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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彩礼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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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地风来忽吹散,望湖楼下水如天。

    集香园听雨轩内,墨凝凭栏而坐,拄着腮呆呆地看着雨后的湖面。

    前日,她持帖出府去会了闫林玄,本想从他口中套出些消息来,问清闫府为何提前婚期。但没想到闫林玄竟对此事一无所知,平时淡淡的眼神听闻此事后,竟比墨凝还要错愕和慌乱。

    他那个表情,是没做好心理准备的意思吧?也就是,其实他也是迫于父母之命,并不是打心底里接受了自己。墨凝静静地想着,心里没来由的泛起了一股酸楚。

    罢了。

    湖面波光粼粼,微风递送过来一袭又一袭的青草芳香,大雨洗刷了这个世界,也洗刷了墨凝的心。有什么可烦的呢?其实闫林玄在她心中的位置,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肖宇。而她也承认,她对肖宇的恨意虽然减淡,却并未消失。不如趁着还未对闫林玄投入真感情,继续去恨肖宇。免得让自己难过。

    桃红缓步走来,捧上一杯温茶,轻声道:“大小姐,雨后风凉,喝杯茶暖暖身子。”说着,将温茶递过。“大小姐,”桃红又道,“闫府的彩礼已经清点完了,傍晚将全部入库。”

    墨凝嘴巴一撇,嘟哝道:“下着雨都不愿意推迟一天,急个什么劲儿。”抿了口茶,又抬头道,“多少?”

    “梳子尺子如意秤,金银珠宝、绸缎布匹、衣饰被褥,合计二十四车一百二十抬。”桃红道。

    “二十四车,”墨凝重复着,眼神一动,赶忙起身,“快,随我去清点一下。”二十四车的珠宝首饰衣服,还不赶紧去挑拣一下,不然傍晚入了府库,再出来可就不一定剩多少了。还不得叫朱氏和赵婉凝侵吞了去。

    墨凝想着,快速向着品绿园的方向移步。

    品绿园花厅里热闹非凡,刚回府的赵敬逢正与闫家押送聘礼的管家先生热络交谈。墨凝并未理会花厅中的人事,而是直接进了偏厅。

    “大小姐安!”偏厅里的丫鬟仆人纷纷向墨凝行礼。自墨凝掌管了十一家布号后,便有了出入外院的自由,因此丫鬟仆人倒也不见怪。

    墨凝未多说话,开门见山地向协助清点物资的账房先生要来了清单,草草打量了一眼,便明了了大概,接过账房手中的笔在清单上刷刷地勾画起来。片刻功夫,便收了笔,吹了吹纸上的墨迹,回头对桃红吩咐道:“按我所选,把该收的收回扶风轩,其余入库。”

    桃红听了吩咐,正要调遣偏厅里的丫鬟,却被品绿园的刘嬷嬷拦了下来。

    “大小姐,这——”刘嬷嬷一脸为难地看着墨凝,“老爷太太专门交代的,全数入库,再者说了,也没听说哪家收到聘礼后,小姐搬回自己房里的呀……”

    墨凝转头看向刘嬷嬷。

    “且不说您还有陪嫁的嫁妆随着您呢,这闫府给赵府的聘礼,您哪能收归己有啊!这不成体统嘛!”刘嬷嬷虽然一副恭谨的样子,可话里话外也充满了讥讽的意味。

    “你这是什么意思?”墨凝转过身来,正视着刘嬷嬷。

    “大小姐,您是小姐也得照规矩办事不是?”刘嬷嬷毫不惧怕。

    “刘嬷嬷,我看你是外院呆久了,不知我在内院的名声吧?”墨凝冷声道。

    刘嬷嬷一怔,随即想起了内院听来的种种传闻。早说这大小姐自挨了老爷家法后,醒来跟换了个人似的。但她从未见过,也就没那般深刻。不过此时墨凝话一出口,刘嬷嬷还是紧张了起来。小心驶得万年船,她跟朱氏不熟,没人给她撑腰,可不敢得罪了大小姐。

    “你这意思,这聘礼是闫府给赵府的,我一分都碰不得,那也就是说,这是赵府把我卖给闫府换来的是吗?”

