得都嫌弃他实诚。

    也没办法,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面面俱到,如今的他,进一步如何不知,退一步绝对就是万丈深渊了。

    天时回暖,雪灾灾情终于不再恶化,加上太子下令提前一月收取的各地税赋,皇后下令尚宫居削减宫内三分之一的吃穿用度,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过了这个不甚太平的年关。

    这种拆东墙补西墙的作法其实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不过这一切,对于许莲来说,也就是桌上少两盘肉,少两套新作的衣衫的区别,百无聊赖之余,深觉自己拉了穿越女的后腿,既不能大开金手指出良策以吹枕头风,也不能亲身赴灾区参与赈灾以近绵薄之力,真的是无用之极,甚至连最简单的爱心捐款她都做不到。

    珠玉金翠堆满库房又如何,皇后都没动呢,她一个做小辈的去做出头鸟,是想作死吗?

    时间一晃到了三月三上巳节,许莲的肚子就像吹皮球一样鼓了起来,行动不便也就罢了,睡觉的时候更是不论怎么睡都不对,平躺觉得重,侧着身子又不舒服,睡眠不好直接导致许莲整个人都变得烦躁起来了。

    按照惯例,上巳节要吃七宝羹和薰天,也就是芥菜、芥蓝、韭菜、春菜、芹菜、蒜、厚瓣菜七种菜做的果菜以及露天做的煎饼,前者对于长久没有吃绿色蔬菜的许莲来说还是很合心意,后者吃多了煎饼果子的她反倒没什么感觉,就是名字引起了她的吐槽。

    薰天,还臭地呢。

    除了吃食之外,她还得大中午的挺着个肚子跟着皇后给宗室女眷点水赐福。

    所谓点水,就是手执一根柳枝,沾水点在被赐福者的头顶。

    赐福的事情自有皇后,轮不到许莲,需要她做的基本上就是站在皇后侧后方,在每一位女眷接受赐福还礼之时对着人家可劲地笑。

    不用多久,面部就僵硬了。

    好在也就是露个脸,站了不到一个时辰皇后就问她累不累,累的话先撤。

    那指定得累啊,许莲也不逞强,很果断地就撤了回东宫。

    按理说这么好的节日,有什么幺蛾子都该先放放,偏偏就曝出了件极度不光彩的事,有关延平帝的。

    许莲所听到并理解的版本如下:

    按说老菜梆子身在骊山,一心求道,没什么工夫折腾也挺好,偏偏那位须元道长不是个安生的主,在传授了传统的道家功法,老菜梆子仍觉身体没什么起色,渐渐对他的能力产生了怀疑的时候,这老道出了一个天大的馊主意——炼丹。

    炼丹也就炼丹吧,长生不死是不可能的,最多也就是吃得智力下降,加速死亡外加大小便失-禁而已,用得材料却是不走寻常路,其余奇形怪状的东西也就罢了,最诡异的是一味主料,黄婆姹女的鲜血。

    黄婆,孕妇。姹女,没开-苞的少女。

    这种脚指头掰掰就知道是不靠谱的主意,也不知道是不是求长生之心太盛,以至于压过了那本就没有多少的智商,延平帝不但采纳了这个建议还决定实施,而且谁都信不过,交给了在骊山待了三月被他重用不久的二皇子。

    在许莲的脑补中,这父子俩的对话是这样的。

    延平帝:“儿子诶,有件不太体面的事我一时找不到人做,我很苦恼啊。”

    二皇子(自以为得到机会,按捺住兴奋):“交给我吧,保证完成任务。”

    延平帝:“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儿子诶,这事要是成了,封你个亲王当当。”

    二皇子:“好嘞。”

    于是事情就成功地败露了,

    估计是任务缘由没和人说清楚,二皇子还以为他爸比是突然想玩点重口的,所以去了蜀中吴越寻访美貌女子,第一次办这种缺德事没有经验,被当地按察使发现了,人扣了,事情报了上来,一式两份的那种。

    太子专业坑父兄二十年,在延平帝反应过来之前,消息已经散布出去了,如今街头巷尾谈论基本都是论皇帝的变态程度,二皇子助纣为虐,最近家家户户都需要看好闺女,大肚子的尤其不能掉以轻心等等话题。

    可以说,延平帝一直以来最重视的,仁君的名声,就这么众口铄金,毁于一旦了。

    这特么该啊!

    要许莲说,如今她身为孕妇,算来也属于那黄婆的范围之内,更是听不得这么残忍事情,想想都是慎得慌,要是真发生了,这哪是人命如草芥啊,简直令人发指。

    延平帝固然不算无辜,但这件事未免太巧了,太巧就有蹊跷,许莲心里打鼓,想等太子回来之后问问清楚,却得知因为延平帝太子和皇后一同去了骊山行宫,皇后临走前把宫印交给了许莲,留了方姑姑给她就匆匆去了,留下得了治宫之权的许莲一脸的莫名其妙。

    行宫不比宫中规矩森严,端的是修得工美华丽,比起宫中竟是不遑多让。

    延平帝起居所住的“风和泰水”正乱做了一团,宫人奔走,不断有熬好了的汤药送进来,淑妃亲自端了去喂,延平帝那明明睁着双眼偏偏口角微斜,喂了数次也不得其法,只能任由汤药溢出来,宫女上前擦拭,淑妃再喂,如是再四,本就慌乱地不行的淑妃将汤药往地上狠狠一砸,怒道:“陛下汤药不进,太医院养你们是做什么用的?”

    侍立在旁的几位太医本就束手无策地一脸苦相,这下更是齐刷刷跪了一地,垂首不言。

    淑妃恨极,也知道此时不能拿他们出气,只陛下的症状来得如此迅猛,又怎能不让她心生惶恐。

    不是没想过有这一天的,但绝对没想过会这么快。

    这时,皇后并太子免了黄门的唱和,走了进来。

    “医者德心,若是他法,几位太医安能藏私?淑妃的性子未免太急躁些。”

    看到皇后事到如今,摆出一副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样子,淑妃除了气不打一处来更是心中慌乱之意更甚,气急败坏之下,从榻边立起,指着皇后鼻梁之处骂道:“陛下如今躺在这,情况危急,身为皇后不知关心病症,却在这羞辱妾妃,主子娘娘可真是贤良淑德,令人钦佩。”

    皇后没接话,走近床榻,撩开床幔的流苏,看到带给她一生痛苦的人如今终于无可奈何地躺在那,心中却生不出一丝的痛快。

    倒是太子不能忍受,一开口便是:“淑妃以下犯上,来人。”

    淑妃睁圆双目,一脸得不可置信,转眼间上来两个内监将其制住,淑妃被迫跪在皇后脚下,口中仍在叫骂:“大胆,陛下面前,你们竟敢这么对我。”

    皇后偏头斜她一眼,就像是在看一个将死之人:“你所依仗的一切都已经倒下,你还能做些什么?”

    说话间,陈宝已经带人将几位太医恭敬地“请”了出去,宫人內监统一被带到一处偏殿监管,唯独不见贾任。

    室内只剩下帝后,宠妃,太子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