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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节使劲儿装无辜,装受伤,杜潋衣药好不容易到手,扫了一眼四周想拉着萧玉节赶紧脱身。独独何君瑶拦在前面,皱着眉头道:“阁下究竟是何人?如此武功为何屈居叶飞鲨之下?”
“你还怕她不成?”萧玉节唯恐天下不乱,推杜潋衣上去相斗何君瑶。她哪知杜潋衣这趟药偷的也颇不容易,无色虽然出来了,但那青龙老道加上华山掌门魏长山也并非三招就能应付,幸而这二人要为曹延习压制膨胀内力,青龙单手与她缠斗,让她钻了空子,不过十招点了青龙的穴位。
魏长山的武功比之袁万里还次一点,少了青龙帮忙,曹延习内劲难以压制,还没等杜潋衣插手,自己被崆峒七伤内力震伤,曹延习练功走火入魔,一时发疯,抓住魏长山要打。
杜潋衣念在这二人跟自己都是旧相识,怕自己害魏长山给人杀了,连忙出手阻。曹延习练功正是内力无序暴涨之时,与她缠斗一时三刻还不落下风。杜潋衣眼瞧是个大麻烦,只好抽空点开青龙穴位道:“道长息怒,恩怨等会儿再算,咱们联手先帮曹兄稳住心神,否则不出一炷香时间,他必然从此神智失常,将来冲得出去见人杀人,贻害武林可糟了。”
青龙本欲捉她,见曹延习如此,只好与她合力先制住曹延习。杜潋衣和他一起捉了人,点中曹延习穴位,喊着青龙道:“他体内真气膨胀流窜,若不疏散一时难救。道长以内力稳住他经脉,我以银针助他散去一半功力。”顿了顿,叹口气道:“这七伤拳霸道威猛,武功若是练的害人害己,不若去了倒好。”
青龙乃是德高望重的一代长老,闻言看着她面具道:“足下是那一位?你这等心肠医术为何与魔道为伍?偷袭又救人,究竟是何目的?”
杜潋衣言谈间,银针出手扎在那曹延习周身大穴,泄他体内过火的真气,对青龙淡淡道:“乡野匹夫无足挂齿,前来并非为了杀人,长老不必再问。”言罢,趁着曹延习神志不清,青龙在身后帮他疏导真气,摸出曹延习怀中丹药。
青龙再要问,杜潋衣最后一针并不下手,曹延习体内内力一时有暴涨开来,青龙无法脱手,本欲脱手后抓住这人,杜潋衣转身飞身而去道:“长老用上十成功力也能救他水火,中途脱手必然你二人都深受内伤。”
青龙中计想要追他,不得已只好全力先帮曹延习压制内力。
杜潋衣得空跑了出来,一路足下片刻不敢停,需知萧玉节虽然聪明,但没了武功若出了岔子这里内随意一个人都能要了她的命。也算是那女魔头运气好,这才半分事也无。事已至此,若再久留,青龙一盏茶十分也自当追出来。
杜潋衣不想节外生枝,这厢正僵持,那边曹慧聪恶战雨断情打的也是快到尾声,曹慧聪虽然犹有余威,但毕竟受七伤拳所害已久,那雨断情狡诈狠辣,他一轮拳风未将她拿下,胳膊上却多了无数剑伤。
双臂鲜血止不住流淌,再斗十招,当年天门大战的威风毕竟难显,法无天见他落败,在旁捡起地上一把刀扑了上去,要亲手手刃仇人。
这一下躲避不及,雨断情长剑还没刺穿他,倒是被法无天长刀捅在脊背。曹慧聪一口鲜血涌出,嘴唇颤抖,恶狠狠看了法无天一眼道:“……好……好……你……”
他连说几个好字,也不知是何意思。
法无天大仇得报,喜的头皮发麻,仰天狂笑起来。
众人经历这一场恶斗,心中均感慨万分,雨断情以剑挑回曹慧聪腰上掌门令牌,算做人已经被杀。
便在此时,忽闻一声悲切的怒吼,大门中奔出一个人来,“爹!爹!”竟是曹延习披头散发,双目通红跑了出来,他本欲走火入魔,被杜潋衣和青龙所救,失了一半功力,刚刚恢复又发现丹药不见,奔出来抓贼,哪知看到这一幕。
法无天瞧这少年出来,冷哼一声,他年少时与这少年也颇有交情,如今只剩下恨意。曹延习狂奔到父亲身边,曹慧聪口不能言,不消片刻已然断气。
曹延习不知真相,呜咽良久后,指着正道中人道:“你们!你们为何眼睁睁瞧着恶徒行凶?!”顿了顿,跌跌撞撞去揍崆峒的弟子,又发现在场人无一对曹慧聪之死动容。
唯袁万里恶气难消,出言讥讽道:“曹慧聪杀了上任掌门,累我等重伤,皆是为他狼子野心,要助你这孽种练成神功。如今上任掌门之子法无天找上门来,冤有头债有主,你可怨不得大家伙儿!”
