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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大好,倾泻在连绵不休的曲路上。
禹城大门,官道之上,一行足足有上百人的白衣人整齐着装,下跨骏马,宛如一只训练有素的铁血军队。白衣队伍鱼贯而出,极有秩序地并排四列,沉闷的马蹄声回荡不绝,马嘶声不休。
在白装马队中间,乃是一个接着一个玄铁打造的牢笼,一间牢笼里面皆为一人,牢笼由骏马拉着,速度不快,夹在队伍中央缓慢随行。而在队伍的后边,一群装备精良的士兵们正骑马尾行,士兵们的马匹品质略微低下,皆是肤色极差身材不大,而又几辆装满着物资的马车混在士兵们中。
视线转移,回到整只队伍的最前面,为首的是一个模样平庸气质非凡的年轻男子,年轻男人手勒马绳,脚夹马肚,挺胸抬头的样子浑身自信昂扬。
“兵领,云楼众人已安排好早点。”一个独眼男人在年轻人身边说道。
“好。”宫栾点了点头,“要小心提防,不可有大意,注意那些牢笼中的逆贼们逃窜,同时也警戒有云楼同伙出现。你去下达命令,一刻钟后,速度加倍。”
“是。”独眼男人一声喊道,立马勒住马匹,朝后面驾去发布命令。
等到独眼男人离开,宫栾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手下们,暗里摇了摇头。准确而言,这些白衣人还不正式算是督察司的人,而是处于培养挑选的阶段,到了今年秋季,才从其中选出一批优秀的鲜血灌入督察司,而其余的则是放入各个军队里面。
宫栾贵为督察司一任兵领,可无奈他是最新上任的兵领,手中的实权小的可怜,而这一次皇帝交给他训练新人的机会,就是间接地将一部分实权交给他。只是,这些新人的整体上比那些真正的督察司之人弱上太多了,让他颇为失望。
“这一趟的收获,估计让那些处处与自己作对的人有弹劾自己的把柄了。”宫栾心中忍不住摇头,他的视线落在了第一间和第二间囚车上面。“情报准确,却只能收获区区的云楼战将和冰凤凰的继承人,且让冰凤凰逃窜离开。”
第一间囚车乃金色材质所造的牢笼,里面正是云楼战将之一天残。天残盘曲而坐,闭目而息,似乎完全不将这个囚车当一回事。
而第二间里面则是一个身躯饱满,有着沉鱼落雁般容貌的女子,女子依旧一身红衣,勾勒而出,宛如一朵火玫瑰。女子也是闭目而息,靠在冰冷的牢笼上,神色平静,没有其他云楼外围弟子般面容慌张。
没错,这个女人便是云楼冰凤凰的继承人笙月。
笙月脸色略微苍白,显然她在经历了一晚上的折磨拷问,身体略显疲劳,只是她双眸有神,彷如不将一整晚的铐刑伺候放在眼里。
笙月苦笑,原本她已早有计划。可没想到云楼高层出现了一个叛徒,令他们处于禹城内的据点被暗中历练的督察司之人连根拔起,而后面就连苟且运转着计划的自己等人居然又被揪出来。
“云楼内到底有多少个督察司的眼线?”笙月不禁怀疑。
她可不相信督察司的情报变得如此强大了,如果没有安插在云楼的叛徒,那么他们这些躲藏在禹城内的余党也不会被督察司清理干净。不过笙月侥幸,庆幸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云楼的外围人员,这一次除了一个据点外,损失也不算太巨大。
只是让她无奈的是,天残大哥和自己两人都落入敌手。这算不算是大损失?
此时另外的一个情景,一辆孤零零的马车行驶在官道上,马匹两只,马夫一人。
“疯疯癫癫,癫癫疯疯。他人笑我太痴癫,我笑他们看不穿吶!”
“好诗好诗,真是天佳之作啊!”