    “老奴哪说过这话呀!”刘嬷嬷垫了垫手,焦急地看向墨凝,“只是大小姐,若是东西少了,我也不知怎么和太太说呀!”

    墨凝哼了一声,转头对桃红道:“把我勾的这些个聘礼誊抄一份,给母亲递到西花院,就说我要了。”

    桃红应了一声,麻利地开始誊抄。

    “刘嬷嬷,差几个人搬上那些布匹首饰,随我进内院。”墨凝说罢,便转身走出了偏厅,根本没给众人留考虑的时间。刘嬷嬷顾不得思量,只好安排了丫鬟奴仆,照着清单上的物品分配起来。

    雨后空气清新,赵婉凝觉得天好,便领了赵月凝在集香园内闲逛。忽见远远地赵墨凝信步走来,身后拖着一串长长的队伍,每个人手上都捧了沉甸甸的物件,包装的绚烂夺目。

    “大姐姐!”赵婉凝连忙好奇地唤了一声。可赵墨凝恍若不闻,径直地向着扶风轩的方向走去。赵婉凝心里颇为不高兴,就算是自己与赵墨凝隔了段距离,也不至于看不见自己啊。赵婉凝赶忙三两步跑过去,抓住了队尾的一个小杂役。

    小杂役见是二小姐,连忙放下东西行礼。

    “外院的?”赵婉凝打量着小杂役,厉声道,“说,谁许你随意进入内院的?”

    小杂役连连磕头:“回二小姐的话,是大小姐命奴才几个搬东西……”

    赵婉凝掀开了改在物件上的红布瞥了一眼,见是一个一尺见方的木头箱子,好奇地去开盖子,却发现盖子都锁上了。“这都是什么?”赵婉凝指着箱子道。

    “回二小姐,是闫府急送过来的聘礼,奴才这一箱子全是首饰。”小杂役答道。

    “聘礼?”赵婉凝回头看了看那串已经消失了一半的长长队伍,想起他们每个人都搬得很吃力的样子,甚至还有两三人合运的大木头箱子,心里涌起一股无名火,吼道:“快说,闫家送来了多少东西?”

    小杂役吓得一哆嗦,赶紧不停磕头:“回二、二小姐,整整、整整二十四个大马车……”

    “二十四车?!”赵婉凝咬着牙重复道。赵府是富贵人家,这二十四车聘礼的量虽说不少,但也不至于令赵府的人觉得叹为观止。可是赵婉凝心中所想却是:这个没娘要的野孩子,马上要守活寡了,她岂配这么贵重的聘礼!

    “二姐姐,这买东西,还讲究个物价匹配呢。她赵墨凝,哪里值得闫府花这么大心思呀……”

    赵月凝在赵婉凝耳边轻轻的一句话,直说到了赵婉凝心坎里。赵婉凝恨得牙痒痒,一跺脚道:“我去找母亲!就算是她的聘礼,哪里有私扣的道理!”

    赵婉凝和桃红几乎是前后脚同时进入西花院的。赵婉凝进屋时,桃红正立在一旁对答朱氏的问话。还不待两人把话说完,赵婉凝便风风火火地开了口。

    “娘!”赵婉凝跺着脚走到朱氏身边一坐,愤愤道,“你瞧大姐姐做的好事!闫府刚来的聘礼,她便私自扣去了一大部分,正想往扶风轩搬呢。那聘礼可是赵府的东西,又不是她的嫁妆,哪能不经过父亲母亲的授意,就自作主张了呀!”她刚说完,便见了朱氏手里的清单,赶紧夺过来看,谁知越看越气,“好啊!好啊!大姐姐拿走的都是好东西!”她说着摇起了朱氏的胳膊,“母亲,母亲,我一早就想要个和田玉的玉如意,被大姐姐拿走了!”

