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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节吃完了药,杜潋衣才遣散了俩个小孩儿,取出银针再次施展九转轮回针法为萧玉节驱除体内阴寒之气,以免她失去内力无法抵御寒毒侵袭对治愈内伤不利。
用针之时,这魔头没了内功失去自然抵御之力,每每用针在大穴要穴,往往钻心之痛难忍,萧玉节为怕杜潋衣心慈手软,索性盘膝而坐双手各捏一个法决,垂垂闭目以坚韧心性强迫自己不再发声。
杜潋衣越瞧越心疼,但也再无它法,只有尽快施针以求她少遭些罪。待一套针法走完,萧玉节指尖里渗出几滴浓黑的鲜血,杜潋衣拔去她眉心银针,瞧她虚弱忙服侍她躺下让她继续休息,自己则推了房门往院子里去。
潇潇和李若可一连两日都在院子里等大人疗伤,说是护法不过就是潇潇偷着教李若可一些玄月崖内功的基本心法,李若可误打误撞白日吃了杜潋衣给的丹药,晚上练起内功忽而事半功倍,只打坐上一小会儿便觉得丹田内隐隐发热,四肢百骸内的经脉像夏季暴涨的溪水正涌动着一股让人浑身舒泰的劲力。待一周天运行完,李若可睁眼醒来,只觉得耳目也聪明不少,在夜晚的黑暗中隐隐比平日能见更多事物,听到更多更细微的声音,她忍不住抬头仰望满天星斗,忽而觉得这世上一切的未知与神秘都像她涌了过来,她也由此变得与众不同。
夜风习习,水田里的青蛙叫的像雨声不断,李若可直了身子静坐半天忘记说话,待潇潇运功完毕瞧她难得沉静模样,心中为她高兴道:“若可,你才练了两日便比旁人行功要快上许多,将来一定修为应是在我之上。”
潇潇心地单纯,旁人比她天资为高也并不嫉妒,对待朋友毫无隐藏。李若可听她夸奖,却忙摇头道:“不会,不会,你是仙子的女儿,我只是凡人,我不会比你厉害。”说完不好意思挠头道:“不过我会好好练功,这样才能一直在你跟前陪你,你去了月亮上,我也能飞上去。”
潇潇一身白衣,望着天上的月亮,浓淡有致的眉头皱了皱,巴掌大的小脸一时又不免布满忧愁,低低叹息一声,细语道:“我是去不了月亮的……”
“怎么会呢?”李若可问起。
潇潇并不回话,坐在院中的胡床上解下腰间洞箫,呜呜吹奏起曲子来。曲意悠长,似有诉说不完的心事。李若可听得又有点闷闷的,但也不知她忧心何事,只好呆呆听曲。
听了半天曲子,潇潇才放下洞箫,李若可待要安慰她,一眼瞧见杜潋衣推门出来便伸长脖子喊了声师父。
潇潇也瞧见杜潋衣出来,盈盈下了胡床往她跟前去,面露关心之色道:“道长,姑姑怎么样了?”
