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蜚兽的吼声震耳欲聋,可钩蛇却像是没听到一般,愣在当地。
钩蛇确实是傻了,因为在它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是从未在它的生命里出现过的:那些悬浮在半空的星辰,在一瞬间全部亮了起来——仿佛,宇宙里的所有恒星,在瞬间到达了它们的最大寿命。
似乎,数以万计的“恒星”,要把它们剩下的生命在最后的瞬间彻底燃尽,把积攒了数十亿年的激情在那一瞬间全部释放,以最美的刹那芳华,作为自己生命结束时的纪念。
钩蛇没有学过质能方程,也不知道这看似微笑的星星点点彻底燃烧爆炸时的威力会有多大,它只看到,那些五色星芒越来越亮——红的发赤、绿的变青、蓝的泛紫……最后,这些瑰丽的色斑交融在一起,变成纯粹的白……
白到彻底,就是透明——然而就在这透明的无色空间里,钩蛇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是的,它仅剩的那一只独眼,也被闪瞎了……
几乎就在那一瞬间,透明的光线贯穿了钩蛇的身体!
它的全身都变的透明,鳞片的黑、信子的红、缝眸的黄、骨架的白、尾钩的青——在一瞬间被那透明的光线从这世界里全部抹杀掉了。
一齐被抹杀掉的,还有钩蛇的灵魂……
同时消失的,这幢建筑内的一切:蜚兽喷薄而出的瘴气,仿若放置于阳光下曝晒的朝雾;蜚兽的身体,仿若跌落进熔炉里的黑冰;坚硬的砖石,仿若被遗弃在盛夏骄阳下的雪堆——那一抹最最纯粹的透明,仿佛要抹杀世界上的一切色彩,不肯在它的世界里留下一点污渍……
“这是……相对消除?”——这便是蜚兽生前最后的疑问了……
于此同时,那幢房屋之外。
沈小猛站在扬子江畔,背对着那幢慢慢消失的房屋,一言不发。
她没有哭,也没有表情,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任那柔和的江风,轻轻拂过她纯美的脸庞,撩动她的发梢……
丹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只是陪在沈小猛的旁边。眼睁睁看着那幢建筑如图画里被橡皮擦一点点擦掉的笔迹般慢慢消失——在那幢房屋消失的时候,丹丹感觉到自己的心,似乎也被挖走了一块——没有撕心裂肺的痛,没有生离死别的悲,有的,只是一种怅然若失的空虚,一股莫名的淡淡哀伤……丹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宣泄这种难以描述的失落,于是,她只能求助于离她最近的沈小猛——“小萌姐姐……”
“丹丹,似乎结案了呢。”沈小猛忽然说。
丹丹闻言,一双眼睛微微睁大,其中写满了疑惑。
沈小猛没有注意丹丹的不解,她甚至没有动一下,只是继续说道:“不着调,你到……到底是不肯背叛我们的……”
丹丹脸上疑惑之情更甚,她几乎听不懂沈小猛究竟在说些什么。
“可是,你却背叛了自己的誓言,你说过,要和我一起……”
一滴晶莹的泪,被江风吹离了沈小猛的脸庞,落到丹丹的手心,化成一滩水渍……
那一滴泪水,似乎是传染性极强的病毒,在接触到它的一瞬间,丹丹忽然嚎啕大哭起来!
悲恸的哀嚎,似乎也感染了那江风,让那风声也轻声呜咽起来。
也许,丹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但她却知道,自己
的心被挖走的那一块缺口,必须要用某些东西填满——哪怕,一触即碎的泪水也行,总之就是不能让它空着……
“丹丹,不要哭了。”虽然这么说,但是折射着月光的晶莹泪滴,还是一颗紧接着一颗从她的眼角滑落,像断了线的珍珠。
“也许,也许不着调还……”虽然这么说,但是沈小猛却一点把握也没有,因为她感觉不到那股熟悉的气息了——那个不着调,虽然总是胡闹,但是有他在身边,就会有十足的安全感把自己包围起来——可是现在,她却感觉不到那份暖融融的幸福感了……可是在灵魂深处,却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告诉她,不要放弃,要有希望,哪怕再渺茫——于是,沈小猛深吸了一口气,止住哽咽说道:“也许不着调还活着。”
“句芒,恐怕你的希望要落空了。”一个磁性十足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
沈小猛认得这声音,虽然极为震惊天玑长老怎么会到了这里,但沈小猛却不肯回头,因为她不想看到那幢刚刚才逃离出来的房屋。
“你是……眼镜伯伯?!”丹丹也认得这个头上打着发蜡身上穿着西装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
“小可爱,你好啊!好久不见,想伯伯没有?”天玑摆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向丹丹问好——若是一般的孩子,看到这个极富亲和力的微笑,恐怕早就张开双臂扑上去求抱抱了。
熟料丹丹却斩钉截铁的回答:“不想!”
天玑也知道丹丹心思极为纯粹,应该不懂得王庭和玉衡之间的龌龊,更不会厌恶自己,所以丹丹的回答让他十分意外,“呃……为什么?”
