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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芬香多聚水,棋手遥看城桂破。”
“竹只孤身落丛生,难觅知音古人家。”
“自古天才应孤单,应孤单啊——”
郉书墨撑着油纸伞站在府邸屋檐下,望着空荡无人的府邸大门,心中暗暗骂道,父母亲在这个时候居然还不来送送他,真是气人。可无奈此刻的他作为一个将前往帝都进修的读书人,出口成脏为忌讳,于是便朗诗一首,以表达自己优秀完美的同时隐骂几声发泄发泄。
水滴顺着油纸伞滑落而下,滴在了他的棉鞋上,在春初这种有些阴凉的季节,水滴渗透入鞋时冰冷的感觉瞬间蔓延他可爱的小脚丫。只是他不能动,即使双唇哆嗦颤动,可还是不能动弹,这个时候正是他作为文人墨客最文艺的时候,那些路过的行人还偶尔用羡慕的眼神盼来,要是他蹲下脱鞋或者做什么奇怪的动作,那成什么样子了。
绝不能在气质上输给任何人!
“少爷,该上车了,老爷夫人不会来的。”
在郉书墨的身后是一辆装饰平凡的马车,这种马车供于刑家管家之类的人物使用,而今日却是用来送行郉书墨。马车上是一个面相十分普通的消瘦马夫,这个马夫名为刑老实,人如其名的为人老实巴交,平时不少人都喜欢欺负这个老实的马夫。这个刑老实是个孤儿,从小生活在刑家,吃喝拉撒全是刑家的下人把他拉扯大的,没有刑家,就不会有今天的他。
刑老实对于刑家上下的人十分敬爱,特别是郉书墨这个刑家少爷。从小到大郉书墨除了奶妈之外,就属刑老实最为亲近了。此刻刑老实见到自家少爷冒着雨受着寒风,担忧地劝住,同时对于少爷与老爷夫人的感情十分感动。
这不,少爷就忍受着寒冷在门口站着等老爷夫人。
郉书墨自然不知道这个马夫的心中念头,听到马夫的话,也觉得这个时间刚刚好,于是就转过身而来洒脱的走到马车边上,收起油纸伞沿着马车攀了上去。就在这时,一滴油纸伞抖落的雨滴流入他的衣裳内,使他犹如受惊的野兔窜进了马车里面——然后在马车里面不停的哆嗦。
感觉到马车在颤动,刑老实一张老实的脸上多了担忧,开口安慰:“少爷,其实老爷夫人是疼爱你的,今天他们可能是因为一些重要的事情耽误了时间,这才不能来给你送别,你也不用伤心。”
“老实,我——”郉书墨想要开口解释。
“少爷,我都懂,你尽管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向外人透露的。少爷,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情深处——少爷今日车中哭泣,这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反而能看出来你对老爷夫人的感情深厚。如果人没有了情感没有了眼泪,就跟躺在地上的蚂蚱有什么区别嘞。”刑老实一副过来人的脸色说道。他从小就随着老爷成长,上过几年的书院,脑子笨学不到多少学识,可是却能拾得那么一两句,此时正好在少爷伤心的时候现卖。
“我没有——”
“少爷,想哭就哭出来吧,大老爷们裆中带把的,还怕什么丢脸不成。”
郉书墨想要辩论,只是一想到刑老实那个执拗到让人头疼的性格,他就只好任由刑老实想象去,反正又不缺一斤肉不少一两钱。心中却是有些嘟囔,谁会为了别离彪悍如母老虎的母亲和总是看母老虎欺负自己的父亲而伤心呀,现在能远离竹城,应该开心得跳起交际舞还差不多。
进入马车之后,郉书墨就已经将湿透的棉鞋脱了下来,用旁边马车窗帘拿来擦了擦脚丫,从旁边的一个银白箱子内取出一双新的鞋子。这个箱子装着他的行李,除了一袋金币揣在怀中外,他此行上路的东西都放在里头。满满地装了一箱,全都是量身定制的最豪华最柔软最舒适的衣服鞋子,当然还有其他零零散散的小玩意。
“开车吧。”驱除了冷寒的郉书墨开口说道。
刑老实很老实,所以对于自家少爷的命令毫无质疑,立马甩起马鞭驾了起来。
透过车窗看着渐行渐远的刑家,郉书墨心中却有些舍不得,眼眶微微湿热,直到刑家巨大的府邸消失在视线中,他才将窗帘拉上,甩开前面的门帘看着认真驾车的刑老实,问道:“老实,父亲是不是让你送我到禹城?”