杜潋衣见她关心,淡淡一笑道:“她还好,正需要人照顾,你去守在她床前若出事儿就在院中唤我。”顿了顿道:“今晚开始,我要在后山教徒儿功夫,门派有别,你不可随意闯入。”
潇潇点头答应便进了房门,李若可立在院子里又惊又喜道:“师父,你真的肯教我武艺?”杜潋衣嫌她吵闹,不去理会她,李若可待要再问只觉得眼前一花,站在面前的师父影像突然模糊,跟着她后颈一疼,杜潋衣已经站在她身后将她如猴儿般儿提起,脚下腾云般一跃而起,大袖飘飘朝着后山方向去了。
李若可头一次经历这等神奇,但闻耳边风声呼啸,眼前黑压压一片高矮不一的竹林,她师父如一只老鹰抓着猎物在月亮底下前行,吓的李若可在半空中又喊又叫,想闭眼睛,却忍不住一再偷看这从未见过的景象,原来这看惯的山野乡村从高处望下去又是一番气象。
杜潋衣在林间纵跃展示绝顶轻功之时,随着山势加高,李若可大呼小叫的声音也渐渐小了,只剩下她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在夜晚转的像只小老鼠,似乎隐隐有了期待,不知她师父这样的仙人,可是要将她往仙宫里带。
杜潋衣当然没有这么多心思,待飞半山腰一处山壁,抓着孩子的胳膊也有些困了,索性落在空地上将她一个跟头抛在地上,摔的李若可抱着脑袋喊疼。
“闭嘴,不准乱喊。”杜潋衣凶了起来。
李若可这下听起话来,她师父展露武功宛如仙人,她佩服的五体投地,再不敢跟师父顶嘴,忍着浑身被摔的疼乖乖坐在地上。
杜潋衣也不去管她,自顾自在她对面盘膝而坐,双手放于膝盖五指指尖朝上,唯中指及无名指收弯入掌心,结出三清法决才缓缓道:“为师自幼所练之功名曰凌霄宝卷,乃是九华祖师,我的师父凌霄真人留下的一门无上武学。这卷轴内含乾坤,所包万象,练成后你方知其中奥妙。现下为师先将口诀传授与你,你牢牢记住,断不可再传他人。这门功法练成需要种种因由千般机缘,他人修练只会送了性命走火入魔而死,你便是传授他人不过也是造孽。”
李若可稚声道:“我答应师父,不教给别人。”
杜潋衣这才慢慢教授她心法口诀。李若可被她收养后也送去私塾念过几年书,本以为既是神功法决,必然跟四书五经一样冗长,可细听之下凌霄宝卷的口诀不过寥寥百字,语多隐晦,闻之好似天书,比那村头先生所教可更要难上加难。索性她生来聪明,一时三刻也能流利背诵下来。杜潋衣点头表示赞许,这才以她躯体为准,一边指着她穴位,一面传授她相关经脉知识。
李若可这俩日跟着潇潇厮混玩闹,有些知识倒也听过了,反倒显得杜潋衣一教她便懂得,俩人教学相得益彰。内家养气的学问牵涉极广,杜潋衣简明扼要只挑与练功相关的说,说到哪儿便解到哪儿,谈到精深处也不再多说,只吩咐李若可牢牢记住将来再一一去参悟。李若可因有和潇潇的约定,习武心切倒也难得专心致志,杜潋衣只花了个把时辰,便将一套功法传授完毕。
“世上千般法门,无外乎练的都是精、气、神。便是外家功夫,也是通过炼化肉身来达到通神的作用。”杜潋衣在月光下淡淡讲解道:“生之来谓之精,两精相搏谓之神,神气舍心,魂魄毕具,乃成为人。练功便是要掌握精气神三者连接的关窍,一旦学成,便能随心所欲操控自身生命现象,藉此延年益寿,反应灵敏与常人数倍,感应天机、发在意先……凡此拥有各种神通。”
李若可睁大眼睛看着她师父,算是勉强听懂部分,但若说全懂也不过云里雾里。
杜潋衣不再管她,只是道:“若单单修习法决,练几门功夫倒也容易的紧。可这功夫后的千般道理,足够人去参悟一生。你若说参悟后有何用处,似乎也不过是一段论述。可便是这些道理,便是区分正邪的因果。明白了这些,就懂了武功从何而来,为何修习,不至于将它看成争名夺利的工具,杀戮呈强的本领,反而觉得不过是让我们返璞归真的一条途径罢了,与编蔑,砍柴,种地的本事原没什么不同。”
李若可想想开口道:“那还是不一样,我学会了武功砍柴更方便些,就像师父那样。”
杜潋衣闻言并不批评她道:“将来你慢慢会懂这其中关窍,便不会以做活为苦。你还记不记得,你年幼时候随我上山砍柴,我教过你的那些呼吸用劲的法门。”
李若可忽而明白什么一样喜道:“啊,师父,原来那也便是内功心法!你一说,我记得了,我原先总也砍不动那些木头,师父教我砍柴后,我拎斧头也不觉得累了!”
