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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警是必要的,毕竟黄老伯被骗数额巨大,而且牵涉到一批熟练作案的诈骗团伙,案破,必然能找出其他受害者。
“嗯,你可以准备一份详细的材料,报案的时候用得上。”李拜天吩咐黄小妹,他转头望着还在摇椅里怔怔痴痴,始终没有回过神来的黄大伯,不觉心里也不是滋味: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些该死的骗子,怎么能对这样的老实人、善良人下得去手?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就像飘飘说的,骗子那里没有善恶之分,他们眼中的人,只有贪不贪的区别。贪婪,就是他们的大鱼,不贪,就是可以无视的小虾。说到底,黄老伯之所以被骗,还是犯了个贪字。
“大伯,你如果还不相信我的话,请即刻带上你所收集到的所有钱币,去古玩市场找个专家鉴定鉴定,如果您还收藏了别的老康家田里挖出来的其他宝贝,建议一块带上。古玩市场不是我李拜天开的,专家自然会告诉你实话。”
黄老伯这时也哀哀自叹,半晌,才把那一双无精打采的眼睛投向大个儿:“忠义啊,你找个时间,陪我一起去吧。”
“要的!”大个儿爽快地答应下来。
见这事情安顿好了,李拜天便微微欠了欠身子,向掌柜道别:“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等等!”黄小妹叫住他,杏眼圆睁,似乎还有什么话要对他讲。
“拜、拜天兄,你的棍、棍套……”大个儿提醒。
李拜天当然记得他来这儿的目的,察言观色,黄老伯此刻心境凄凉,浑身无力,最是可能厌烦这事扰乱心境的时候,他知道自己落井下石的时候到了:“黄老伯,说实话,我这趟来,并没有带钱,我只是个写小说的,目前又恰逢开公司的关键阶段,收入少,花费多,最初定制棍套的时候确实没想到它的价格竟如此之高。”
他故意顿了顿,细心察看黄老伯的态度。
“你制作的棍具确实十分精美,而且很适合我,但……”他苦笑着摇摇头:“先把它们寄存在你这里吧,等过段时间,我经济宽松些了,再过来向你买。”
果然,和他预想中的一样,黄老伯无力地挥挥手:“罢了,拿去吧。”
黄小妹不敢相信:“爷爷,这可是八千多块钱的东西!”
“是人民币,不是美元。”李拜天心里暗喜。
“拿去吧,拿去吧。”黄老伯似乎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李拜天使劲憋着才装出正义凛然的样子:“这是什么话,我也不打算空手拿走您辛苦制作的棍具……”
“行啦!”黄老伯不耐烦地打断他:“我是没防住老康这样的奸猾之徒,可我从商几十年,你这样耍滑头的小毛·贼见多了,拿上棍具赶紧滚蛋,经济缓和后记得回来给我交上就行了!”
阶段性胜利!但不是全胜,李拜天终极目的可是要免费。
“真的?”他佯装高兴,突然就想扇自己两巴掌:么滴,刚刚还谴责人善被欺呢,这会儿倒好,你跟那些不要脸的骗子有啥区别?
大概黄老伯也听出他底气不足,犀利的眼神扫了他一眼,突然用力挥起手来:“快滚蛋!看到你就烦!”
“还愣着干什么?”小妹拾起桌上的棍具,把它们整理好,塞到李拜天怀里,顺带着手下用力,将他往外一推:“爷爷不喜欢你,拿上东西快点走吧。”
这话有点像打发乞丐,李拜天不高兴。
他凑到小妹身边,垂下头,在她耳边吹气:“那你喜欢我不?”
小妹一听,顿时愠怒,扬起手就要甩他巴掌。
“但我喜欢你。”李拜天赶紧插嘴,听天由命地闭上眼。但这一巴掌到底还是没落下来,等他睁开眼,却看小妹愤愤地瞧着他的贱样,骂了句李拜天听不懂的英语,便转身离开。
“爷爷,我不喜欢这个人,你让他赶紧走吧,以后别再来了!”小妹说道。
黄老伯的态度很明显,他对揭开他上当受骗的迷局的年轻人也没好感,这会儿最尴尬的人要数大个儿了,他虽是黑帮大佬,但脸皮也没厚到李拜天那个程度,自己带来的客人被不待见,还被逐客,而这客人似乎还没识趣点走掉的意思,他只得出面。
“拜、拜天兄,飘飘也该在家等急了吧?我送你回去吧?”
