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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秉承又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历数美东的风景名胜,建议许衡有空多转转。
她屡次想要打断,或者将话题转移到大洋集团和淡水河谷身上,却都被对方生生堵回去。
这通电话令人颇为不安,就像明知水面下有莫名的危险在翻腾酝酿,水面上却还在粉饰太平、欲盖弥彰,只能营造出更加紧张的气氛。
如果不是王航陪伴身旁,并且牢牢握着她的手,许衡肯定没有勇气继续听赵秉承胡扯。
“你这次可以顺便考察几所大学,想办法申请llm在那边念书也行。之前不是一直想着继续深造吗?费用由所里负担……”
听见对方越说越不着调,许衡终于忍不住呵斥道:“赵老师,你到底怎么了?!”
电话那头彻底安静下来,只听得到男人沉重的呼吸声。再开口时,他似乎小心翼翼:“小衡,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无论情况变得有多糟糕,我都会不计代价地保全你。”
说完,不待许衡回应,电话便被挂断了。
赵秉承不是一个喜欢作出承诺的人,即便在两人感情最好的那几年,他也未曾向她许诺过将来。
如今突然弄这么一出,惊悚效果可想而知。
望着电话,满脸莫名表情,许衡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王航伸手在她眼前晃晃:“傻了?”
许衡抬头:“赵老师恐怕有麻烦。”
王航冷哼一声:“他那种处世风格,有麻烦不是迟早的事吗?”
许衡紧皱着眉头,试图说出自己的想法:“我还是早点……”
“‘早点’什么?”王航瞪着她,张扬跋扈道:“你敢开口试试?”
许衡没再吱声,心境却不复之前那般轻松。
法律服务市场的竞争很激烈,不少人选择在大团队里打杂,过几年掌握了客户资源,便果断另立门户。
华海所里的团队关系也不固定,她给赵秉承当徒弟,前后六年有余,始终任劳任怨——总想多学点东西是一方面,受人恩惠的良心债是另一方面。
如今对方突然冒出这番话,依照许衡对赵秉承的了解,肯定是有什么大*麻烦,完全超过了他的控制范围。
常娟?
淡水河谷?
船东协会?
尽管潜在的麻烦多种多样,但应该都不足以让赵秉承自乱阵脚才对。
走出帝国大厦,许衡的心早已飞到地球背面,思考排除可能出问题的方方面面。
过斑马线时,王航猛地拉了她一把,难得黑下脸:“怎么搞的?!有车都看不见?!”
“哦,对不起,我没注意。”许衡眨眨眼睛,抹抹脸,勉强回神道。
时近深夜,纽约街头却依然热闹喧嚣:游客们来来往往,马路上的车辆呼啸而过,沿街的霓虹灯箱光芒闪烁,导购员还在店铺外招揽生意。
他的侧脸被忽明忽暗的灯光掩映,显得有些陌生,说出的话语却十分清晰:“这世上需要操心的人和事太多,我们不可能面面俱到。但你做任何事都有一个前提——把自己先照顾好。”
王航目光笔直地看过来,两只手掐在许衡肩头,有些微用力。
“我……”许衡哽了哽,“你等我一下,我再打个电话。”
十字路口,人来车往,偶有司机将头伸出窗外,大声咒骂着路旁的行人。
纽约的冬天总是特别寒冷,深夜在露天里待久了,手脚都被冻得有些麻木。
许衡不死心,先后拨通赵秉承的手机、座机、办公电话,就连滨海别墅也没放过。结果不是关机便是无人接听,声声机械蜂鸣令人心烦气躁。她又打电话给团队里的同事,得知赵秉承一直没有回去上班。
“婚礼?你不知道吗?已经取消了啊,说是新娘身体不好……”
听到这里,许衡隐隐意识到大事不妙,但常娟那天晚上的精神状况确实很糟,入院治疗也不是没可能。
或许赵秉承只是因此有压力,所以才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王航从街边小店买了包烟回来,偏着头点燃,眯眼吐了一口,方才出声:“电话打完了?”
许衡从没见过他抽烟,面对这般情景,不由得瞪大了眼:“你会抽烟?”
“认识你这种家伙,不想办法排遣一下,我怕自己迟早会被呕死。”男人嘴里说着气话,手却将她拽进怀里,认真地教训道:“跟紧点。”
绿灯再亮时,两人终于穿越斑马线,走进地铁入口。
王航将烟头按灭在垃圾箱上,心不甘情不愿地问:“姓赵的那边出什么幺蛾子了?”
