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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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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嵘这一觉睡得很好,甚至能用沉来形容,他还做了一个梦,梦里一只巨蟒一直追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少年,他想上前帮忙,就见那少年狰狞扑来,撕咬他,喊着:“把我的东西还来!”

    还来?

    林嵘想嗤笑一声,却又想起梦中是不能笑的,于是他努力扬起嘴角,真让自己笑醒了。

    “小峥?”林嵘擦掉眼角笑出的眼泪,他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就像身体的本能,对少年发出嘲笑。

    身旁的火堆已经熄灭,掀开身上的外袍,往洞口一望,就瞧见茧峥正半蹲着将一截东西往小鲛人嘴里塞,他起身走过去,看清那是一节手指,心底不由一阵发毛。

    手指指甲的部分已经被吃下肚子,小鲛人似乎有些不舒服,转头咳嗽一声吐出指甲。

    茧峥等它咳完,将整截手指都塞进小鲛人的嘴里,仰视林嵘道:“叫哥。”

    “哥,这是谁的?”林嵘吸吸鼻子,算是明白自己一时半会儿别想改掉这个称呼了。

    “不记得名字。”茧峥想了一会摇摇头,不知从哪又掏出一根手指往小鲛人嘴里塞,听小鲛人咬得喀吱脆,他本来微抿的嘴角扬起几分,心情好了不少。

    林嵘三观不正,为那连名字都没被记住的仁兄点了根蜡烛,也蹲下来瞅着茧峥喂食。小鲛人一看见他就张开手发出不属于人类的语言,说了一通,然后抢过茧峥手里的是指往林嵘手里塞。

    盯着手里的手指,林嵘忍住想丢掉的冲动,僵直着手臂往小鲛人嘴里喂,慢吞吞道:“你昨天离开是去准备这个?”

    “嗯。”茧峥揉揉林嵘的脑袋,眼中光芒闪烁,发出一声闷笑,“我没想到你会把自己当诱饵喂鲛人。”

    “不,我只是想享受一下被海水推动的感觉,它就咬上来了。”林嵘扯扯嘴角,笑不出来,等手里的东西喂完,自己从储物袋里拿出蛇头往小鲛人嘴边递,“还是吃这个吧,看着那东西跟自己的手指被喀嚓了一样。”他的手昨天被咬了好几下,代入感真是……

    “好。”茧峥见小鲛人换了食物不满,张口要往林嵘手上咬,眼睛半眯伸手拍了小脑袋一下,“那东西也确实不干净。”而他只留了两截手指,喂完就没有了。

    将整块蛇肉塞进小鲛人怀里,让它抱着啃,林嵘坐在洞口,两腿伸直手撑在两侧,垂眸看着太阳,习惯性地开始运起灵力修炼,顺便逗弄双生傀儡,却发现东西不见了,一个激灵瞅着身边的人问:“哥,你帮我把双生傀儡去除了?”

    “嗯。”茧峥嗯了一声,想到昨晚没能解决到的隐患,蹙眉面色冷凝不少。

    “你还留着吗?”林嵘觉得有些棘手,那东西他还有一点点用,“或者伪装一下,不让墨念峥起疑也行。”

    “我弄死了。”茧峥看看掌心,牵过林嵘的手往里面输了点灵力,等林嵘再检查的时候,就看到双生傀儡原封不动地飘在丹田。

    还没等林嵘高兴,他察觉茧峥似乎心情不是很好,回捏那只握着自己的手:“怎么了?”

    “没什么。”少年的面容逆着光,一圈光晕介乎阴影之间,驱散黑暗显得格外美好,那眉宇间的担忧,眼中的信任,让茧峥心中一柔,到嘴的话却还是吞回肚子,有些事他还是不想说出来。

    林嵘盯着茧峥看了半天,吐出一口气道:“你不告诉我,我永远也猜不到。”等了一会也不见茧峥说什么,他泄气地抱起小鲛人坐到一旁逗弄。

    茧峥沉默着,眼底的光晦暗不明,许久才吐出几个连他自己都听见的字:“对不起。”

    至于到底在对不起什么,或许连茧峥本人也不知道。

    林嵘到底还是放不下心,傍晚就凑到茧峥边上,抿着嘴抱了对方一下,又别别扭扭地捡起小鲛人跑远了些,被抱的人轻轻笑了一下,勾起的唇角抹去一天的沉重。

    三天来,好说歹说,林嵘也没能从小鲛人手里要到鳞片,茧峥又变得忙碌起来,似乎在寻找什么,其实他很想告诉茧峥有什么事可以说出来,一个人解决很累,他没什么出众的能力但知道的绝对不比茧峥少。

    这么久过去,从一开始自以为是的了解,到现在的茫然摸不清,说到底他有些无措,从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刻,他想的是娶茧峥过门,可茧峥是男的,好吧,女神变男神,多大点事,也能接受下来的。

    只是如果茧峥不需要他了怎么办,茧峥不避讳他这他是知道的,可也从来不告诉他在做什么,虽然他多少知道些,可这跟主人自己说出来感觉上就不一样。

    就比方说现在,他知道茧峥因为他身体里的东西在忙碌,很大可能他身体里的东西不好对付,看茧峥这几天的表情,嗯,那东西一定说了什么“他死了,林嵘也不能活”的话。

    事关他的生命,怎么就不告诉他呢,还偷偷说对不起,要不是他以前自学过唇语还真就错过了。

    他知道茧峥在想什么,无非就是说了也没用找不到解决的方法,还多一个人烦恼。可他本来就蠢了,再不说,哪天要是被隐瞒下来的事阴死了怎么办?