“是的,少爷。”刑老实诚实地回答道。
郉书墨无奈,他以为三天前的那个晚上,父亲所说的‘孤身寡人’只不过玩笑而已,没想到竟然还真的。刑老实为人老实,从来不会骗人,所以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就一定不会掺假。
一想到柔软俊俏书生扛着大箱子上路,背对夕阳面朝苍茫的情景,郉书墨有种打晕刑老实把他扔在马车里过了禹城再弄醒他的冲动,至少能让这个家伙陪着自己度过未来那些无聊的日子。不过理智告诉他,如果他打晕刑老实,下一次脑袋被敲打的只能是他,他可清楚知道家里头的那个母老虎不会轻易放过他。
马车行驶在街道上,朦胧细雨,显得有些孤寂。雨水冲洗着圆滑的石块大道,这种冷风不断的鬼天气很少有行人出门,所以郉书墨从离开府邸到现在也没有遇到过多少人。
竹城很大,郉书墨曾经站在过竹城最高的山峰,可是在山峰上面俯视,也不能将整个竹城尽收眼里。马车整整驾驶了半个时辰,竹城的巨大城门才出现在眼帘中。
此时城门除了三四个靠着烤火的士兵外,几乎没有任何的人影狗影。那几个士兵见到绣有刑家标志的马车行驶过来,立即从暖乎乎的板凳上站了起来,有些不情不愿地受着冷风走到城门中央例行检查拦住了郉书墨的马车。
刑家在竹城内的能量十分巨大,就连城主都对刑家家主邢万水和颜悦色,所以那些手底下的士兵们更是不敢得罪。不过城中自有城中规,这些士兵也无奈,只能拦下刑家的马车。
别看这一辆马车内坐着的可能只是刑家的管家,可对于那些地位微弱的士兵而言,这种管家级别的就已经是惹不起的庞然大物了。
“例行检查,马车止步。”长发成鞭的士兵拦住了马车。
刑老实不懂什么仗势欺人,平日里也不会扯着刑家的虎皮到处逛悠,于是见到了士兵检查,也就勒马停下。
见到刑家的人很是配合,那个鞭发士兵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他就怕遇到一些跋扈傲慢不将他们放在眼里的。作为守城的士兵,这种人他们已经见惯了,所以每一次他们都很无奈地站在他们面前板着脸,然后得罪了他们。
冒着冷雨,三个士兵围向郉书墨的马车,按照惯例先是检查了一遍马车外边,见到没有问题了便是掀开了马车门帘。只是,当那个鞭发士兵见到马车里面的少年后,心中微微一怔,他没想到在马车里面的却是刑家少爷。
“刑少爷,打扰了。”鞭发士兵说道。对于竹城内重要的人物,特别是那些世二代,自然是清楚牢记,所以现在第一眼见到郉书墨便是辨认了出来。
“不打扰,不打扰。”郉书墨说道。他性格虽然没一个正经儿的,可他不是那种跋扈公子,更不是那些完全不讲道理的胡闹女孩。
知道了马车里面是郉书墨,鞭发士兵自然是不会继续检查。于是帮郉书墨将门帘掩上后,便对着身旁的几个伙伴大手一挥,大喊道:“检查正常,放行!”
见到自己的头头发话了,那几个士兵便是退到一边,给马车让道而去。
刑老实见状便是驾起马车,出城而去。马车缓缓而行,雨水被城楼掩盖而去,城道内干枯的地板多了两条车辙,马车摇摇晃晃没有丝毫的异样,只是在马车的底边,一块墨绿色的玉石闪烁淡淡光芒。
在身后不远处的角落停靠着一辆华丽的马车,等到郉书墨的马车离城而去,那辆华丽马车的门帘才缓慢掩上。
华丽马车内,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把玩着手中的羽扇,轻笑道:“这下子就舍不得了?要不是你拉着我偷偷跑到这里,我还真以为你铁石心肠了呢。”
儒雅中年男子的对面坐着的是一个高贵夫人,高贵夫人面容饱满,身材风韵十足,此刻见到丈夫打趣自己,白眼投过去,说道:“哪有母亲不心疼儿子的,不过你也真是的,那臭小子第一次出远门,你也不让人跟着帮衬。”
“书墨迟早有一天是要出去闯荡的,这一次让人伺候着,难道下一次我们还得找人跟在他后面?”
“这道理我自然懂,可还是有些不忍心。”
“总是要狠下心才行啊。”儒雅男人摇摇头,苦笑说道。
“这臭小子已经很可怜了,如果可以,真的希望他永远活在我们的护翼下。唉——这趟帝都行,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他的家人,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活在人间的。”
儒雅男子搂住高贵妇人的肩膀,轻声道:“我们就是他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