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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山长水远仆仆来赴(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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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渔嘶声呼痛, 谴责他的话语, 反复是那几句:“你又发什么神经, 是不是有病……”

    听得陆明潼都脱敏了, 叫她换两句新鲜的来说。

    冷眼去摘她围巾,再摘眼镜,窸窸索索地都扔在了餐桌上。

    怒气都在动作里。

    沈渔不是没见过陆明潼暴戾的这一面,可今天所有的锋芒都是指向自己的。

    像来找她索债。

    当短羽绒外套的拉链给拉开的那一霎, 她吓傻了, 攥住他的手往后推,“陆明潼,你冷静点……”

    陆明潼直接将她拦腰抱去卧室。

    她脚上穿着他的拖鞋,尺码大了, 蹬踢的时候,落在了地上。

    任凭她怎么惊惶得又痛骂、又呼救,他反正是不理。

    人跌在深蓝色的床单上, 去推拒他,不想让他脱解掉外套。陆明潼无所谓的,因她里面穿的便是那晚在小岛上穿过的白色毛衣, 让他昏头得更彻底。

    以膝盖卡住她的挣扎,倾身向她,再以吻封堵。

    掀了毛衣后的手, 向上直接寻找重点。却叫后背的一排搭扣给难住。

    他很恼火,早就丢失了耐心,干脆也不解了。

    他听见她倒吸一口凉气, 挣扎要逃,但在领悟到力量的悬殊之后,又改痛骂为哀求,“陆明潼……”

    他冷声提醒:“你最好别叫我的名字。”

    她神色一滞地噤了声。

    卧室灯没开,只有从客厅里斜射进来的灯光,浅黄色一片,遇见障碍就折一个弯,像洒落在深海的月光。

    沈渔倒在昏暗里,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悖逆感叫她毛骨悚然,结果反而加倍地放大了五感。

    她惊慌极了,伸手去扳堆叠毛衣下的他的脑袋,恳求的语气,“陆明潼……”

    陆明潼顿了顿,抬起眼来,看她。

    她被他眼里的沉冷惊骇到,甚至怀疑,他方才的投入,不过是单纯泄愤,或是,为了羞辱她?

    沈渔在这样的猜想里无地自容的时候,陆明潼忽然出声,回应了她此前的指控:“我是有病,不然怎么求了人情帮你解围,却不找你邀功,白白成全你跟齐竟宁。”

    她一愣,“你求了谁?”

    陆明潼不答,低头再去吻她,自眼角开始,密而急切的。

    她用尽力气去推,去闪躲,“陆明潼!你非要让我们走到退无可退的境地吗?”

    “我原本就没打算退。”陆明潼轻易箍牢她的手腕,目光冷峻地看着她,“决定权在你。只要你说不喜欢我,我马上走,这辈子再也不来找你。”

    沈渔咬紧牙关。

    “说啊!”

    她不吭声,只是睁圆双目,眼神仿佛恨极他。

    陆明潼笑了一声,“你看,你分明很喜欢。”他低伏下头,牙齿啮合,片刻,又抬眼去看她,眼里满是恶劣的笑意,“喜欢我这样,是不是?”

    沈渔偏过头去,拿手臂挡住了脸。

    疯了。

    都疯了。

    森严的抵抗被摧毁一角以后,她轻易地被他点燃,后面推搪的力道那么微不足道。

    陆明潼拉她的双臂,绕过自己肩头,他拿带着冷汗的手掌,分寸度量。那陌生触觉,从影像上的纸上谈兵,落实到现在具象的一切,叫他从脚底生出一阵颤栗。

    他望定她的眼睛,探索着,最后,以手指去牵引她。

    她难捱地呼吸了一声。

    陆明潼得到暗示般蜷缩一下指节,她即刻咬紧下唇别过脸去,仅叫他看见,她眼角那一粒痣。

    他彻底的不清醒了,吻她湿润的眼角,哄她:“姐姐,你转过来看看我。”

    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期近那个阳光灼烈的梦,他想看一看,她此刻颤抖的睫毛上是否也有金粉洒落。

    她的回应是没有气力的一掌拍在他额头上,实在说不出叫他“闭嘴”的话,因为张口只有一节一节的气声。

    就这么被激发了征服欲,以她的反应为准则,无师自通地掌握了规律和节奏。

    他想看她失控。

    最终,她在喘不上气的最后,以没能忍住的一声低呼,成全了他的心愿。

    抽离湿泞的手指,陆明潼克制着自己,躺下去抱她。

    然而,沈渔猛地转过身去,脸埋进枕头里,放声大哭。

    陆明潼一惊,瞬间从神魂颠倒里清醒过来。

    赶紧扳她肩头,“怎么了?”

