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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偷得浮生片刻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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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玄青色丝巾束发,没有一丝凌乱,唇红齿白面若桃花,活脱脱净尘的翻版。看到林景松,若再跟我说净尘不是林家的,打死我也不信。只是林景松的眼神不如净尘清澈,狡黠的眸子显得深邃,越发显得整个人深沉。也难怪,毕竟是林家的当家。

    他在屋中间站定,双手一恭,向夏月凌施礼道:“春城林景松依约而来。拜见十八王爷。”边说还装着不经意扫过我。虽只是一瞥,但眼里的探究表露无疑。

    这人虽和净尘有九分相像,却没一点让我觉得亲切舒服。

    依约而来?夏月凌这厮也着实厉害,居然早已笼络了林家。

    “免礼。不知道林家青云公子此次来可给本王带来了何种好消息?”夏月凌挣扎着,我赶忙扶他坐直身子。

    “这——”林景松恭敬地站在桌边,看了看我,也不说话。

    那眼神,白痴都看得懂,是示意我出去,他有事要单独和夏月凌谈。我本想趁机去弄点吃的,顺带洗个澡。但转念一想,夏月凌灵魂破碎,虽竭力修补,至今也非常弱,倘若林景松是敌人,或与敌人同谋,那我将夏月凌单独放在这里,岂不是让他做了敌人砧板上的鱼?我是断然不能出去的。

    于是,我很酷地忽略掉林景松的眼神,视线越过他的头顶,直直投到窗外那棵红梅上,无聊地数着梅花朵。

    屋内很静。三人都没说话。好一会儿,才听得夏月凌说:“莲儿,你也劳累了。下去洗个澡,好好休息。”

    “我不累。”我看也不看夏月凌,继续数梅花,想到“雪国暖景”后院按照奇门八卦摆的梅花树,便问道:“这院子里的几株红梅也按奇门八卦栽种的么?”

    “莲儿,改天带你去看。你乖,去休息休息。”夏月凌话语里有了不悦与严厉。听在我耳朵里,却是绝大的刺耳声,心顿时就觉得难受。

    我没好气地把视线收回来。肆无忌惮地打量林景松。想从他眼睛读出危险地信讯。无奈他地眼神过于深邃。以至于短短一瞬。我根本无法看清他。

    他猛地抬头。也是肆无忌惮地看着我。带着猛烈地侵略性。陡然吓了我一跳。我赶忙低头。却听见夏月凌柔和地说:“莲儿。不要担心。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了?”

    听到此话。我也不好再坚持什么。既然人家都不担心。**什么心呢。吃饱没事干啊。再说这几日忘记了睡觉吃饭。甚至为了夏月凌忘记了上厕所。自我空间都没有。既然人家不需要我参与他地事。我还懒得操心。趁机去洗澡吃饭。逛逛真正地王府。岂不更好?

    于是看了看林景松。丢给他一个警告地眼神。便大步走出屋子。

    出得门来。闲庭信步。这才发现这园子是来到天商后见到我地最小园子。只有几株梅树。开着满树地红梅。风里有暗香浮动。

    “郁小姐。老奴去吩咐给你准备洗澡水。还是先用午饭?”王福达恭敬地站在廊檐下。我摇摇头。“你去休息吧。王爷有重要事情谈。”

    此刻,虽说刚在屋里有点死鸭子的意味说是不管夏月凌,要去闲逛王府,可事实上哪有吃东西的心思?一边厢担心林景松会被夏月凌不利,一边厢也觉得心里极其憋屈:我是掏心掏肺地为他,他一有什么危险,我便乱得只剩下“救他”这个念头,而他却始终让我在他的世界之外。或许他这是保护,却让我很是灰心。