“因为你不相信大哥哥还活着。”丹丹的声音里虽然带着哭腔。
“大哥哥就那么好么?”天玑走过来,想要摸摸丹丹的小花脸,替她擦掉脸上的泪水。
可丹丹却以偏头躲开了天玑,她很是认真的说:“大哥哥最好了!”
“哦?大哥哥最好?那妈妈不好么?伯伯不好么……”
“不,妈妈也好……”
“天玑。”玉衡冷冷的声音传来,“不要再用你肮脏的语言去污染丹丹纯净的灵魂了!”
“妈妈?!”丹丹这才发现了从天而降的玉衡,于是绕过天玑,奔跑着扑进了玉衡的怀里,“妈妈,大哥哥他……”
“妈妈知道了。”玉衡抚着丹丹凌乱的发际说:“小萌,你也过来。”
沈小猛仍是不肯转身,不肯回头,她像个望夫石般立在江畔,一动不动。
“据我所知呢。”天玑的声音又响,“永远不肯放弃希望的人,往往都执拗的过分——明明残酷的现实就摆在他们眼前,可他们就是不肯直视那现实一眼,只肯活在自欺欺人的梦里……”
“天玑,够了!”玉衡声音渐冷——她是个护犊子的人,天玑往沈小猛伤口上撒盐的举动,无疑触碰到了玉衡的逆鳞。
“玉衡,方才你为了阻止凤鸟自爆时的能量外泄,强行用结界封住了那幢房子——结果呢,你却被那强大的破坏力重创,重伤的你,有把握打赢我么?”
“玉衡奶奶,你受伤了?!”沈小猛这才转过身来,看到那幢完全消失了的房屋,她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可她不想在天玑面前示弱,于是手抚额头挺住了。当她把目光投向玉衡的时候,就看到了玉衡那张写满了疲倦和愁
容的脸……
沈小猛还看到,衣冠楚楚的天玑带着标准的礼节性笑容说道:“玉衡,承认事实吧,你赌输了。”
“我输了?”玉衡冷笑着反问。
“凤鸟已死。”天玑看了那块空地一眼——方才,那个闻名于整个南都市的销金窟还矗立在那里——而后接着说道:“按照赌约,你该解散镇南府了。”
“如果,我要是说不呢?”玉衡冷声道。
“你,你要赖账?”号称能预测一切的天玑也没想到身为大都督的玉衡竟然会耍赖……
“姑奶奶我赖账又如何?!”玉衡再次展露出霸道且蛮不讲理的一面。
话音刚落,上百个黑影从玉衡身后的阴影里走出来,为首的,是那一面绛红色的油纸扇……
“禀大都督,镇南府驻南都市全体将士,听候您的调遣。”殷绛楠的声音虽然温柔,但就是这温柔一击,在天玑听来却无异于耳边惊雷炸响一般。
“誓死捍卫镇南府!”上百人齐声吼道,似是要向天玑证明方才那个炸雷是确实存在的。
“好!好!好!”天玑接连鼓掌道。
玉衡不理天玑,只是向殷绛楠问道:“小紫呢?”
殷绛楠平静的回答道:“在唐副都督的协助下,总算把他赶走了。”
“那,小白呢?”玉衡接着问。
“唐副都督去追两个人。”殷绛楠回答。
“噢。”玉衡点了点头问:“天同?飞廉?”
“正是。”殷绛楠回答。
天玑闻言说道:“唐白冥?她一个人就想对付南斗第四王和飞廉两个人?痴心妄想!”
嘭——!似乎是要向世人证明天玑的预测纯属瞎蒙一般,天玑话音刚落,一个物事就被人丢在了江边的沙滩里,溅起一捧泥土。
杨烈挣扎着爬起来,也不看前面之人是谁,就跪着求饶“饶命啊,唐副都督,你我远日无怨近日无仇,而且我一向很仰慕你,恨不得做你的蓝颜知己,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还有,天同那个老混蛋,竟然丢下我一个人跑了……”
巨大的虎牙斧戟从天而降,就插在杨烈的正前方,溅起的泥土堵住了他的嘴。
紧接着,唐白冥那高挑的身影也缓缓降落到玉衡面前,她一脸不甘的施礼道:“天同跑了……”
玉衡轻轻摆手,示意唐白冥比不必挂怀。
唐白冥闪到一边,轻轻一招手,把虎牙斧戟扛在了肩上。
没有了虎牙斧戟遮挡视线,杨烈才看清楚了,原来自己是朝着那块空地下跪……
杨烈小眼睛一轮,立刻就有了说辞,他把嘴里的烂泥扣净,继续磕头道:“左目爷爷,我们实在是没想到您老会在此地现身,否则就是给我们几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踏足您的领地啊……”
听闻杨烈的话,天玑慌忙问:“你刚才说,左目在这里?”
“除了他老人家,这世界上还有第二个相对消除神力么?”杨烈问。
天玑闻言,哈哈大笑道:“灭盟都是白痴么?连绝对消除和相对消除也分不清了?”
“绝对消除?”杨烈忽然愣了——因为,绝对消除就意味着无差别毁灭,那种情况,只有在觉醒者自爆的时候才会发生……嘶,难道说凤鸟他,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