许衡先刷卡进站,等他跟过来才说:“赵老师的电话打不通,婚礼好像也取消了,娟姐恐怕又犯病了。”
纽约地铁二十四小时运营,平日里熙熙攘攘,过了半夜就成为牛鬼蛇神的聚集地。
王航牵着她往站台前面走了几步,站定在车头可能停靠的地方:“我不管你以前跟赵秉承有什么关系,过去的事情就算是翻篇了。小夫妻俩吵架,谁能分得清是非对错?别掺和,越掺和越乱。”
“道理都明白,”许衡点头,“但这次的事情很可能与我有关。”
走投无路时的患难相助,无疾而终的办公室恋情,院长千金的突然垂青,母亲病重后的雪中送炭……这些年的感情经历,真说起来无非几句话而已,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沉重。
列车进站前,许衡已经将过往的一切和盘托出,包括三人在别墅那晚混乱的撕扯。
王航听完没多说话,只是将她又搂得紧了一些。
和他们一样,大部分乘客都选择了靠前的车厢。轨道被车轮撞击,发出规律的噪音,两人靠站在角落里,互相依偎。
许衡将头埋进他的胸口,嗅着陌生的烟草气息,听到如擂鼓般的心跳声音,感觉情绪也渐渐平静下来。
车过几站之后,她听见王航沉沉叹息道:“我怎么没早点遇上你?”
那双大掌揉抚在脊背上,有着令人心安的力量,眼眶中的酸涩终于凝结成泪,沁湿了对方的衣襟。
王航再次将人抱紧,下巴磕住她的发顶,如同守护着自己的心。
回到房间里,他让许衡先去洗澡,转身走出阳台,拨通了另一个人的手机:“姐,你到旧金山了吗?”
“哎哟哟,终于记起我来了,感动死个人啊。”李经理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激动得明显夸张,“飞机晚点三个小时,不过好歹是到了,正吃饭呢。”
王航干笑两声,懒得再打哈哈,选择单刀直入:“上次你说常院长女儿的病是装的,有什么依据吗?”
李经理似乎哽住了,呛咳好几声才缓过劲来,语气很不好听:“王航,你能再势利一点吗?好歹多寒暄两句啊,目的性不要太明显……”
正当他准备打断这喋喋不休的抱怨,对方却自觉将话题引了回来:“她早恋的事情我跟你说过吧?”
“被人甩了之后精神失常?”王航皱眉,“说过。”
“这丫头性格有问题,很容易患得患失。其实高中生早恋没什么,关键是男孩子不喜欢她,倒跟班上别的女生走得近了点。常娟居然就拿剪刀把那姑娘的脸给划了,乖乖哦,对方家长差点把学校给拆了。”
李经理回复正常语气,继续道:“那时候高二嘛,17岁,过了刑事责任年龄。受害人憋着一口气,不要赔偿,就要判刑,常院长也是焦头烂额。”
“这关她精神病什么事?”室外温度很低,王航四肢冰凉,已经听得很不耐烦。他从裤兜里冒出一根烟,抖着手点燃。
“所以我就不想跟你们这种法盲讲话!”李经理怒斥道,“常院长怎么可能让独生女儿去坐牢?可事情是在教室里犯下的,同班同学都看见了,想脱罪没那么容易。只好疏通关系做了个精神病鉴定,证明常娟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也就不需要再负责了。”
王航这才哼了一声:“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李经理得意地笑起来:“姐姐我这些年不是白混的好伐?黑白两道多少认识点人……”
“说实话!”
“你姐夫有同学在精神病院工作。”
李经理的爱人是位心血管病专家,老牌名校毕业后参加工作。因为临床技术很好,常常受人所托,各种社会关系不少。
王航想了想,换了个语气道:“姐姐,你们是在吃团圆饭吧?我姐夫和外甥都来了?旅途顺不顺利?”
“……王航,你还能更虚伪一点吗?”
他笑起来:“让我跟姐夫聊两句呗。”
许衡从洗手间出来时,看到王航站在阳台上抽烟,连忙拉开了门:“这么冷的天,你出去吹风干什么?”
他将一边弹烟灰,一边解释道:“美国室内严禁抽烟。”
“就咱们俩住这里,有什么好计较的?”许衡伸手拽人,“你傻啊!”
王航只好将烟蒂按灭在栏杆上,跟着她进了房。
室内没有开灯,只有卵黄色的光从洗手间里透过来,勾勒出淡淡的阴影。
许衡身上散发着沐浴后的清香,与他的烟草味道混杂、交融,形成特殊的氛围,催生难以言喻的情*欲。
眼见着男人的眸色渐渐暗沉,原本情绪低落的许衡也忍不住笑道:“还来?一日三次,不要命了?”
王航欺身靠近,将她压倒在床铺上,动作坚定而不容抗拒:“你这问题本身就是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