    她始终不肯转过来,他没办法,只好伸手将她抱起来,朝向自己。

    沈渔拿手背盖住了脸,一边抽泣,一边问他:“你求了谁帮忙?”

    陆明潼最怕她的眼泪,不管什么时候,总能叫他一秒投降,“我舅舅。”

    沈渔睁大眼睛,“……就为了我?”

    他不出声。

    沈渔哭声更甚。

    实在没有体验过现在这样五内俱焚的心境。

    “许萼华再怎么罪大恶极的一个人,你是她儿子,你得护着她。你记得陆家的态度,这辈子绝对不可能服软。你是不是,这么对我说过?”

    陆明潼还是不出声。

    “你不该变成这样。”她如陷迷雾的惶惶无定,承他的好,但不想让他这样卑微,虽然她自己就是使她委曲求全的元凶。

    就更担负不起这样的原罪。

    陆明潼仍是这样的态度:“我无所谓变成怎样,只要你肯答应我。”

    “可是,你真觉得这样正确吗?”

    他不耐烦了,“在我这,你就是正确。能不能坦诚一点。至少……”他手指去沾一沾她的罪证,“别刚这样就翻脸不认啊?”

    沈渔羞愤不已,蹬开他,爬起来要去洗澡。

    “别再逃避了……”

    “你让我静一静!”

    陆明潼不说话了,一身怒气地起身去帮她找睡衣。没合适的,就随意拿了一件长袖的t恤给她。

    沈渔在花洒下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她不是没有经过事,所以更觉得害怕啊——因为陆明潼叫她体验到了切切实实的愉悦感,是从前其他人没有带给过她的。而他们甚至都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

    可与愉悦相伴相生的,是让她生出穷途末路之感的负罪感。

    沈渔洗完澡,眼睛红彤彤地出来了,头发还滴着水。

    陆明潼正靠着沙发扶手抽烟,他只穿着薄薄的一件毛衣,黑色长裤,赤脚踩在地上。他掀眼看她,“吹风机就在毛巾架子上,没看见?”

    沈渔不应他,径直地走过来。

    她穿着的他的t恤,长度及腿||根,空空荡荡的,引他遐想。

    他别过了目光不去看她,她却偏偏就在他面前停下来,涩冷的音色问他:“做么?”

    陆明潼骇得烟一抖,可他听得出来,这不是在邀请他的语气,而是,“……什么意思?”

    “是我欠你的。”

    她只这样说,但他听明白了。

    要“偿还”他,再与他一刀两断的意思。

    陆明潼不知道自己是气她居然把自己当个“物件”,还是气她,都这样了仍然不肯给他丁点希望,“这就是你静一静的结果?”他沉沉笑了声,“沈小姐自诩理智,自诩趋利避害,怎么现在昏了头?你不是叫我不要卑微吗,现在这是干什么!我要只想跟你有肉||体关系,你能存活到现在?”

    他真是气得想掐死她。

    然后下一瞬,沈渔就叫他这怒气上也上不得,下也下不得。

    沈渔看着他,雾蒙蒙的一双眼睛,突然说:“陆明潼,我爱你。”

    他愣住了。心脏仿佛被她狠狠捏了一把。

    说什么呢,他都还没对她说过“爱”的。

    “所以……”她语气镇定得很,比问他要不要做的那一句,还要镇定,“更不能让你,跟我没有结果。”

    “不试一试,又怎么……”

    “你觉得,倘若我们试过发现走不通,还能退回到不给任何人造成伤害的原点吗?”这不是一个问句,所以沈渔摇了摇头,继续说着,“如果我答应你,就注定我们只有一条路了,我不觉得那条路走得通。”

    “可是……”

    “你要让我众叛亲离吗?”