“不可能!我爹绝不可能,定是你们有意陷害!”曹延习生性鲁莽,一时难以接受打击,经脉隐隐又有作痛,看着法无天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留下命来!”
法无天啐出口唾沫道:“洒家一家全都死了,你爹一条命不够还,你且再来一条!”言罢二人缠斗起来。
若说平时法无天如何也打他不过,如今曹延习身有内伤。这下斗了个平分秋色,却也并非高手过招,乃是撒泼打滚的肉搏打法。你揍我一拳,我砍你一刀,难看之极。
在场崆峒众弟子想帮忙却不知如何是好,法无天虽说是前任掌门之子,但毕竟也是闻名遐迩的江湖匪类,这些年坏事儿做尽名声太差。曹延习虽是师兄,感情深厚,但奈何父亲毁了崆峒清誉,按理也对这孽子清理门户。
唯独袁万里忧心不已,开口大喊:“嵩山弟子!快拿下曹延习,捉了法无天!宝图下落全在这和尚处!”
他一喊之下,倒是不少人伺机而动,心道虽然图给了鬼蜮魔窟,不能与中行烈去抢,但这法无天定然见过真图,抓了他拷问,必然也能问出个所以然。一时青城、嵩山等弟子奋勇上前,曹延习刚要打中法无天,手腕被人强行抱住。
法无天哈哈大笑道:“谁帮我拿住曹小儿,我就告诉谁!”
曹延习杀红了眼,反倒一拳打飞一名青城弟子,跟着六亲不认与前来的众人厮杀起来。眼见这场面,雨断情既然已经杀了那崆峒掌门,嘴角笑笑丢了长剑负手在一旁带着白衣死士朝萧玉节处走来,淡淡开口道:“我给你机会,帮你属下报仇。你先下该告诉我蝶渊的下落,否则……”
萧玉节大大方方从杜潋衣身后走出来道:“谷主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雨断情毫无戒备,走到她身旁。
萧玉节嘻嘻一笑,在她耳边道:“哎呦,现在知道心疼啊,我偏不说,急死你。”
雨断情一听这话,知她胆大包天来戏弄,伸手抓她肩胛骨,一抓之下萧玉节一口血吐出来,肩膀差点被这怪物抓碎,雨断情冷怒道:“别耍花样!找死!”
“我乃中行烈之徒,你有种杀了我啊!”萧玉节还顶嘴。
雨断情气急,抬起手道:“便是你师父前来,我也打碎他天灵盖!”抬起另一只手要拍,杜潋衣也是把这妖女操心死,也不知怎么聊着聊着差点就丢了性命,飞身出去,一指要点雨断情掌心。
雨断情那里知道她是谁,随手抓着萧玉节跟她对掌,她激斗数位高手本自消耗不少,药酒效力也逐渐减退,这一掌未料是对上了杜潋衣,刚刚碰上,就感觉不同寻常,一惊之下连忙撤掌,不得已丢开萧玉节双手与她缠斗。
哪知杜潋衣根本没想着跟她打,接下几招后,一把抓着萧玉节跳开圈子。
“你是谁!”雨断情再要上前,杜潋衣一摸萧玉节脖颈脉搏吓了一跳道:“你醒醒?”
竟是脉息全无。
众小鬼一见情况,围了上来,也是有嘴快的,跪着就开始大喊:“少主被奸人所伤,已然断气了!”
十几个小鬼噗通跪了一地,鬼头鬼脑开始跪拜:“少主,我们定然禀明鬼尊为你报仇啊!”
雨断情适才也是下了手,用了点劲儿,但若说死也不至于,他鬼蜮魔窟的少公子不可能这么不经打。皱着眉头,一时要上前,那群小鬼报仇心切,抽了剑就跟白衣死士厮杀开来。
在场满满当当都是人,均瞧见是她出手伤人在先,那小鬼咒骂道:“雨断情!少主被你打死,我们跟你拼了!”
