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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行船
月色凄凉,山间的月自然是明亮的,四下里尽是蓊蓊郁郁的芦苇,寒夜里似有风吹过,哗啦哗啦的将这些将萎而未枯的植物拨动着。载着张立平一行的挖沙船便泊在了这芦苇荡中,一干人早已歇下了,只有张立平心念父亲,在临时搭就的床铺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索性披衣起床在船头来回的踱着步。在这寒意刺骨的夜里,加倍的让张立平这心急如焚的人品尝到孤独,他的一颗心,也聚焦到了不远的父亲身上。
“您怎么样?您还好吗?我已经解开了家族最大的秘密!你一定要亲眼看一看我的成绩!一定要撑到我到来的那一刻,一定要活下去!”
他在心底疯狂的呐喊着,要求着,因为想到了这些重要的事情,以至于指甲已经在不觉里陷入了肉里,河上的空气清新寒冽,在呼吸间,不仅是身体,连他心灵也清明了起来。怀中被红布密密包裹着的七大恨在微微的发着热,裤兜里揣着的针盒仿佛也在微微颤抖,这时候,肩头上微沉的感觉带来了一股暖意,有人在背上替他披上了外套,张立平轻轻的回头,佳玉略带疲惫的面容出现在他面前:
“怎么还不睡?”
“我睡不着。”在这女孩子身前,张立平也觉得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叹息道。
“在担心公公的事?”
“是地。”张立平愁眉深锁。“我现在虽然将七种药物一一聚齐,但是毕竟这药物乃是古代传说一类的东西。而从眼下的医学理论上来说,父亲的病还是绝症,以前分开的时候他的情况就已经岌岌可危,何况现在又隔了那许久,被搬到了这种荒凉的地方?”
佳玉在这方面一片茫然,是帮不上什么忙地,轻轻的靠到他地怀中。拿手抚摩着他的脸,好一会儿才柔声道:
“我相信你。你一定行的。”
女人温软的身体和崇拜的目光令张立平本来焦灼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他本就是聪明的人,意识到心乱反而是于事无补,徒增烦恼而已。千年来地往事如面前长河中的寒水,静而坚决的在心中一一流淌而过:为了创出周天针法而死的那几百条冤魂,张既先那浑厚端严的笔迹,历代张家医术传人悲惨的遭遇,梅家人千方百计的巧取豪夺张立平实在已经厌倦了笼罩在张家人身上的这段残酷地命运。他深深呼吸,已经在心里决然的回味着那一个疯狂的念头:若是不能成功挽回父亲的生命,那么,张家也就没有延续下去的必要了,他将会将一切关于张家的资料付之一炬,然后随同父亲一道踏上黄泉之路!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次日,天空刚刚蒙蒙亮。祝老大便很自觉地起船向上游航去,长河绵延几千里,其上的各种规矩,禁忌自然是极多的。这一段河流自来就被老辈人告诫不能夜航,他也不敢违了这规矩,这个时候起航。实在也冒了好大的风险,只是见张立平归心似箭的模样,他实在也是不忍不能拒绝。
旭日东升,两岸的风光渐渐变得险峻秀丽,长青的藤蔓似长长的绳,从斜成八,九十度的高崖上垂下,倔强的将嶙峋铁青地岩壁涂抹成墨绿地墙,而在这长藤盘踞的领地里,不乏有各色地壁生植物顽强的强占着生存空间。尽管是深冬。但这里水气充分,日照充足。以至于岩壁上还有星星点点的各色小花。行到这里,祝老大的船已经上溯入了长河中的一条支流中,这里显然少有外人涉足,机航船刺耳的柴油机声“蓬蓬蓬”的撞到了四面壁立的山崖上,再四处反射激荡,以至于不时有受惊的鸟掠起落下,而这条河流上虽然水流渐渐变得宽阔平缓,是捕鱼的好地方,却是人迹罕至,整整一上午,就只见了两只小木船,挂了两面破旧的帆在江中讨生活,而看那两名渔人脸上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竟分明有着恐慌忧虑的惊慌模样。
