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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必须呆在三清殿听候皇帝召唤。
三日前陛下夜里被魇住了,也不知是天寒地冻,邪气入侵,陛下醒来后,头上就烧了起来。
然后就迷迷糊糊地喃着要见蓝大夫人和郡主,他把这事儿报了在前殿批阅奏折的督公。
督公却完全不当一回事,后来回去千岁府之后,回来却改了主意,不知与陛下说了些什么,陛下下诏,宣郡主进宫觐见。
如今陛下身子总是时好,时坏的,他真是不得不担心,万一一会子见了风,又着凉了,怎么了得。
“连公公,我自然会谨慎小心的,你放心就是。”司空茉看着连公公,有些奇异地一笑:“还真看不出,连公公对陛下倒是颇为忠心呢。”
连公公看着司空茉脸上神奇,他顿时有点儿紧张。
虽然不知督公能对这小郡主的兴趣持续多久,但目前瞅着小郡主可是督公心尖上的人儿,万一小郡主说的话让督公误会了什么,可了得不。
连公公立刻一挥手将那些跟着的宫娥和小太监都打发得远远地,确定无人跟着的时候,他才边走边在司空茉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道:
“您是不知道,咱们东宫里的那位主子,别看着在咱们督公面前恭恭敬敬的,但他和陛下不同,东宫里那位主子的心可和咱们督公不是一条呢,私底下和咱们司礼监对着干的事儿可不少。”
“哦?”司空茉闻言,挑了下眉,她这位夫君前些日子不一直都病得昏昏沉沉的么,想不到就是躺在病床上,也能和太子爷搞了这么一出好戏。
“小王爷和司礼监作对,很多年了么,怎么突然想着插手漕运了?”
连公公似乎忽然想起面前这一位可是正宗的小德王妃,顿时有些尴尬,竟然一下子不知当说不当说了。
仿佛看出了连公公的犹豫,司空茉微微一笑,眸光幽幽:“怎么,连公公是担心我会顾忌着小德王妃的身份么?”
连公公忽然想起面前这位也是个心狠手黑的主,那是相当地对督公的胃口。
小郡主连自己的亲爹靖国公都卖了,利用她曾进过靖国公书房的机会,指引着魅六窃得了国公的军机密记。
司礼监立刻因此得以彻底地毁了靖国公布置三年多的计划,这样的小郡主自然更不会为了那个小王爷而心软。
“您这是不知道,别看今圣似不管事儿,但钱这东西抓得很紧,就是千岁爷要大批量的用银子也要经过尚书大人用印,千岁爷倒还好,手上营生多了去了,咱们司礼监一不戍边,二不修路架桥的,不缺银子,但那位太子爷可不一样,这年头,想要人为自己做事,没有银子怎么成事?”
司空茉被连公公那惟妙惟肖的形容逗得一乐:“削尖了脑袋?咱们太子爷可是真穷啊……”
她还真想不出司承乾那副俊酷板板的死人脸,露出一副市侩贪婪的奸商模样。
不过……穷?
司空茉忽然微微眯起眼,可真是巧啊,她那名义上的相公穷得叮当响,如今连太子爷也是穷酸一个?
“既然太子爷不与师傅一条心,师傅何必不重新换一个来坐坐这东宫之位呢?”
看着司空茉一副完全毫不避讳说出这样大逆不道之话来,把连公公吓了一大跳。
他有些慌张地四处看看,随后翘着兰花指拍拍自己胸口:“小祖宗哎,这话也是这里能说的,若是旁人听去了,可了不得!”
司空茉挑挑眉:“连公公,您就别装了,这附近都跟着司礼监的暗卫,就是别人想要偷听也得有那命。”
连公公一愣,随后还是苦笑着摇头:
“总之小心为上,咱们司礼监和锦衣卫树敌太多,保不齐就有那艺高人胆大的,不过您这话倒是说得在理,但咱们督公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所以,他才对如今陛下的身子特别在意,就怕陛下垮了,他们这些人恐怕也有迟早倒霉的一日。
司空茉闻言,沉思起来。
司承乾性子沉稳内敛,颇富才华,从小就是皇后娘娘精心栽培的帝国未来继承人。
所有人也都认为司承乾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是未来板上钉钉的皇帝。
司承乾是有本事的,她也相信他必定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如此敛财,必定是另有所用。
但是只要裴炎愿意,什么板上钉钉,她相信他绝对能让司承乾出无数次‘意外’。
那么,他到底为什么留下一个日渐威胁自己地位的隐患在这里?
司空茉相信司承乾若是成为新帝,上位第一件事就是打压宦党。
失去了老皇帝的庇护,哪怕他手掌大权,但若是新皇坚持收回大权,身为皇者弄臣的裴炎绝对没有什么好日子过。
他总不能造反吧,一个太监,就是造反了,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何况司礼监和锦衣卫的名声在民间也是血腥与残酷的代名词,他是得不到民心支持的。
“哎,到三清殿了。”连公公忽然出声,顺带招呼着其他的宫娥和小太监快步跟上,随后敛了声息,静静地领着司空茉进殿。
司空茉自然也是个识趣的,随着他进殿后,静静地立在阶下。
皇帝已经坐在了玉案之后,似有些倦怠的闭目养神,连公公恭谨地禀报皇帝:“陛下,贞敏郡主既德小王妃到了。”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便缓缓睁了眼,看着司空茉,唇角便弯起一丝难得的笑容来:“丫头,起来吧。”
说罢他又吩咐连公公:“还不去扶起郡主,傻愣着作甚!”
连公公立刻下去扶起了司空茉。
司空茉对于皇帝这样亲近的态度,心中虽然疑惑,但是她想起了临见驾之前,裴炎似笑非笑地嘱咐——你若有什么要求,只要不过分,陛下必定会应承于你。
她虽然心中疑惑,也曾询问于裴炎,但裴炎只笑而不答,竟告诉她,只管当做一个游戏就是了。
司空茉顺从地起身,谢过了皇帝,便静静的站着,只因为她也不知道皇帝到底召见她作甚。
皇帝看着面前的少女,不由眼底掠过一丝欣慰与惆怅,但还是温声问道:
“贞敏,嫁到德王府也有些日子了,朕那侄儿对你可还好?听说前些日子,你和流风那孩子回门的时候遇上了天理教徒的袭击,可有受到惊吓?”
皇帝一连串毫不掩饰着关心的话语,不似一个高高再上的帝王,倒似一个慈父一般,让司空茉心中疑惑更甚。
听着司空茉说到那德王府的大管家竟然就是天理教的内应,皇帝顿时勃然大怒:
“真是岂有此理,这天理教,也实在太过大胆放肆,这简直是谋逆!”
在场的众人不由一惊,就是司空茉也心中诧异,如她这般洞若观火地知晓天理教真正本质与危险性的人,恐怕是不多的。
在不知内情的人眼中,天理教徒虽然径行放肆嚣张,但看起来他们最多也就是些装神弄鬼的乌合之众,说起来也还够不上‘谋逆’这样的大罪。
难道皇帝……
也知道天理教其实确实会威胁到朝廷根基?
“父皇息怒,这样的时气,为了黎民百姓,您可要好好保养身子。”
一道冷静沉稳的声音忽然从殿门口传来,众人回头看去,正见着一道高壮修挺的身影从门外款步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