    “郁小姐,林景松是信得过的人。这两年,王爷很多重要且神秘的事都交给他去办,这个老奴知道一些。你还是去休息一下,你快五天没合过眼了。”王福达说。

    “真的?”我这么问,心却放下了一大半,不知为何对王福达总是有着信任。

    “真的。郁小姐你去休息一下吧。你看看你多憔悴。”这老家伙说着,居然自作主张地递上了一面菱花镜。

    呀!我吓一跳,头发凌乱,脸上有道与红衣死士打斗时留下的细小伤口,面色晦暗,眼袋沉重发黑。简直像天桥下的疯妇。

    “王公公,去给我准备洗澡水,吩咐人送些点心到我房间。”我赶忙吩咐道。既然人家是夏月凌的心腹,我还操什么心?难不成当真想着他娶我?自己是没有未来的女人。

    自己一路走一路摇头笑,笑自己异想天开。刚出得园子门,就看见红蕖站在一颗迷树下,迷树翠绿的叶子间开满了蓝色的小花。她一看到我,便不自觉地往树后挪动脚步,没挪两步却又意识到不妥,便很尴尬地站在那里,低眉垂首地小声喊:“小姐。”

    “嗯。”我上下打量她。最近忙着夏月凌的事,忽略了红蕖,她最近的古怪我未曾去过问,此刻,有些责怪自己。自己向来认为许多人间错不过是在一瞬间的糊涂,若在大错之前,有人轻轻提点下,便是可以避免了,若没人提醒,说不定便是一辈子在深渊。

    此时,横竖是要好好跟红蕖谈谈,希望还来得急。便对红蕖说道:“等下我沐浴,你也来帮我。我们姐妹说几句贴心话。”

    “是。”红蕖点点头,依依不舍地望着那园子。我眉头略皱,难道那块地真的有所谓的金银珠宝?她到在此窥伺什么?

    正往先前住的别院走,回廊里,便见有几个丫鬟婆子迎面来,恭敬地跪地行礼,说是王福达叫他们来伺候我沐浴。

    我这才想此地好歹也是十八王府,断然是有专门浴池的。便挥手示意带路。一路上,回廊曲折,雕花镂草,亭台楼阁,手法甚妙,色调搭配较好,既让人感觉暖和,却又不失清雅,绝不会让人觉得浮躁。几丛不知名的蒿草,几树梅花,都是相得益彰,这种对于艺术美的绝对敏锐在上海的“夏园”和灵都的“雪国暖景”后院都曾见过。夏月凌就是这样的男子,每一件事都能做到完美。每件事都能在手中。

    可他能预见他命悬一线么?能预见我会为他冒着受到神罚的危险去抢结魂灯么?

    正想着,却来到了一个灰白色木门前,木门匾额上写着“氤氲池”正是夏月凌的笔法。“氤氲”二字甚是好。

    推门进去,几个小丫鬟已将纱帐一重重挂起,烛台上红红的火焰燃烧。看似不大的一间房,却是走了许久,豁然开朗,屋内白光盈盈,像是在嘿嘿的隧道里走了许久,陡然见到了光亮。前面领路的丫鬟停下来,分立两边,我这才见到了一个热气氤氲的水池,看不到底。

    “小姐,前面有台阶。”一个婆子小心地说。我这才看到这水池和紫陨宫中沐浴的水池是一种造型,也是台阶一级级往下。我转头对那些丫鬟婆子说道:“你们给我准备些衣物,然后岂到门外候着,有事我会吩咐你们。”

    丫鬟婆子鱼贯而出。我褪了衣裳,走入水池,温暖的水蔓延过全身,身心都舒服。无比享受地抬头,才发现屋顶有颗巨大的夜明珠,柔光盈盈。

    “小姐。”红蕖轻呼。我这才想起我先前是想找红蕖聊聊,以确定她是否是内奸。刚看到沐浴的阵势,想到紫陨宫中沐浴,想到苏轩奕,心里边说不出的难受,倒是忘记了红蕖的存在。

    “嗯,红蕖。咱们姐妹此刻可以好好说说话。你也下来泡泡这温泉吧。”

