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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易骑着马,缓行在湖阳城中。这里曾是他来到这个时代,待得最久,也是最熟悉的地方,甚至可说是他在这里的“家”,是他的家乡。
他恍惚记得,自己当初离开之时,曾以为再也不会回来。而此时故地重游,看着这里熟悉的街道,心中泛起以前的回忆,彷如隔世。
想着想着,方易突然自嘲般的笑着摇了摇头,经过这么多事,自己居然还是这般多愁善感,哪有一点上过战场的战士样!
“我叫你把东西拿出来!”
“凭什么,这是我抢到的!”
路旁忽然出现了一阵吵闹的声音,惹得方易转头,只见两名男子正在拉扯,看样子似乎就要动手打起来。
“将军说了,这些东西,谁抢到就是谁的!”
“可这是我先看到的!”
“你先看到的怎么了,是我先拿到的!”
两人一番争论,倒让一旁的方易听明白了,这竟然是两名汉军士卒,乘着刚进城,要抢点“战利品”啊!
要说这破了城,胜利的军队进城抢东西的情况自古都有,倒也并没奇怪。可问题在与如今汉军刚刚成军,又打着“义军”的旗号,这才刚刚胜了一仗,就开始劫掠城中百姓,实在太损害汉军形象。更何况这里是方易的第二故乡,所以有些看不过眼,当下便决定上前制止。
谁知当方易翻身下马,正要上前拉开两人训斥之时,却见到一名身子魁梧壮硕的男子,走到了那两名拉扯的汉军士卒跟前,一把将两人分开。
方易见到这种情况,当即便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打量起来。
只见那名魁梧男子竖眉圆眼,一脸络腮胡,此时正对那拉扯的两名士兵厉声呵斥道:“你们两个在干什么,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那两人见了魁梧男子的模样,皆是便面露胆怯之色,此时其中一人便小声回应了一句:“马将军,是他抢我的东西!”
“胡说,明明……”
另一人先是急说着,见到那魁梧男子瞪了他一眼,当下又压低声音,怯声道:“……明明是我先拿到的!”
“东西从哪里抢来的,给我放回哪里去!”
魁梧男怒吼一声,直接命令起来。
而那两人听到魁梧男要他们把东西还回去,虽面露怯色,却仍十分不情愿的问道:“这是为……为何?将军们不是说……说我们可以随便抢吗?”
听了这话,魁梧男只是冷冷道:“在外面可以,在这湖阳城不行!”
“为何……为何不行!”
一听这话,先前还因争抢财宝敌对的二人,此时居然异口同声的回答,甚至连因为胆怯而颤抖的节奏都
如出一辙。
“老子说不行就不行,问那么多干什么!”
那魁梧男显得有些不耐烦,配着那张凶神恶煞的脸,显得很是吓人。
那两名被那魁梧男一吼,吓得脸唰得一下就白了,急忙放下东西,连滚带爬的跑了。
见到两人跑走,这是才有一名贾商打扮的人悄悄的从旁边探出了头,又观察了一下情况,这才咻地一下窜了出来,对那魁梧男点头哈腰的笑说道:“谢谢将军,谢谢将军,要不是将军帮忙,小的可就遭殃了!”
听了这话,那魁梧男居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摸着头,说道:“哦!这是你的东西吗?那可要收好了,现在世道乱得很,千万不可露财!”
那贾人听了,又是对他连番感谢,之后,那魁梧男便欲转身离去
方易此时见他要走,便连忙上前对他抱拳行礼,然后说道:“在下是汉军舂陵部所属刘易,足下方才义举,实在令人钦佩,敢问高姓大名!”
那魁梧男见到方易自报姓名,听他也是汉军中人,便也对他抱拳,说道:“在下马武,字子张,属……绿林军!”
方易听他说是绿林军的人,心中有些奇怪,毕竟如今两军联合,分称各部,一般不太会自称绿林才对,再看他面貌陌生,似乎并不是先前联合的那些绿林渠帅之一,当下心中便有些疑惑。于是又试探的问道:“噢!原来将军是绿林军的人,呵呵!……这绿林军分两部,不知将军是新市,还是平林部?”
