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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阶上高矮胖瘦站了一堆正道高手,背后的豪杰还有上百,听闻大魔头前来,均不退缩。众人见那断孽谷主傲慢如此,不忿着高声嚷嚷。
崆峒派二弟子王宏明当即跳出来怒道:“大胆妖人,口出狂言!先想想当年你师父星云是怎么死的!”言罢,颇有得意之色道:“断孽谷怎敌的过我崆峒七杀拳,何况今日众英雄聚义,倒叫你们这些畜生有来无回!”
弟子维护自家声誉,曹慧聪坐在太师椅上,沉了目光,略加思索叹口气道:“不错,当年是我重伤星云,导致她丧了性命。谷主为旧仇前来,我就在这里,你且试手段,看能比星云强多少!”
雨断情开口便要夺他性命,既非为宝图而来,自是为杀师之仇。
“师父!我们在此,断不能让妖人害你。”王宏明拔剑出鞘,十几名高级弟子纷纷护卫在前,满院义士也唰得亮起兵器,百十人一拥而上反把断孽谷这十几个人团团围住。
雨断情微微皱眉,冰冷的神色显出一丝不屑,看蝼蚁一般看着这些人,并不做任何解释,她身后十几名白衣死士齐齐翻身下马,亮出长剑,与那百十人的包围圈对持。
上百人你推我挤,间中不乏好手,可类似王二虎那种凑热闹的泼皮也是不少,此刻这厮也装腔作势扛着九环大刀,推着前面的人要往前去,却被一大汉啐了一口,王二虎要骂,那大汉虎眼瞪圆,两个太阳穴高高隆起,还没开打,就红了眼睛的模样,吓了他一跳。
左右看看,心道,那魔头不过是个女人,一副痨病鬼模样,带了十七八个人就想报仇。既然师父给人打死了,她自己也必然不中用。再说,自己这边上百号人,群殴也揍死这十几个傻蛋。
他以为和县里流氓群殴差不多,提着刀看着旁边那大汉道:“怕什么,上去打啊?”
那大汉虎头虎脸凶了他一声呸,王二虎欺软怕硬,只好嘿嘿一笑道:“我们人多,有什么好怕?”
那大汉哼一声道:“想当初我们天龙门也是几十号人,各个都是好把式,杀上了断孽谷,你猜怎么着?”
王二虎摇摇头,提着刀的手就有点出汗,这等了半天,左右竟没看到一个人动手。便听那大汉道:“死的就剩我一个。”
“啊?”王二虎吸了口凉气,诧异之余一把抓住那大汉的胳膊,瞧着俩人再挤几步,就挤到前面去了,跟那白衣人撞了面了。他一个人拽不住那汉子,忙喊上他俩个兄弟,他们渝北三侠一块挤在人堆里,越挤越靠后,开口劝道:“保存实力,保存实力,看看风再说。”
那大汉要去给门人报仇,被这三个无赖拦住,一着急,用了内劲,回身一掌打翻了王二虎,提了刀飞身向前,一头冲到一个白衣人的面前,高声道:“爷爷的命也不要了,你们今天也得死!”
敞开一刀又快又准,风声赫赫下,那白衣人不躲不闪只提起剑鞘轻轻一挡,大汉一身内力便如撞在铁柱上,顷刻之间一股力道反弹而出,自己把自己震飞了一丈远,正好压在王二虎身前,撞的几个泼皮心胆疼。
再一看怀里,那大汉口吐鲜血,显是重伤。
这大汉不顾性命开了头,人群就潮水一样黑压压一片涌了上去,上百把明晃晃的刀刃齐刷刷砍出,喊杀声震的人耳朵发麻,与那些白衣死士厮杀起来。
一时血溅五步,惨叫不绝,唯那些死士一身白衣仍纤尘不染。
雨断情骑在马上,瞧也不瞧,倒是台阶之上水月不忍相看,第一个下得台阶冲入人群,她是峨眉高手,自是那些莽夫所不能比,身法之快顷刻欺近一个白衣人身前,一手震云掌舞的滴水不漏,先自抓住一个正派好汉躲过白衣人一剑,回身丢另一个好汉出了圈子,待敌人长剑递来,水月横眉相对,手法极快。
但闻铛的一声,那把寒光闪闪的铁剑被水月合十的双掌截断,跟着飞抛断剑打歪另一个白衣人挥出的杀人之剑。
这几招一气呵成,宛若行云流水,不待敌人反攻,水月双肩不动向后凭空退出数十尺,提起左手高声道:“阿弥陀佛,众好汉先行退下!”