    陆明潼觉得胃里又似梗着冷硬的一块,他仰头往上看,“……说什么爱我,结果还是自私。”

    “是。”

    “那刚才为什么让我继续。”

    “因为我没法骗你说不喜欢你啊……”她表情好像又要哭了。

    这句话,让陆明潼瞬间怒气全消。他咬着烟,两手去抱她,她整个人散发着潮湿气息,“我不要结果,也不要身份,这样行吗?当你觉得继续不下去了,随时可以跟我结束。”

    烟飘到脸上,燎得她眼睛发疼,“你胡说什么!你要我们的关系也见不得光吗!“

    话里的“也”字,同时刺痛了两个人。

    静默许久,陆明潼才说:“随你怎么说,反正你不可能三两句话打发我。”

    “那我只能……”

    “搬走再不联系?”他搂住她的腰,往自己跟前再合了合,将烟拿远了,“别动不动这么小孩子地威胁我,吃一次就很给你面子了。”

    陆明潼油盐不进软硬不吃,让沈渔实在没有办法了,她手臂搂住了他的颈项,脸埋在他肩窝处,低声地哭。

    陆明潼偏头去亲她薄红的脸颊,放低了声调,“跟我试一试好不好?”

    沈渔哽咽着,仍然摇头,“我说了,我最世俗不过的一个人。请问,你要拿现在这个小助理的身份跟我试吗?我不会找一个没出息的人做我男朋友,一辈子没别的企图心,只围着我打转。我不是那种要人做低伏小的女人,我希望我的另一半强到来掌控我。陆明潼,你现在够格吗?”

    她其实是真的没辙了,才会拣这些最伤人的话作为武器。

    陆明潼沉默。

    “你这么聪明,不要将才华消磨在我身上。觉得我会欣赏你一再为我放弃事业,不是在看低我吗?我没自卑到,需要你用这么大的代价来证明你爱我啊。”

    “你倒是知道我爱你。”陆明潼自嘲笑了声,“我当然可以买车买房、功成名就,做一个世俗意义上活得很好的人。可是沈渔,你要清楚,没有你,我不会好。我只是活着。”

    这番话让沈渔心软到极点,却也坚定到极点,正因为爱他,所以不可以耽误他,“我们都冷静一点吧,好不好?”

    “你是想冷静,还是想去接触别的男人?冷静之后呢?还是现在这个答案?你首鼠两端,钓得我这么难受,有意思吗?”

    “……那我们从今天起就不要见面了。”沈渔讷讷地说着,都快忘了,这种没杀伤力的威胁,早就被他驳过一轮了。

    陆明潼被她气笑,“别兜圈子了。你不是要看我功成名就,可以。我倒要看看,到那个时候,你还能拿什么借口拒绝我。”

    随即一把捞起她不断滴水在自己肩头的头发,拧眉说道:“快去把头发吹干,赶紧从我家滚出去!”

    “你还没吃面……”

    “你已经送了我这么大一份礼物,别的消受不起。”他抽着烟,郁闷到极点的神色。

    沈渔一言不发地去了浴室。她掬水洗一把脸,望见镜子里的自己眼皮都肿了。

    她知道自己有多别扭,做不到与他切割干净,也做不到坦然答应一条路走到底。

    吹干头发,准备去换衣服。

    陆明潼拦住她,“干嘛去?”

    “回家啊。”沈渔瞥见他脸色十分难看,“不是你说……”

    “那也得把面先煮了。”

    “……”

    这少爷脾气。

    惯例的一碗面,卧两个鸡蛋。沈渔对自己的厨艺有自知之明,但陆明潼从来只是口头嫌弃。

    她愧疚自己今天让他过了这么一个糟糕的生日,因此无声陪着他,等他把面吃完了,锅碗都拿去水槽里洗净,才准备离开。

    陆明潼去了浴室,她去卧室换回自己的衣服。

    刚将t恤脱下,门一下给拧开了,陆明潼走了进来。

    沈渔吓得赶紧拿衣服遮挡,“我在换衣服!”

    他却没有回避,走到衣柜前面,打开了柜门去找换洗衣服,紧跟着瞥她一眼,语气平淡地说:“你今晚在这儿睡。”

    沈渔神情尴尬,“很晚了……”

    陆明潼于是好心提醒她,刚刚是哪位大小姐,主动问他要不要做呢?

    “所以你……”沈渔小声地问,发觉这下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当然不会如你的愿,让你觉得可以跟我两清。”

    但即便什么不做,也要跟她耗着。他现在很不高兴,就这么放她回去,岂不是便宜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