    修士的命很长,却也有很多意外,这一秒活着,下一秒说不定就死了,他还想看着茧峥活过自己写下的剧情,然后统一极婴星盟成为传说,任何事情都不能阻止他这一目标。

    让他猜猜看身体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他的身体应该有两方势力,一方明显快力竭了,而另一方需要时日恢复。想起那双冰冷的眼睛,梦中声声把东西还来和噬骨蝶一开始的亲近,以及那天冰冷力量涌出他突然听明白噬骨蝶语言的事,或许他身体里拼命在压制对方,导致力竭的是噬骨蝶王?要知道他来的第一天可是身边堆着虫尸体。

    而另一方,他确定真正的茧嵘已经死了,就算活着也不可能在这个世界,要不然茧峥当初为了复活茧嵘怎么就找不到哪怕一魂一魄?而后来被塑造出来的不过是一个牵了因果线的人,莫非他身体里的是那个新诞生的灵魂?

    可新诞生的灵魂不该纯洁无瑕吗,这一见面就充满恨意,跟杀了很多人似的是什么鬼。

    就在林嵘逐渐摸到事情真相,只差临门一脚时,一阵劲风刮来,他本能地握住反击,就听见一声奇异的叫声,连忙松手,将小鲛人抱进怀里。

    “没事吧?”林嵘问,小鲛人哼唧一声爬回给它准备的小水坑。

    林嵘叹了口气,仰头看看遮住阳光的树,又垂眸继续手上的动作,他正在用墨绿色的绳子编织中/国结,而他身边放着一个用黑绳精心编制,通体纯白的珠佩。

    一个给茧峥挂身上,一个放在玉箫上。

    林嵘当时一看珠佩就是这么想的,那鱼妖没有说谎,珠佩有灵缘它能保平安,堪比仙器,若是养的好还能生出仙气,诞生仙灵。

    小鲛人在水中扑腾一会,见整天围着自己转圈圈的人修还在对着一块珠佩忙活,顿时生气地爬出水坑,趁林嵘不注意揪住绿绳拉扯。

    “松开。”林嵘愣了愣,慌忙抓住小鲛人的手腕,语气沉了几分。

    小鲛人更加委屈地扯住绿绳,另一只手攒紧珠佩不撒手,漂亮的眼睛中里闪动着愠怒。

    眼看绳子被拉到极限,很可能会断裂,林嵘急了毫不犹豫地运起灵力拍开小鲛人,将珠佩拯救出来。

    小鲛人在地上滚了两圈,吐着泡泡,小脸涨得通红,眼泪不要钱地往下掉,凝成传说中鲛人泪。

    林嵘动完手就后悔了,虽说鲛人一岁等于一百年,面前这只怕是有两三百岁,可模样摆在那,他多少生出罪恶感,凑过去,想着怎么安慰小孩子,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安抚,眼前的一幕就让他惊呆了。

    只见小鲛人迅速从鱼尾上撕下两片鲜红鱼鳞塞进他手里,用不流利地人语磕磕碰碰地说:“根、跟泥换。”

    瞅着自己哄了好几天都没拿到手的东西,林嵘咽着口水,终是摇头拒绝:“这个不能跟你换。”这是他要送人的。

    “换!”小鲛人固执的重复。

    “我拿别的跟你换可以吗?”林嵘抿着嘴,迅速思考自己有什么和红色鳞片等价。

    “嗯。”小鲛人转转眼珠子点点头,它也不是很稀罕那对它寝宫遍地的珠佩,更何况东西还是送给那个可恶人修的。

    林嵘回忆一圈也没想到什么东西是等价的,最后他掏出六颗灵力球,将五颗塞给小鲛人,一颗做示范的丢在山脚下,轰隆一声,不知多高的巨山瓦解成块块碎石。

    小鲛人在防护罩里瞪大了眼睛,林嵘不好意思地笑笑:“东西不贵重,可我保证整个极婴星盟只有我有。”

    话音刚落,小鲛人已经将灵力球藏进自己的空间裂缝里,就算它死了东西也不会流落出去。

    林嵘还想说些什么,就听见远处的海面传来低低的鸣叫,似在呼唤什么。

    小鲛人扬起脑袋,高声回应,带蹼手掌急切拍打林嵘的手背。

    这是鲛人寻找族人才会发出的叫声,红色鳞片到手,林嵘也不执着地将小鲛人困住,再加上过了这么多天,鲛人要是不来找,他都要觉得这只小鲛人不对劲了。

    想着,他抱起小鲛人就往海边跑,在快要暴躁起来的鸣叫声中,将小鲛人放入海水中。小鲛人鱼尾一甩潜入海中,回到焦海海域,片刻鸣叫声消失无踪,应该已经回到鲛人身边了。

    林嵘坐在沙滩上,周围安静下来让他有些不习惯,为了让自己摆脱心底隐隐地不舍,他放出雪风狼,脑袋靠在狼背上,半眯着眼,继续编织中国结。

    阳光下,少年的脸近乎透明与周围融为一体。一阵风吹过,卷起墨绿的衣角,抚平白狼的毛发,碧蓝的海水冲上沙滩,洗刷少年周围印记,留下一处净土。

    骨节分明的手指上缠绕的绿绳迅速编织成中国结的一部分,当最后一处完成,林嵘吐出一口气,举起珠佩查看,紫色从墨绿中透出,不凌厉十分温润。

    反手将珠佩收起,林嵘看向海面,此时已是傍晚,蔚蓝的天被红霞渲染,只有天与海的交界处有橘光化成一道线,分割两界,而海水也由进向远逐渐被镀上橘红色。

    有一抹黑色的身影正飞驰而来,林嵘露出一个笑容,在黑影落在海边时,歪着脑袋喊了句:“哥。”

    茧峥捏捏林嵘冰凉的手,皱皱眉,将人抱住。

    林嵘微微推开他,取出红色鳞片,笑道:“看,我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