她一声呵斥蕴含峨眉素心经深厚内力,震的四野树枝不住摇晃,松针徐徐坠落。本自交战的双方先行停手。
台上数人却心知肚明,若不及时阻止,只怕这百十人能活下的不过寥寥数人。断孽谷这帮畜生毫无人性,可不管什么滥杀无辜不无辜。在杀手眼里,人与草芥并没有什么区别。
见她出手制止,那白衣人里一个身量高瘦,肩膀宽阔,男子身形的人见雨断情不言不语,连忙在马前躬身道:“但凭主上吩咐。”
“雨施主,你与天下为敌又有什么益处?”水月朗声一劝道:“百位义士,八派高手,武当少林宿老坐镇,你应该心知肚明讨不到好,为何牺牲你的手下?不如放下屠刀,打道回府,我等也放你一条路,不予追究。”
断情坐在马上,居高临下这才眼角瞧瞧水月,又对着请命的白衣人淡淡道:“鸿芦,把她杀了。”
耳闻这命令,众人一惊,那料到这妖女心肝皆无不似活人,上得山来不管不顾大开杀戒。水月只觉得眼前一花,那白衣人宛如清风飘至眼前,她提掌要斗,左手一疼,手腕勒出一条血痕,竟是被对手暗中用鱼线勒住,白衣人指尖一翻一股力道拉的水月身形不稳,绕她也算八派中的好手,一脚千斤坠使出,猛的扎稳身形,右手蓄力一上手便是震云掌里最高深的内功,生生与白衣人对了一掌。
一掌击出,掌风激的人耳嗡嗡作响,那白衣人被她击飞,身子便如蜻蜓一般飘向后,可缠着她手腕的鱼线一收,偏偏化去她这生猛的劲道,把她拉着也跌向前,鸿芦手腕中弹出袖剑,寒光一闪要杀她与顷刻。
二人身法速度均非等闲,似王二虎之流已经完全看不出招数的踪迹,只被这内力震得作呕欲吐。
鼻尖嗅刚嗅到血腥气弥漫,鸿芦的袖剑被人一脚踹飞,只见一道虚影闪过,再瞧时,水月手臂上僧袍开了长长一道口子,里衬泛出血红,小拇指上洒出血珠。云鸢立在她身侧,斗笠下重纱微动,素白僧袖下手指散开,丢出一截鱼线。
却是连带鸿芦操纵线的一截手指头一并硬生生扯了下来。
她这一手迅捷狠辣,不少好汉看的眼花缭乱,连带那嵩山掌门袁万里也不由佩服,只道那尼姑平日卖弄,装腔作势讨厌至极,但论手里功夫却也担得起峨眉第一高手。
“师姐……”水月低低喊了一声。
云鸢理也不理,只冷声训道:“退下去,别让人伤了,丢峨眉的脸。”顿了顿,抬头道:“好一个雨断情,当年天门山星云没带你见多识广,养得越发张狂,一剑砍下丐帮帮主人头也算本事?只怕你龟缩山谷十多年,眼界还没开过。”
“师姐,不可大意。”水月提醒。
“小丫头下马,我和你过几招,补了当年我缠斗琉焰宫那帮邪门外道,没跟你师父过招的瘾。”云鸢从怀中掏出小小巧巧的一把分水剑,不过寸许,宛如孩童玩具,但在场的人都知道,就是那把小剑舞若飞花,惊若奔雷,一击即中,杀得邪魔外道闻风丧胆。
她如此讥讽,那雨断情充耳不闻般,只看了一眼受伤的鸿芦。鸿芦会意,忽而与六位白衣死士结成剑阵,冲上去和那尼姑缠斗。
“这也想拦住我?”云鸢冷笑一声,杀进人群,一剑递来,她身法极快轻易躲过,掌上短剑舞出一道道寒光,不过三招,这七人脸上都挂了彩。
本欲逃命的王二虎此时眼花缭乱里,先喝了声好!