    朱氏赶紧示意赵婉凝噤声,瞥了眼桃红,见桃红正规矩地低头立着,目不斜视,一声未吭。

    “这聘礼虽说是冲着墨丫头所下,但自古便没有被姑娘家据为己有的道理。墨凝这么做,别说我这个母亲,就怕是最疼她的老太太,也未必会同意。”朱氏拒绝着。

    “娘!”赵婉凝道,“你说这个还有何用,东西都奔着扶风轩去了!”

    朱氏脸色一沉,语气不佳道:“桃红,小姐不懂事便算了,你在府中为奴为仆数载,怎就不知提醒大小姐?”

    桃红跪下道:“回太太,奴婢明白您所说的道理。但此番,大小姐并非将聘礼据为己有,而将尽数投给她十一间福隆号。”

    “装模作样!”赵婉凝指着桃红道,“大姐姐这么无礼,一定是你们这些奴才教唆的,看我今天不替大姐姐惩罚你一番!”桃红护着赵墨凝,赵婉凝一早便看她不顺眼了。但碍于桃红是府里的大姑姑,又一直呆在扶风轩里,她寻不着机会找桃红麻烦。这回桃红落了单,赵婉凝就算是强词夺理也得寻了理由教训桃红一番。

    桃红心里一凛,但随即又淡定下来,低着头恭谨道:“奴婢若是所言有假,甘愿受罚。”

    “我让你嘴硬!”赵婉凝忽地立起来,唤道,“冬雪,绿珍,去拿了板子,给我打!”

    桃红此时有了一丝慌张,但面上仍然冷静道:“二小姐,赵府一向重规矩礼数,对外也一直以宽待下人著称。若是奴婢当真有了差错,您如何教训悉听尊便,奴婢绝不多言语一声,且对二小姐的栽培感激不尽。”

    “你言下之意,我若是打错了你,便是辱没了赵家的名声了?”赵婉凝气不打一处来,“果然是一个院的,丫鬟随主子,都是个伶牙俐齿没娘教养。我还就告诉你了,我打你是对的,就算是错了,你也没处诉苦!那个没娘教的,怎么配这贵重嫁妆,我拿一件是抬举她!”说着,命令冬雪道,“冬雪姑姑,动手!”

    冬雪看着跪在地上的桃红,嘴角微微一斜。她与桃红自小一起长大,同是府内年轻的掌事姑姑,她却始终不如桃红得人心。况且前些日自己曾好意规劝桃红另问前程,桃红却如此不领情。

    也罢,就该教训教训你这自以为忠贞傲骨的奴才。这么想着,冬雪扬起了手。

    正在此时,门外响起了响亮的掌声。堂上朱氏、赵婉凝与堂下桃红、冬雪等人皆向门口看去,见是赵墨凝大摇大摆地跨过门槛,向屋里走来。

    “母亲安好。”墨凝对着朱氏一福身,“母亲连日来操劳了。刚才一幕,二妹妹真是英武有加,好精彩!”

    朱氏假意一笑,抬手示意墨凝起身,“不算操劳,当家掌权,这是我该做的。”

    “母亲在赵府中的地位,不用提醒,墨凝自然是清清楚楚。”墨凝说着,眼珠一转,“只是——母亲也别忙的太过了,累糊涂了,梳了内院家教,可就不好了。”说着,对着赵婉凝一笑,“墨凝我呀,自认为是个可怜的人,自小没了娘亲,多亏了母亲把我拉扯大。可是母亲你也不能太偏心,光顾着管教我,不去管教二妹妹呀!”

    朱氏当然听得出墨凝话里的讥讽,她未动声色地品了口茶,而后缓缓道:“下人不懂事,挑拨我们母女关系,教训一番也是应该的。就算是你自己房里的人,也不能徇私了事啊墨凝。”

    墨凝闻言,忽地转头厉色道:“桃红,母亲说的可是那回事?”

    桃红摇头:“大小姐,桃红奉命来递清单,并未做任何逾越之事。”

    墨凝扁扁嘴,对着朱氏无辜道:“母亲,她分明没有呀!”

    朱氏一笑:“你涉世未深,还很单纯。怎能偏听一面之词,便信了这个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