杜潋衣一笑,这才点头道:“你这孽徒,让你随为师干活,你总是推脱不肯。”
“肯了,肯了,师父若早说明白,我必然肯的。”李若可忙解释。
杜潋衣不答话,眼睛往了一眼前方茫茫的天地,方才道:“若无你自幼做粗活修炼出的元气,这下突然传授武功,怕你也受不住。你现在将气息沉于丹田,抱元守一,我再慢慢帮你讲解这凌霄宝卷的精要之处。”
李若可再不敢怠慢,只觉得她师父现在左看右看人都好的掉渣,收养了她又照顾她,还教功夫给她,就算她给师父洗一辈子衣服,做一辈子饭倒也没了所谓。当下,学着她师父的模样坐好,将真气都聚集在丹田处。心道,难怪潇潇说别人要练一年,而我练的特别快,那原不是我这两天随她练出的内力,是我从前便有的只是自己不知道如何运行罢了……
杜潋衣瞧她乖觉,心中还算满意道:“若是练武,你需知道,人在是胎儿时,任督二脉天生是通的,全身经脉也畅通无阻,天然便是一周天循环,无须饮食,只由脐带接受少许营养,便能迅速长大。道家管这叫先天之气,多少武学家用尽一生不过也是要达到这种境界。也就是所谓‘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
“师父,那你教我的这门功法也是这样的吗?”李若可隐隐又觉得师父教的和潇潇教的实在大不相同。
杜潋衣淡淡道:“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顿了顿不知想到什么开口道:“师父临终写下这寥寥百字,我七位师兄苦苦参详,待前几位师兄遗恨而逝,余下的六师兄和七师兄也花白了头发,他二人比前几位好在对医道一门十分精通。最终叫他们领悟了师父的道理,常人炼化肉身得到内息,再以内息来打通任督二脉,再达到炼气化神,若说要炼神还虚得到先天之气却极其艰难。师父留下宝卷,加上俩位师兄医术,他们二人反其道而行之,想出以针灸药石等等方法先保住人先天之气的法儿,用这股气来修炼宝卷武功,这可比旁人慢慢练功来得快的多。只是这功夫也就有了局限,若无机缘得守住先天之气,以后天之身硬练虽然武功为高,毕竟也达不到炼神还虚的境界。”
李若可听得晕头,摸摸肚子望着杜潋衣为难道:“师父,若我没有这气该怎么办?”
杜潋衣瞧她滑稽,笑笑道:“你自幼跟着我,把我的丹药都当糖吃了,生病我以内力给你通经活络多少次,若无为师庇佑,你以为你能打的过村口的胖子?你这孽徒,有此造化还不知足,让你多干点杂活推三堵四。”
李若可极为聪明,一听之下便已经明白,自己从小占了她师父多大的便宜,当下喜的要过去抱她师父胳膊道:“我以后肯定勤快,再不跟师父顶嘴了。”
杜潋衣哼了一声,不理会她的得了便宜卖乖道:“你体内气息微弱,经脉却并未跟旁人一样闭合。练功比旁人要快上几倍。如今和我潜心修习,学个轻功要不了几天。”她说的高兴了,便如平日教李若可砍柴编蔑一般,又指点起李若可如何运气练气,纵跳奔走的法门。
李若可天生浮躁,旁的功夫练不好也罢,但与轻功一门可喜欢的紧。一旦体会到运气的关键,在半山腰的崖壁上,蹦蹦跳跳不得安宁。
杜潋衣教完轻功法决,瞧她开心也懒得管她,任她在几个大石头上跳来跳去,便是摔了碰了也都随她去了。这小孩也只有挨了疼,才知道下回不敢了……
待修习完毕,已经快要天亮,李若可已经浑身摔的青紫。杜潋衣收了手头法决,身子一纵又将她轻飘飘提起来,这才一路往回去了。李若可与来时不同,已经不再害怕高兴道:“我若练的像师父一样,飞来飞去,就可以和潇潇一起结伴而行想去哪儿玩去哪儿玩。”
杜潋衣提着她道:“潇潇姑姑的武功太过邪门,潇潇练多了不好,她姑姑现下这样逼迫她学,只是怕以后没人照顾她……”
李若可拍着胸口保证道:“我以后会好好照顾她,这样仙子姑姑也能放心,也不会逼迫她学功夫了。”
杜潋衣叹口气,也不知该喜该忧,心道,她姑姑放不放心我是不知道,只是你要是有这个心去抢她侄女,可得准备好让她整的你褪上几层皮。想起自己的遭遇,再看看徒弟一眼,嘶的吸口气,光想想都为这傻徒弟的将来肉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