站在马车上,邢书墨左手后方,右手举书,书是著名诗人唐伯虎的《六如居士集》,而刚刚他所朗诵的便是诗集当中的《桃花庵歌》。
《六如居士集》是梦婆替他寻来的读物,她对小少爷了解甚多,深知小少爷每日早晨需要朗读,于是便自作主张地帮小少爷买来几本书放置行李当中。这让邢书墨感激涕零,恨不得与梦婆离别的时候泪流满脸。
“邢公子,你真有才华,能作出如此好听的妙诗,不愧是读书人呀。”驾着马车的孙正咧嘴笑道。
孙正三十有余,身材偏瘦,个子不高,皮肤粗糙黝黑,面容憨厚,看起来就是典型的底层百姓。可是他的眼球却是转得极快,一双贼眉鼠眼,要不是邢书墨对这个家伙知根知底,估计还会认为这家伙是个老实巴交的男人。
孙正也是梦婆雇佣来的马夫,负责送他前往海城,不过为这人脑子的点子想法却是很歪,平日里不知道宰了多少顾客,幸好孙正对身手高超的梦婆颇为忌惮,以至于不会坑骗邢书墨。
禹城与海城之间距离极远,以这般速度,至少得需要三天三夜。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不知会不会遇到什么变故,而梦婆选择雇佣孙正的原因是此人虽然有点小聪明,可好歹他经验丰富,脑子灵活,不会让小少爷出什么不测。
邢书墨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说:“下一次拍马屁的时候,你好歹也看看我呀,没看到我手里拿着一本书吗?还妙诗,还读书人!”
“非也非也,邢公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孙正急了,赶紧说道,“所谓英雄配好剑,美女配好簪,而读书人乃是需配一首妙诗。”
“我可是从老一辈那里听说过,所谓人性,能从他们的言行中看得出来,有人喜爱阴淫,有人喜爱战乱,而像邢公子你这般喜爱洒脱的诗词,看得出来邢公子你也是一个极其潇洒自在而随性的人,所以我说的这话可没有错。”
“虽这诗不是邢公子你所创,可从你口中读出,却就是你的情绪。诗是死物,邢公子赋予了它独特的灵魂,那么这首诗跟邢公子所创有何区别。”
孙正讲得头头是道,邢书墨却是目瞪口呆。
等到孙正讲完,邢书墨眨了眨眼睛,不可思议地重新打量着孙正的背影,仿佛孙正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般。只是当下一刻,孙正转过头来露出他那双贼眉鼠眼,邢书墨这才确定这个家伙依然是原汁原味的孙正。
“孙正,你以前从事什么工作啊?”邢书墨一时好奇问道。
“邢公子,可以——不回答吗?”孙正一脸的不好意思。
“为什么?”
“感觉有些不雅,上不了台面。”
“你刚刚不是说了嘛,人呐,要看他的性子,也不追究他的从事的行业。即便你从事不堪的工作,你行得端正站得笔直,那么你就问心无愧。”
“真要说?”孙正回头,不确定地问道。
“真要说。”
“龟公——”
“——”邢书墨立马回到马车里面,将之前的事情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龟公,是在妓院中司职拉客人干杂役的男性角色,同时充当着安保的工作。邢书墨一阵无语,没想到聊了那么久,他居然就被一个龟公给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孙正脸上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然后继续驾车赶路。
只是,世事难料,孙正这一个令人嗤之以鼻的小小龟公,同时让邢书墨颇为嫌弃的家伙,将来却成为了他身边不可或缺的人才,鞍前马后,为他立下了汗马功劳,重笔浓墨地记录在了历史当中。当然,这是后话。
邢书墨坐在马车里面,无所事事,闷得发慌,于是乎从怀中取出一个黑白锦囊,左右摆弄,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收回了怀中。
黑白锦囊一半是黑色,一半是白色,放在手上有种沉甸甸的感觉,显然里面的东西有些重量。锦囊的布料极好,乃是上等的三梭罗所制,极有保养里面物件的作用。
黑白锦囊是梦婆郑重交到他手上的,至于里面是何东西,邢书墨也不知晓。因为梦婆交给他的时候,叮嘱他不到时机千万不可打开,这让一向好奇心强烈的他纳闷不已。
“梦婆婆,那什么时候才是时机啊?”当时邢书墨如此问道。
“不知道。”梦婆摇头。
“——”邢书墨差点暴走,要不是对象是对他极好的梦婆,他都忍不住拿孙正打她了。不过无奈,他只能收入怀中口袋装作什么都没有,这才将他的好奇短暂地抑制下来。
至于什么狗屁时机,他可没有多大的心思搭理。
邢书墨盘腿而坐,本想无聊修炼一番,结果车屋外却传来了孙正的声音。
“邢公子,身后有一只队伍飞快地赶过来,人数差不多有上百个,看情况应该是官府的人马,我们先停下马车避一避吧。”
邢书墨闻言,掀开马车窗帘,脑袋往后探去,果见远处一群白衣人骑着骏马正飞奔而来,煞气腾腾,马声恢弘,好不威风。
白衣马队掀起了阵阵尘灰,气势伟宏,宛如一把利剑直插而来,剑锋凌厉,看得邢书墨心惊胆战,冷汗不由冒了出来。
“这群家伙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