在这样荒僻的地方,只怕移动通信的中转塔也未架设过来,手机自然是毫无信号,与郑老也失去了联系,只能按照以前事先说定的路线前进,佳玉偎依在张立平的身边,看着青山绿水,身边又有情郎相陪,心里自然是欢喜的——张华木的病情她倒并不担心,对于自己所爱的男子,佳玉倒是从头到尾都有着绝强的信心。
她看这一带的水倒影着两壁的盎然生机,绿幽幽似一块鲜活的翡翠,心里爱这水,忍不住便想伸手去捞上一捞,不料却被人从旁边拉了一拉,使力甚大,带得手臂都颇为疼痛,佳玉有些恼怒转头,却看到祝大嫂这健妇脸色严肃的站在旁边,见她抚摩着被拉的手臂,歉意的笑了一笑道:
“这水里好象有些尴尬,还是拨要靠近的好。”
“尴尬?”佳玉睁着圆圆的大眼睛好奇道。她哪里听得懂这乡下的土话,倒是张立平留上了意,只见祝大嫂这等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脸色竟有些发白,而眼神中也多了些畏惧难测的神色。
张立平心中大奇,祝老大倒也罢了,这祝大嫂是自小生活在打鱼船上,自小就与这长河水打交道,在自己眼中一个寻常的浪头,她的眼里就变了样儿。“顺风的旗,顶水的鱼。“鱼儿掀起的浪子还是河水自然的水浪,多是被她看得丝毫不差,这三天水路走下来,船上大半的伙食都是与鱼有关,都是由祝大嫂亲手捕上的,见了她这慎重模样,张立平心中忍不住打了个突。
渐渐的,他顺着祝大嫂的目光也看出了蹊跷,机航船是烧柴油的,那噪音自然是“突突突”的惊天动地,喜静也是鱼类明显的特征之一,鱼类听觉发达,对声响尤其是一些突如其来、生疏的高强度声响极为敏感,听到后迅速转移远离声源。可是在距离船尾十余米的水面上,却始终有一道似隐似现的凸纹随着白沫荡漾的船尾水花,似影子一样的跟随着,不肯暂离。
此时乃是救人如救火的紧要关头,张立平按耐下心中的好奇心,不去理会这东西,可是见祝大嫂的神情更是变得恐慌里带了三分惊惶,似乎遇到了什么极可怕的事情,张了张口又说不出话了,跟着就向船头跑了过去,想来是去寻她的丈夫去了,张立平皱了皱眉,站到祝大嫂方才的位置向水里看去,心里也是突的一跳,从这个角度,隐隐可以见到水下仿佛有着浓重的一团阴影,仿佛墨汁一般的不住的在变幻着形体,那面积竟少说也有六,七个平米。
他本是医生,性格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皱了皱眉头,见旁边有一个破掉的搪瓷缸,顺手就拿起来向那阴影掷去,搪瓷缸啪的一声在水面上打出一团水花,接着因为浮力的缘故微微晃了晃,就向深邃的水下沉去,阴影似乎一惊,形体都一缩,接着就仿佛发怒一般,膨胀了起来,紧跟着向前逼了数米,缩短了与船之间的距离!那破旧的搪瓷缸也被卷进了阴影中。
“杂(zha读二声)了啊?”
听到水响,前面的祝老大慌慌乱乱的跑到了后舱来,他的手上竟还拿了一包血淋淋的东西,看样子似乎是新鲜掏出的内脏,还在深冬的寒意里冒着热气。张立平略一回神,见了旁边那团乱蓬蓬的羽毛颜色,便知道是船上喂养的一只鱼鹰遭了殃。他的心下更是愕然。要知道,这深冬之时,鱼类多都深伏水下,必须要这等老年鱼鹰下水捕捉,寻常鱼民都将这东西视为饭碗,绝不肯轻易宰杀的,不想祝大嫂匆匆行去,竟是在瞬间宰掉一只渔家的饭碗!而祝老大探头向后方的水面看了看,脸色也发了白,跌足道:
“遭了?”
张立平不明所以的道:
“什么?这是什么东西。我只是拿个破搪瓷缸丢了丢啊。”
他不说还好,一说之后,祝老大两口子的脸色一齐发了白,正张了张口想说话,船身猛然一摇,仿佛水下有一只巨力无边的大手捏住了船舷,使劲摇晃了一下!
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张立平眼见太阳明晃晃的照着,水势平缓万分,怎会突然发生这等怪事?身上立即泛出一种寒意,可撞击不断传来,以至于连立足也不稳了。看那撞击连绵不绝的传来,连柴油机的轰鸣声都变得断断续续。就在这时候,水面上猛然“哗啦”一声巨响,白浪滔天,水花四溅里,众人的目为之所眩,视力大减只隐约见到有什么黑色的东西露出了水面,接着鼻中闻到一股淡淡的腥气,一样东西被直喷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