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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宋一朝,民告官的事情屡见于书,根据记录在册的,基本上都告赢了。这告官之风其中以京城最盛,京城民众眼界开阔,普遍有一定的物质基础,民权意识也在萌芽,丝毫不畏惧告官。
《癸辛杂识》里载一段有趣的诉讼,南宋时期一个叫方回的官员在旅店与自己的婢女白日宣淫,因为床震太大,将一侧人家的壁土都震落了,那户人家也不客气,当即就将方回告上了衙门,最后以二人私了结束。
这个还是小事,北宋初年更是奇葩事情频频发生,不但告宰相,还敢告皇帝,告宰相一事宋史有记载,这事发生在宋太宗初年,汴梁布衣马周也不知道是脑子犯抽了,还是什么平白无故的状告宰相李昉不思进取,燕云未复,却整日里赋诗宴乐。事情闹到了宋太宗那里,太宗裁定马周有理,罢免了李昉的宰相将为右仆射。
《曲洧旧闻》里则记载了,仁宗年间,一位富民到开封府告状,称自己家“为子娶妇已三日矣,禁中有指挥令入,见今半月无消息”。能够在禁中发出“指挥”者,不是皇帝,便是太后、皇后。
也就是说,这位到开封府告状的富民虽然说得比较委婉,但意思很明显,就是控告皇帝强抢民女。当时的开封知府叫做范讽,史书上也没有记载他是多鲠直的官员。他当时只问了一句:“汝不妄乎?”
富民说:“句句属实。”
范讽便说:“如实有兹事,可只在此等候也。”
马上就入宫面圣,向宋仁宗要人:“陛下不迩声色,中外共知,岂宜有此?况民妇既成礼而强取之,何以示天下?”
宋仁宗说:“听皇后说,宫中近日确实有进一女,姿色颇佳,朕犹未见也。”
范讽说:“果如此,请将此女交臣带回。”宋仁宗表示同意将那女子送回去。
范讽说:“臣乞请,现在就在这里交割此女,好让臣马上带回开封府,当面交还那位诉者。否则,天下人恐怕就是诽谤陛下了。”
仁宗“乃降旨,取其女与讽,讽遂下殿”。一名毫无背景的东京平民,在儿媳妇被人接进宫之后,敢跑到开封府告诉。而接到诉状的知府也不忌惮被告乃是皇上,立即就去找宋仁宗,请他归还民女。除了仁宗朝的政治氛围是多宽松,也是因为宋朝皇帝官员都爱惜羽毛,对于民间议论始终怀有一个敬畏之心,更重要一点是,宋朝民众也不尽是些懦弱愚蒙之辈,越是经济文化越发达的地方越是如此,故而这些案列也大多发生在京城,江浙、江西这些经济发达或者文运荟萃的地方。而四川广东这些地方鲜有耳闻,更别提临近金国交战的两淮之地了,所谓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正是此礼。
虽然记录在案的都是以民胜官败而结束,但真实情况则不是这样的,民告官败,平白无奇,民高官胜,那才是新奇之事,所以才会记录在案。宋朝政治宽松,人文荟萃,但并非天堂,他拥有各方面向更高层次迈进的基础,但始终不得其门,赵峥要做的就是打开那骟门,告示大宋门后有什么。
南宋颁布了《越诉法》凡官员有徇私枉法、横征暴敛等等事情,民众皆可越级起诉。如此神奇,可惜生在了南宋,要是北宋都还好一点,南宋奸妄辈出,权臣肆虐,致使这把利器蒙尘。赵峥现在就是要擦干上面的灰尘,让着利剑出鞘。让宋朝也感受一把运动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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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峥在湖州城有意公开身份,然后亲自前往湖州府衙,诉讼乌程知县吴德志贪赃枉法,公然置朝廷法度于不顾,击鼓鸣冤而不顾。除此之外还有乌程县丞,推官等等一众官员。
吴德志的黑材料自然是弘治禅师提供的,皇城司就是干这个的,只是以前皇城司为史弥远控制,吴德志又是史弥远的人,所以皇城司才充耳不闻。
经此一役,湖州城大动,纷纷围在衙门外见识赵峥这位当世神仙,反而对赵峥正在进行的事不在意。在他们看来这只是国师游戏人间之举,国师能做,不代表万民能做。
马世雍坐在大堂内,屁股只敢坐半截,挨着板凳,国师在堂下站着,他哪敢坐下,吴德志的黑材料祥实,物证充足,逻辑清晰,又有人证。
废话,国师一声召唤,那些行贿的商人,平民怎么敢不来,不说事实,就算是诬告也愿意。国师为民除害,他们也不能再为虎作伥。
赵峥的黑材料也不简单,什么都没有忌讳,与吴德志关联的官员达数十人,赫然就有马世雍。
吴德志当堂面对赵峥的质问,控诉,都老老实实的回答,一概承认。
“吴知县,你于绍定二年,五月中旬,送玉石一对,黄金五十两与湖州知州马世雍,可有此事。”赵峥厉声问道。
马世雍在堂上不断擦着汗水,先吴德志承认道:“本官可以作证,确有此事!”国师既然愿意这么玩,那就只好陪他玩,大不了他马世雍丢了湖州知州的差遣,辞官奉词。反正宋朝不杀文官,只要将案件的范围限制在湖州就可以了,所以要尽早结案,不让案情捅到临安去,到时候污了朝廷的脸面,说不定朝堂一下狠心杀两个官员就可怕,此事一开头可就管不住自己的刀了。
赵峥对于宋朝不杀文官深恶痛绝,一些祸国殃民的混蛋就该被处以极刑,当年范仲淹要处置两个罪大恶极的官员,就被人劝住了,说是此事一开头,万一哪天皇帝杀的手滑,轮到你我身上就惨了。
朝堂两府不会开这个口,只有皇上才能,赵峥想到这里有些后悔,当初应该偷偷摸摸让赵峥跟着自己出来微服私访,将他投入监牢,到时候,看朝廷怎么收场。
但依赵昀的性子,这样做只怕难上加难,况且此事的确是有一就有二,赵峥更希望的是赵昀不沾染血腥,努力成为一个快乐的二货青年。
所以此事还得赵峥自己决断才行,要是他坚持杀人,无疑会将自己推到文官的对立面。自己道法的传播还需要争取一部分文人的支持。不说别样白云宫现在之所以能短暂脱离赵峥还能继续上课,全靠了那几名进士官员鼎力相助。
赵峥现在足够强大了,但自己的新道法却还没有,依然只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在赵峥百般妥协,退让呵护这下,还为受到真正的考验。
而现在是与文官集团开战的时机吗?
孰轻孰重,确实很难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