那马武先是一愣,接着抱拳笑道:“哦!将军莫怪,马武乃是绿林新市军王匡将军麾下,听说汉军要打湖阳,前日才带着人从随县赶了过来!今日才刚到湖阳而已!”
方易听罢,这才作出恍然的表情,说道:“哦!原来如此,那就难怪了,我说以马将军这般英武之人,却为何没在军中见过面呢!”说完,方易顿了顿,又问道:“不过马将军既然在随县驻守,为何却独自来了湖阳呢?”
马武这时看了看方易,便道:“不瞒刘将军,其实我是湖阳人,不过离开家乡已经好多年了!这回听说我们汉军要打湖阳,我便老想着回家乡来看看,想看看这里是否有所变化,看看这里是否还是我离开时的样子!……正好王匡将军要派人来湖阳,我便主动请命,带着人过来做增援。”
马武这话,句句都是游子心思,说得方易心中大动,觉得和自己的心境十分的相似,于是便很突然地拍了拍马武的肩膀,说道:“难怪子张刚才会如此,你的心思我懂,因为这湖阳也算我的半个家乡,我这也算是回家啊!”
马武本来被方易突兀的举动弄得一愣,但随即听了他的话,便道:“怎么刘将军也是湖阳人么?”说完,他
觉得好像不对,便又疑惑道:“刘将军不是舂陵军的么?怎么又……”
方易便急忙回道:“是,没错,我是舂陵军的,刘縯便是我大哥!只是……只是我在这湖阳生活了很久,度过了不少美好的时光!”
马武一听,便动容道:“原来足下是刘伯升之弟,在下失礼了!”说着,又对方易抱拳行礼,接着又道:“刘伯升治下的舂陵军,恪守军纪,确实令人佩服,可叹我绿林军……唉!”
方易听他口中对刘縯颇为敬仰,又对绿林军的散漫有所不满,便道:“诶!子张说的哪里话,如今大家都是自己人了,我们既称‘义军’,当然要对得起这个‘义’字!不过嘛……”说着,方易话锋一转,又道:“如今乃是非常时期,也不可过多约束,以免伤了士气!”
马武听了,不由点了点头,接着忽然又道:“对了,刘将军这是准备去见你大哥刘伯升么?”
方易不知他为何如此问,便说道:“没错,我一会儿就会回去见大哥!子张为何有此一问?”
马武便笑道:“刘将军看来还不知道,令姐刘黄所嫁湖阳马毅,便是我堂兄!”
“马毅?是谁啊?”
方易心想自己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便又寻思着以前听刘縯提起过,说他有个大姐嫁到了湖阳,听这马武的口气,莫不是指的这大姐的夫家?
当下方易也不便露白,便装作恍然大悟状,说道:“哦!原来如此!”
马武见了方易这样子,以为他明白了,便又笑道:“我也好久没见我这堂哥了,听说刘伯升把他们都接了过去安置,便想去看看他!”
“哦!这样啊!”
方易还不是十分确定自己猜得对不对,所以回答也是含糊其辞,此时听马武这话的意思,便主动说道:“那……不如和我一同回去吧!”
马武却摆手道:“这倒是不急,等晚些时候,我一定去府上打扰!”
方易一听,便皱眉道:“怎么子张还有事么?”
马武便道:“哦!我这回带着人马来湖阳,还要去王凤将军那里通报一下!”
“哦!你带了多少人马来?”
方易听说这时候,绿林军方面又派了兵来,便多了个心思询问起来。
马武便老实说道:“有三千来人吧!”
“噢!”
方易点点头,想了想,便又笑着对马武抱拳道:“既然马将军还有事,那我就不便妨碍了!”
马武听了,也抱拳说道:“那好,我晚些时候再去拜访,告辞了!”
方易也抱拳回礼。随后,他看着马武离去的背影,皱眉想了想,这才翻身上马,往刘縯处疾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