    “红蕖不敢,这是十八王爷专用的。”红蕖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也不好勉强,却又不知如何询问才不至于伤着她。

    闭着眼睛,琢磨了好一会儿,才问:“最近在忙什么呢?”半晌,没听见回头,睁开眼看着她低着头,嘴唇咬得紧紧的,像是要哭了。

    “是**的事?”我再询问,她用力点点头。

    “没办成功?”看她那样子,一筹莫展,显然是有什么事情没办好。

    “嗯。”愁云惨淡的表情。我是很想知道她到底办什么事,却也不能动武用刑,何况动手我也未必是她对手。心里像是猫抓,谈判工作与间谍工作果然是高深莫测的。

    一时间,我不知如何是好。最后索性问道:“那我可以相信你对我们无害吗?”

    她大惊失色,扑通便跪在水池边,哭泣道:“小姐当真不信红蕖?红蕖纵有隐瞒与欺骗,也断然不会害小姐的。请小姐放心。”

    “那就好。”我此刻唯一的路也只能选择相信,纵使此次是打草惊蛇,却也是没办法了。何况,从心底里,我从不愿相信她是内奸。

    “小姐,真的,你是太子深爱之人,红蕖纵使是粉身碎骨也是不会对你有半点不利的。”红蕖急得有点赌咒发誓的意味。

    “你对我的心,我自然知晓。只是你对十八王爷呢?菜头,铁雄还有黄桑、容莲呢?”我厉声问道,紧紧地盯着她,看到她的躲闪,一闪而逝的愧疚。看来,她确实是有问题。我顿觉心凉了几分。

    “因为我对十八王爷好?你就怀恨,为你家太子出头?”我冷冷地扫过她。

    “小姐,决计不会如此,红蕖不曾对任何人有怨恨。请小姐一定相信我。”她黑眸泪盈盈,我最见不得人哭。便摆手示意她下去。

    她却犹犹豫豫,半天不走。“还有事?”我问道。红蕖看了看我,又摇摇头,无声无息地退出去了。

    “唉。”长叹一口气,听得有人在屋外问:“郁小姐,点心送来了。可是要拿进来?”

    “进来吧。”我饥肠辘辘,这几天,一门心思忙夏月凌的事,竟连吃饭睡觉甚至上厕所都忘记了。

    想来也是疑惑,我虽非名门千金小姐,但在现世,我父母对我也是极其疼爱,善良自然也是有,善解人意也会有些,但生性凉薄,对人对事也难免自私些。却不计会为了他忘记了天地,忘记了自己。

    正想着,两个青衣丫鬟走了进来,一个托着点心,一个托着衣裳。

    是萃取红梅花瓣的汁液,加上蜂蜜制成的梅花形状的糕点,糕点被梅花瓣汁液晕染,呈现淡淡的红,放在翠绿的扇形迷树叶子上,甚是精致。我拿了一块轻咬,甜甜的,又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块,觉得肚子不曾空落落的,想快速洗完,出去找菜头商量。在天商这个如狼似虎的地方,我唯一能百分之两百放心的恐怕只有他。

    唤来丫鬟婆子,问她们要了洗发膏和洗澡液。说实话,真是不好用。每每到此时,我就特别想回去,洗个牛奶泡泡浴。

    胡乱地洗好,换了藕荷色的垂地裙,绾了发,斜插一根梅花钗,披了火红色的斗篷。出门便看见菜头倚靠着廊子的朱漆大柱,短发凌乱,却不似以前那般如同鸡窝,今日打理的倒颇有美感。淡青色短袄,搭配着黑色裤装。净尘的意味便多了些。

    我笑了,差点忘了净尘是最擅长打扮和保养肌肤的。

    “晓莲,跟师兄谈谈。”他声音不大,却有着音乐的美,直直地侵入我心里。如同干渴太久,陡然喝了一口清泉。

    他说“跟师兄谈谈”他说的是“师兄”而非其他。他要以净尘的身份与我谈。眼里和心里都突然涌起无数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