“我知道什么时候回去,”李拜天回绝了他,把棍具抱得紧紧的,面朝老伯,恭敬地说道:“老伯,你看,你们孙女两,小妹刚从国外回来,对咱这里人生地不熟,要不,我来配合警方,帮你追回你投资的资金,你只需要帮我免除这小一万块钱的费用就可以了,怎么样?”
这下子,黄老伯一下子就怒了,手掌啪地一声落在桌面上,训斥大个儿:“高忠义,送客!”
哎?
大个儿这时赶忙起身到李拜天身边:“走吧,我送你。”
这臭老头!
“有事好商量啊,喂!”看着黄老伯那“闭目养神”的臭模样,李拜天要是有两撇胡子,一定也给气得翘起来了:“哎,好歹我也帮你做了件大事,否则你现在还蒙在鼓里呢,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给我免费不就得了?要不,我帮你解气,给你骗回去如何?”
从始至终,老头子硬是扛住性子,没睁开眼,而小妹则气呼呼地瞪着他,活像要把他生吞了似的。
“等等,等等,我做最后一件事!”李拜天从大个儿手下挣脱出来,在口袋里拿出记录灵感的小本和笔,写了一串号码,奔过去,也不知道脑子怎么抽的,居然就把那张纸插到小妹的事业线里去!
“任何时候,任何麻烦,callme(打电话给我)!”说完,他还朝空气里来了个飞吻,当然,这个吻打死他也不敢落在人家姑娘的脸皮上!
那高耸的双峰之间,他的手机号如此招摇,空气中的那个飞吻,又是如此猥琐恶心,引得小妹实在气愤不过,扬起巴掌利利索索就在他脸上来了一下子。
“流氓!”
嘛,比这狠的称谓李拜天也听过了,无所谓了。
但大个儿哪料到他这么做?黄老伯瞪大了眼,作势要来揍他,幸亏大个儿出事,赶紧拽着他的后脖颈,一边道歉一边逃,脚下生风地奔出铺子去。出了铺子也不消停,尽管李拜天一直叫唤,他还是义无返顾地将他一路提溜到武巷街外,拉开车门,给他扔进自己的超级豪华座驾里去!
“大个儿,你下手重了。”李拜天委屈极了,揉着被他抓疼,正在发胀的脖子——是不是要肿了?
大个儿扬手指着他,气得也是够呛:“你、你鸡贼!”
这话多难听!
“你、你心太黑了!”大个儿很久没这么丢人了,手掌摸一把下巴,气呼呼地瞪着他:“李、李拜天,飘、飘飘是怎么忍受得了你的?”
“看你说的,”李拜天忙拍拍他对面的那张舒适的座椅:“快坐吧,我们还得赶路呢。”
“赶路?去、去哪儿?”
“刚才你不是说要送我回去吗?我都坐进你车里了,咱们快走吧。”
大个儿捂着额头,彻底无语了,好半天,终于憋出个词:“厚、厚颜无耻。”
作为朋友,他还是很讲义气的,马上命令小弟开车,往鼓楼街开去。
一路上两人又聊了几句欧阳俊科的事,不多会儿就到了鼓楼街,李拜天抱着棍套,揣着分文未动的工资卡,乐颠颠地下车。
这会儿鼓楼街正在拆房呢,推土机、挖掘机就像捣蛋的熊孩子一般,毫不留情地将一幢幢积木摧毁,机器轰鸣、尘土漫天,工地上,有指挥的领导,有工人,有保护拆迁顺利进行的打手们,当然,还有一批闲极无聊围观的群众,这些群众中有一部分是鼓楼内的钉子户,其中就有老邢婶。
盼星星盼月亮,老邢婶一见到他,就跟苦了八辈子的农民看到了解放她的工农红军,立即招手喊住了他:
“小李子,小李子!”
全场观众闻声,齐齐看向他这边,李拜天臊地赶紧捂住脸,往里奔去,但老邢婶比他快了一步,窜到他面前,拉开他的手:“你咋才回来?你家出大事了!”
“邢婶,我拜托你件事行不?”李拜天可怜巴巴地问,老邢婶的事比他更急:“哎,快回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