百余好汉退出圈子,均为这尼姑让开路来,众人只道她武艺高强,一人上手就力压断孽谷十七杀手中的七人,只怕八派中也甚少有人能做到。
唯独水月站在一旁松树下瞧的焦急,云鸢出招号称一击即中,自负乃是飘然出世的超一流高手。素心经是女人练的至阴内功,女子力巧,不若男子天生膂力强劲,若陷入持久战,则拖的越久越不利。示意峨眉百年来以巧取胜,讲究出奇制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其弱处,一招克敌,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跟人缠斗。
云鸢自功成以来,除却跟琉焰宫神子打的不分伯仲,一心怀恨这邪教中人辱及峨眉,在天门山缠斗了数百招外。自来行走江湖,无论正邪过招,一击不中,自全身而退,绝不恋战。只因那一招就是她平生修为,若是不中,便是输了,她虽自大狂妄,但对待输赢则心悦臣服,并非心胸狭小无能之辈。
眼下这杀手剑阵异常诡异,水月看的心惊,以云鸢嫉恶如仇绝不会手下留情。那七人单看身法修行无论如何也抵不过云鸢的快剑。可说也奇怪,偏偏那几人总在她出剑前就能避开周身要害,虽然敌不过她,但几人边躲边拦竟然是把她困住般。
再斗得三刻,云鸢也渐感邪门,再不敢托大,短剑舞出银光,非得大开杀戒不可。但一剑刺出,仍差了几分扎进白衣人的心脏,只刺伤了他前胸。
袁万里瞧着这局面,一脸诧异道:“云鸢能一招扯断那杀手手指,为何这几人剑阵平平无奇,她偏偏出不去?”
天门山上他当时率军与鬼蜮魔窟打的天昏地暗,这么些年嵩山就在少林附近,两大门派在一起,倒也没人敢欺上山。曹慧聪眯起眼眸,摸着心口,回忆起那场大战道:“莫说云鸢出不去,便是老夫当年也是联合少林方丈才一起冲出去。”顿了顿,心有余悸道:“你我与人过招,多得是点到为止。那断孽谷杀手,哪一个不是杀人如麻。只怕这里内随便一个人手里的性命,就要上百。他们练的原本不是云鸢那样有傲气的功夫,乃是杀人的伎俩。任凭你超然绝世乃是一击即中的大高手,一旦被这些在生死搏杀中练出的人包围,那也只有放弃心里那份傲,做好下三滥肉搏的准备。”
他切中要害,袁万里恍然大悟,心道,原来这些杀手端的是峨眉克星。云鸢一生傲慢,又是严守规矩的僧尼,绝不会愿意被逼的与人厮打,且看她要如何脱困。
这厢众人正自心惊,忽见疾风般出招的云鸢一个守势,停住了自己的分水剑,甚至认输般跳开了一步,略约退后,长身直立不再动作。
“一击不中,全身而退,难道云鸢她认输了?”袁万里看的手心只冒汗。
曹慧聪老态龙钟的脸上突然闪出一丝喜悦的光,两颊肌肉微微颤抖道:“如此甚妙,这便是当年枯木脱身之道。未料她这么短时间便已然看破。”
他话音刚落,一个白衣杀手高高掠起,长剑要杀向云鸢。
却见云鸢宛如御风,僧袖一扫,将他长剑挡开,一连躲开三四个人的追击。忽而身形一纵,掠上树梢,看了一眼地上的人,身形已经在它处显现。
她轻功极高,飞猿般掠在树梢。若要杀她,便要追着她四处跑。