雨断情皱了皱眉头,这鬼蜮魔窟她一向也不太放在眼里,一生杀的人太多,忽然多一个叶飞鲨也不算多,傲慢着抬头不予理会,也不解释。那小鬼围攻白衣死士,倒是让袁万里钻了空子,他躲开鸿芦长剑,一气飞奔出来。
连在野瞧见袁万里脱困,不由开口大喊:“袁师伯,先替我脱困!“
哪知袁万里充耳不闻,朝着法无天处去,曹延习正自发狂和几名嵩山弟子缠斗,袁万里见状大喊:“孽子!还不速速伏法,敢伤我嵩山弟子!”
曹延习闻言回头,也不分青红皂白,与他斗起狠。他一套拳法威力无比,此时只剩一半功力,哪儿是袁万里的对手,三招之下,袁万里大嵩阳掌出手,打在他胸口,曹延习倒退数步,站也站不稳,一口血吐出,经脉重创之下,瞪着袁万里道:“世伯……你,你好得很。”
眼瞧如此,法无天哈哈笑道:“好,袁掌门,你过来我告诉你图中所绘。”
袁万里此时却自持身份开口道:“我相救门下弟子,不得已出手伤了曹延习。非是为你等野心!”
法无天环视在场道:“不错不错,我瞧大家伙里唯有你义薄云天,当年是家父好友。来来来,我这就相告与你。你得了消息,早早前去,赶在那中行烈之前得到《森罗万象》也是对武林一大贡献!”
袁万里哼笑一声,法无天欺近他身前,小声开口。袁万里细心去听,却只听见这恶僧飞快念出一段金刚经来。
“你敢骗我!”袁万里此时恍然大悟着了道,只怪自己一时贪欲太盛,冲昏头脑,盛怒之下,一掌打在法无天心口。
法无天伤重之下倒地不起,狂笑三声,看着曹延习道:“阿弥陀佛,洒家在下面等着你!”言罢就此自绝经脉,断了气。
曹延习重伤之下,待要发狂,幸而青龙及时赶来,他适才救助魏长山未能前往。见那小儿又要发狂,以为病犯了,连忙出手点他穴道,抓着那大汉腾身而起跳上门楼,怕他脱困伤人,开口对无色道:“大师,曹世侄一时难救,终是性命一条。为怕他狂暴伤人,今我带走,锁于武当山中。”
“道长慈悲,你且去吧。”无色感慨良多也无心再管。
曹慧聪、法无天身死,曹延习重伤发疯,武当长老离开,峨眉二位重伤,袁万里也带伤,连那叶飞鲨也被断情一掌打死。众小鬼死伤大半,白衣死士也不少负伤,正道中十有*也都带伤。
未料这寿宴竟然是这等结局。
一片狼藉里,袁万里想起伤势,对着无色道:“大师,那雨断情就在此处,此刻我们趁他们魔门内讧,大家联手,将其诛杀。”
无色叹了口气,款步走过去,对着那边准备和杜潋衣动手的雨断情道:“雨施主,今日你大闹崆峒,打伤我辈中人,本可要了你的命。但事出有因,我们也不能咄咄逼人。贫僧不愿在看到大家伤亡,你且走吧。”
药酒效力逐渐消退,雨断情体内内伤快要发作,狠狠瞪了杜潋衣两眼。
此地也确实不宜久留,至于这鬼蜮魔窟之事,来日等救回蝶渊再调查不迟。
挥手示意,死士随她飘然下山而去。
断孽谷一撤,只剩下几名挟持着云鸢和连在野的小鬼,和抱着萧玉节的杜潋衣。
袁万里此时才道:“放了连师侄和云鸢师太,否则你们休想下山。”
杜潋衣抱着萧玉节心忧,无心恋战,正是求之不得,开口答应道:“你们全部在此,我等在半山接引亭处放人。谁若追来,二位性命难保。”
“凭什么信你!”袁万里叫嚷。
杜潋衣冷哼道:“你爱信不信,我们走。”挥手带着小鬼连同人质下山。
“难道就这样让人走?”袁万里不依不饶,法无天已经死了,抓几个鬼蜮魔窟的好打探虚实。
无色伸手制止他道:“掌门不要冲动,你身负内伤,再不及时医治空生出岔子。”
何君瑶叹口气,始终放心不下,对着无色道:“我暗中跟着,若他们放人也罢。若是不放,我救回二人便是。”
无色点点头遣她去了。
小鬼带着人质,一路逃到接引亭,这才丢下连在野和云鸢。几人不知所以,追着杜潋衣身后走,杜潋衣带几人在山中拐了几拐后道:“你们沿着这条小路下山,山下有小镇,有一艘兰木船。找廖船长即可。”
“那少主人遗体?”小鬼犹自不放心。
杜潋衣适才也是吓了一跳,但萧玉节昏迷前在她耳边说了三个字,她也豁然开朗,噬魂草可短暂叫人陷入假死态。她假扮叶飞鲨,把死嫁祸给那雨断情,这倒是将计就计,免除了鬼蜮魔窟上九华寻仇之事。
也算难为萧玉节想了这些法子平息争端。
“我来运回鬼蜮魔窟。”杜潋衣随口胡邹,遣散那小鬼。心道,廖任心不管三七二十一必然是将几人抓住,住了他们鬼蜮魔窟也难以对证。昨夜真正的叶飞鲨尸体,已经被萧玉节一把火烧了,想来这计谋她昨日已经有了打算,恰逢断情上山,也算她倒霉。
解决了这一堆烂事儿,抱着萧玉节腾身要走。
“太师叔!”
