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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造坊本身是个厂子,里面材料半成品成品设施设备一大推,所以院门建筑自然也是十分的严谨坚固。能把厚重的木门拆下半扇来,这得是多么大的打砸力度?
透过大门看向院子里,争吵呼喊声正不断从门房里传来。墨凝顾不上问老管事细节,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向院子里走去。
院子里的门房是集账房、勤务、采购、宿舍等功能于一体的办公区,从门房穿过穿堂至后院,便是正式工作的大厂子。此时院子里架着的布料、织布机等物,已经被十几个衣着粗陋的男人掀翻,为了保护财产,好多工人都被打翻在地。这些人嚷着要赵家赶紧纳税滚出沐阳,似乎正在劲头上,都未注意到墨凝等人的到来。
墨凝快速扫了一眼这场景,拉过流芳和小喜耳语了两句,接着推了一把将二人推到了混乱当中。
这二人倒也不惧,机敏和反应一样的快,二人拉住一个刚杂完布匹正抹汗的壮汉,一个说完了另一个说道:
“大哥,俺娘让俺们来帮忙,不给赵家好果子吃!你说,咱们怎么砸?”
“对,咱得有点策略不是,大哥,咱听谁的,怎么砸?”
说罢,二位姑娘一脸愤慨地看着那男人。
男人又抹了把汗,有点摸不着头脑:“赖老二没说要女的来啊!”
“男女都一样,赵家欺负人,就得把他们赶走!”流芳倔强道。
“对,谁是赖老二?”小喜补充道。
那男人正要一指,余光瞥见了身后墨凝等人,见流芳和小喜与墨凝穿着属一家,又见瞿管事和墨凝站在一起,立马便知晓了流芳二人的意图,非常不忿地啐了句:“呸!到底是生意人,奸滑极了!”说罢回头就喊,“大家快来!这赵家可来人了!”
这一喊起了作用,所有破坏行为立刻终止了。织造坊的工人们殷切地看着墨凝等人,似乎是盼来了希望;破坏者们也好不高兴,终于找到正主了!呼喊间,这些破坏者们朝着墨凝围拢过来。
“还不快来人保护大小姐!”瞿管事焦急道,“蛋子,掌事去哪了?”
“瞿老儿,李掌事刚让官府带走了……”叫蛋子的是个小男孩,哭丧着脸道。
“啥?”瞿管事一拍大腿,险些站不住了,他转头正要向墨凝求助,却见墨凝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别说话。
“各位大哥,”墨凝迎着来人上前一步,毫无惧怕之意,“我便是顺景江南的新当家。”
“好!”适才搭话的壮汉上前,“还是有些胆识,我们等的就是你!”
“那几位等我,是何意图呢?”墨凝打量着这群人,看衣着都是寻常百姓人家。
“你们赵家对我几位长年忠心耿耿的长工无情算了,对我沐阳商市凉薄也算了,居然还敢漏税不缴?你们不交税,我们寻常百姓赋税就要重一倍!吃我沐阳用我沐阳,居然还监守自盗,毫无良心可言!”那壮汉道。
“对!这大灾当前,你们毫无大义可言,奸商怎还敢继续赚沐阳的钱!”另一个人附和道。
“几位稍安勿躁。”墨凝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听自己讲,“我是织造坊的新当家,我的到来便是要解决坊里的问题、消除你们的不满。我听闻,沐阳虽非商城,却是书香浓厚、世家颇多。我相信大家即便是普通百姓,也是讲道理的,是不是?”
“道理?”那壮汉道,“若是与你们讲得了道理,怎会在洪涝当前,就将我等辞退,一点喘息缓和都不给?若是讲得了道理,你们便不会连年漏税,中饱私囊!”
“但是各位,就算我织造坊之前漏税属实,也该由官府判定处置。尔等擅自闯入我坊子里大肆打砸破坏,若是告到官府,你们会有理吗?我织造坊辞退工人,这行为不讲恩义人情,就算是恶狼行为、是无良行为,但辞退工人与否我织造坊本就有决定权,你们为此报复旧主雇,你们占理吗?同样的,我织造坊提价,也可以说是出于经营需要考虑,你们能为此,就来破坏我房屋大院吗?”
众人被说的愣了一愣,接着便有人站出来:“你还有理了是不?”而后附和声起:“有理了?还有理了?”
“我没理。”墨凝冷静道,“我的脸皮和良知,容不得我有理!”
一股风吹过,扫过破坏者们额头的汗珠,瞬间的清凉袭来,让有些人的头脑清醒了些。
墨凝见状继续道:“这番打砸实属无用!你们能得到什么?是有人奖励你们,还是敢抢走我的财产?据我所知,沐阳的官府,可不是个只会护犊子的地头蛇,是大梁朝廷钦封的正规官。”
见一干破坏者静默,墨凝便放缓了语气,道,“现在,可是愿意与我协商解决办法?若得你们满意,便从此好好过日子。若是不满,那便悉听尊便,我自然也要想办法对付你们。”
“那你说说!”有人喊道。
“说什么说!”却也有人反对,“赵家人怎会讲信用,兄弟们不要被骗了!”