杀手之中轻功高低各不相同,追上片刻队形就有一丝破绽。
那杀手刚刚站稳,一道白光闪来,云鸢猎鹰般将剑戳进他心脏,丢他下了树梢。
曹慧聪眼瞧如此,嘴角一笑道:“云鸢师太已然明白他们的把戏。这些人一旦打起来,总是有一半人做饵,引你砍杀他,一旦你觉得他露出破绽要出手,旁边的刀就要无声无息砍下你的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若是缠斗,毫无意义,只会消耗内力。得想法子换过来,让它们做螳螂,你来做黄雀。”
一击杀死白衣死士,云鸢居高临下正要自得。
未料那马上的黑衣人忽然腾身而起。
“雨断情!”云鸢呵斥出声,眼瞧这人身法如电却不是冲向自己。
三字出声,水月只觉得眼前一暗,似是一只吸血蝙蝠飞近眼前般,惊的她一掌全力而击,可雨断情手法匪夷所思,缠绕版抓住她手臂,咔嚓一声,疼的她大喊出来,小臂已然被她捏的断了骨头。
也是水月十分硬气,再要动另一只手抵抗,雨断情面无表情要捏的她这只手臂骨头也要寸断,却听云鸢掠下树梢,奔到跟前道:“放了我峨眉弟子!”
至此,这一只冷冰冰的杀手之主,脸上露出十分妖异的笑容道:“你打断自己一条手臂,我就不捏碎她这条胳膊,一条胳膊换一条胳膊,是不是十分公平。”
“师姐,不可。”水月咬牙强忍,却被雨断情高高扯起手臂,略一用内力,疼的快站不稳。
“雨断情,你这魔头,有本事就堂堂正正跟我打一场。”云鸢高声道。
白发如丝,眼中冷漠寂寥,只是听见手里人的惨叫声才多了几份乐趣般,笑了道:“想清楚,我若下手把她手骨捏成碎片,世间药石无药可医,她下半辈子就废了。”
“师姐不用管我,别被妖人蛊惑。”水月秉性纯正,多年来行走江湖也从未与人低头。她峨眉掌门三位入室弟子里,她虽然武功排最末,但若论处事不惊,她倒排第一。只怪当年二师姐被琉焰宫祭祀纠缠……江湖流传甚广,说素风她有背人伦,罔顾天理,身为出家僧尼痴情与那女祭祀,堕入邪道。师父气的大病不起,大师姐她前去琉焰宫寻人,被素风误伤了脸,脾气才越来越暴躁古怪。但峨眉的人也都明白,云鸢只是说话难听,若有人真心为难峨眉,她也是愿意牺牲。
这局面紧张复杂,众人都恨得咬了牙根。
独独躲得老远,正找机会准备进场的萧玉节猫着头,和杜潋衣藏在那一处山石后,此刻嘴里小声啧啧道:“峨眉派好啊。”
“哪儿好?”杜潋衣叹口气,看的也是着急。
“瞧这师姐师妹喊的阵阵揪心,我好生羡慕,且不知我哪时被胁迫,有没有什么姐姐妹妹来救我。”萧玉节这厮是一遇到别人倒霉,就笑颜如花,典型心里特别阴暗,瞅着杜潋衣道:“断情她这是小蝶被人抓了,泄恨于人如法炮制。怪那尼姑倒霉,人家倾巢出动前来玩命,又不是来切磋比武,能堂堂正正打,还叫什么邪魔外道,云鸢当人傻啊?”
这场面,杜潋衣窝在角角可算闹明白,萧玉节这厮若是要跟你玩命,武功比她高其实也没用,有些人能玩心眼,就不动手。
萧玉节全然一副看戏模样,就差没问杜潋衣要两斤瓜子磕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