一声喊来,三分凄切。
杜潋衣一回头,瞧见身后山石旁不知何时追来了何君瑶。
但见她清秀的脸庞愁容满面,杜潋衣不想相认,淡淡道:“你认错人了。”
何君瑶往前再走一步道:“除了你谁还会那宝卷上的点穴功夫,除了你,谁能一招逼的雨断情双掌接招。”
“天下奇人良多,道长不必再说。”杜潋衣不便搭理,正欲走,何君瑶闪身拦在她面前,猛地伸手掀她面具,杜潋衣抱着人不便打斗,矮了身狼狈躲过一招,见她还要阻拦,叹口气,心道也罢了。
“君遥,不必再斗。”她单手搂着萧玉节,另一只手摘下面具露出真容。
何君瑶终是见了她,杜潋衣道:“我退出江湖已久,不得已出手。你就当没看见我,此危机解除,好好带弟子回九华,莫要再被人陷害。”
她义正言辞教训,哪知她那师侄孙女平时端庄冷静,此刻不知如何,鼻子一酸,红了眼睛,缓缓吸冷口气,恍然道:“真的是你……”
杜潋衣点点头,还未回答,何君瑶走上前去,嘴角一丝苦笑,伸手拉她一侧衣袖,隐忍再三,小声开口道:“你那时的伤好了就好……”
“我已经康复了,武功也练回来了。”杜潋衣瞧她神色,颇为心忧,淡淡道:“我没事,你快回去吧,我也要走了。”
“你又要去哪儿?”何君瑶像个怕走丢的小姑娘,抓着大人那样不松开她衣袖。
杜潋衣叹口气道:“我还有一桩要紧事办。”
何君瑶抿着嘴不言不语,复尔盯着她怀中人,犹自叹了口气,颤着手要去掀开那人面具,杜潋衣不让她动。
何君瑶嘴角动了动,眼神一丝清苦,随即道:“她不是叶飞鲨,她是萧玉节吧。”想了想,忽而明白什么道:“啊,原来如此。木士远,杜远,那人便是你吧,怪不得我总觉得他不寻常。那孩子……是我妹妹的女儿……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那是我妹妹的孩子?”她父母早逝,妹妹自杀而亡,如今孤身一人,心下一丝凄然,暗道,在太师叔心里,总还是那魔头比大家伙儿都强些。我妹妹因她而死,太师叔却仍不顾安慰回护这女人……
杜潋衣不愿再多说:“君遥,多说无益。你相信我,此番武林便要大乱,我要缉拿凶手。你快带九华弟子回去,严守门户度过这场危机。”
何君瑶吸口气,良久摇摇头,抓着她衣袖道:“便是刀山火海,我愿意陪你一起去。”
“你听我吩咐回九华。”杜潋衣忍不住拿出长辈的架子。
夕阳返照,这林子一片静谧,那道姑头发一丝散乱,嘴角一苦,竟是眼角滴出滴泪来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滑落。杜潋衣与她自幼相识,从未瞧她哭过。
“太师叔……”何君瑶忍得痛苦难当,终究微微吐露道:“可九华山上,已经没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