一句话,原本平静的水面又起了涟漪。但墨凝容不得如此,她很快便张口将波澜压下:“可愿意听听我的办法?听完再做决议有何不可?就当砸累了,歇歇呗!”
都是大男人,也是快言快语,见墨凝如此说,纷纷赞同道:“说的是!”
“好!”墨凝招呼道,“瞿管事,备座,上茶!”言毕,大家便纷纷忙碌开来。不多时,便在门廊里置办了桌椅,茶水点心。墨凝仍旧站立,眼看着众人落座后,才又开了口。
“我闲话不多说,就我今日内了解到的事,我做如下的答复:首先,你们打砸了几次我不管,砸了多少我不管,统统不需要赔付。第二,所有辞退的长工回来,遭了灾的,可预提2月月钱。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包括我赵家的人在内,所有工人一视同仁,我会关注所有人表现,干得好就干,干不好就走人。”墨凝顿了顿,见大家听得比较认真,便又道,
“第三,提价不算数。所有价格都以市场价格为准调整,我赵家质量好的、做工精的,自然要贵些,那些做工低廉的,自然得便宜些。第四,我三日内会按官府规定补齐税款。第五,我会以顺景江南名义,向城西灾民捐赠粮食金钱,助大家共度难关。”
“你……你说的可能做到?”一个男子道,似乎不相信墨凝会下这么大决心。
“我说到必然做到。但是,我也同时希望,沐阳百姓能继续照拂支持我顺景织造坊。”墨凝道。
“不见得吧……”也有人疑问,“你姓赵,这织造坊也始终姓赵,你们姓赵的难保不是一丘之貉!”
言毕,又有人附和起来。
“我们大小姐,可是新来当家的,你们所遭遇的事是她上任前的前任当家做的决策,我们大小姐就是来解决这些问题的!她和前面那位不一样!”流芳在旁边助攻道。
墨凝示意流芳不要急,而后自手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大家请看,这是我父亲与我签订的契书,顺景织造坊已经转到我个人名下,是我个人所有,并非只是简单的交由我管理。今日我做的决定,即便是父亲赵敬逢也是无权阻止。”
众人似乎有些惊讶,交头接耳一阵后,才又表态:“那……你若是做得到,那我们支持你也是应该!”
墨凝点了点头,表示感谢,紧接着又问:“你们谁是赖老二?”
问题一出,众人先是静默了会,接着有个身影瑟瑟缩缩地站起来。
“赖老二,我问你,你可是我顺景的工人?”墨凝问。
“……这……并非……”赖老二摇头。
“那你家受灾严重?”墨凝又问。
“他家还好些!”“对啊,他家好着哩!”众人七嘴八舌道,不无歆羡之意。
“可我听说你是这次破坏的组织者,你既非被顺景辞退的长工,又不是家里遭灾,为什么你要带头做这事?”墨凝疑道。
“我……”赖老二说不出话来。到底也还是个做粗活的平民百姓,纵然有些小心思,也做不到巧舌如簧赶紧辩解。倒是其他人替他开了口。
“赖老二热心,才替我们想的办法!若非这办法,我看你也下不了这些决定!”他们说道。
“我这些决定,可与你们打砸无任何关系。”墨凝淡淡否认后,给瞿管事递了个眼色,“老管事,带这些旧识入册,重新编入我们的工人当中。”她又看向赖老二,“你先留下,咱们聊聊。”
见其他人被带走,独剩自己,赖老二有些瑟瑟发抖。
“赖老二,是不是有人教你这么做?”墨凝开门见山。
“不曾、不曾……”赖老二连连摇头。
“不如我报官,去你家搜搜灶台下有没有藏不义之财?”墨凝皮笑肉不笑。
赖老二一抖,慌张地看了墨凝一眼,哼了两声,连忙跪地求饶:“我错了!我不该贪那不义之财,带大家惹是生非……只是大家确实是愤怒于胸,那人又给了我不少钱……”
“你这般老实笨拙也能忽悠的了大伙儿,说明平日为人不错,想必也是一时的没抵住诱惑。那人给了你多少?”墨凝问。
“十五两白银……”
“那——”墨凝思索一番,“我再给你十五两,同时聘你来做工头,按月领月钱。你可愿意帮我,把人心稳定下来?”
“大小姐……不治我罪?”赖老二有些意外。
“我不是官府,治不了你的罪。再者与其请官府制裁大家痛苦,何不想个办法皆大欢喜?”墨凝劝道。
“可、可我不懂纺织……”赖老二为难道。
“你懂忽悠人就够了。”墨凝肯定道。
赖老二这次没再犹豫,赶忙答应下来,并发誓会说到做到,替墨凝维护好这些工人的情绪。
待众人散去,望着这满院子狼藉,和外面那扇破大门,墨凝真觉得脑瓜仁疼。可是又能如何?难道在沐阳地界,继续犯沐阳众怒?或是以漏税者身份告官令这些人赔偿?或是私聊报复?显然都不可能。朱氏辞退的员工再次录用、提起的价格重新压低,这些或许带来的影响都不大,毕竟员工和价格,原本就是那样子,墨凝只是恢复下而已。可是,这一院子的修复,加上要补交这几年的税金,可就是比较难的事了,尤其是税金,占大头。
对了,李掌事还在官府喝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