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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王妃又悲又喜,悲伤的是女儿已经去了,就算追封了她,她也不会活过来。
喜的是女儿一身骄傲,如今这样的哀荣至极,不但算是最后给女儿的一份冥礼,也是对德王府极有好处的一件事。
“德王府众人,还不谢恩!”
“谢陛下隆恩!”德王妃在两个老嬷嬷的扶持下与司流风一同下拜,谢恩。
谢恩之后,她却忽然看见站在连公公身后那一抹纤细而熟悉的身影,又想起了连公公方才的话,她梭然瞪大了眼。
是了,方才连公公是说与司空茉一同前来的!
德王妃一见司空茉,顿时两眼泛红,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司空茉,你这个扫把星,你害死了含玉,害得雨儿流产,如今生死不明地躺在了那里,你是不是还嫌不够!”
司空茉微微拧眉,但她知道德王妃此时悲痛的心情,便还是道:
“德王妃,含玉不是我害死的,是司含香害死的,她设下了陷阱,引诱含玉和我们过去,再放出恶熊,这件事是太子殿下亲自查证……”
“不管你怎么狡辩,你这无耻贱人,难道含玉不是为你而死的么,流风说了,你分明是会武艺的,含玉一个纤弱女子,你怎么能推她去为你挡住那恶兽!”
若不是两个嬷嬷使出全身力气拉住德王妃,德王妃就要扑上去抓挠司空茉了。
她又狠狠地盯着司空茉道:
“我只恨当初瞎了眼,竟然把你这蛇蝎心肠的贱婢招进了德王府,自打你进来后,我们王府就没有一天顺心事,你害死雨儿和我的孙儿,连含玉对你那么好,也下的去手,老天爷真是不公平,你这恶妇为何没有也被那恶兽分尸!”
“够了,王妃娘娘,就算您有丧女失孙之痛,也不能对郡主如此随意污蔑!”连公公忽然厉声打断了德王妃。
他方才体谅德王妃失去爱女亲孙的痛苦,所以对她方才的失言不计较,却不想这个德王妃是越来越糊涂的,竟然越说越过分!
德王妃这才不甘心地恨恨住口,只目疵欲裂地瞪着司空茉,仿佛随时要扑上去咬杀了司空茉才肯甘心。
司空茉却一抬手阻止了连公公,只淡淡道:“德王妃只是初经丧女之痛,连公公就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计较了。”
面前的女人已经不是那个温柔沉静,贤淑精明的德王妃了。
她如今就是一个市井妇人,对于一个已经被愤怒和怨恨冲昏头脑的女人,她认为根本没有必要和对方争论对错。
连公公看了眼躺在不远处地上干净担架上的司含玉,了然地点点头,他自然是知道这是司空茉对司含玉的体恤。
“贱人,你不要假惺惺了,你害死了含玉还在这里惺惺作态,你会有报应的!”
司空茉没有看她,只是看向了司流风,冷冷地道:
“小王爷,你若是希望我们大家相安无事,便最好不要对您的母亲随便乱说话,否则,我不保证若是她不够冷静导致我也不够冷静!”
司流风眼底闪过一丝恼怒,手在背后梭地紧紧握成了拳头,几乎想要捏碎自己手中的玉佩。
德王妃一听,这话几乎如火上浇油一般,让她愈发地愤怒,用力地识图挣脱自己的手:
“你这贱人,竟然还敢如此大言不惭地威胁于自己夫君和婆母,你这样不孝、不忠、不淑的贱人,就该被乱仗打死,不,该被浸猪笼……”
她一转身一把抓住司流风的手臂,一手指着司空茉厉声道:
“风儿,去,教训她,她还是你的人,做丈夫的教训妻子,天经地义,去啊,给我往死里打!”
连公公一听,这还得了,他刚想说什么,却被司空茉按住了手,才硬生生地住嘴,只是冷冷地瞪着几乎发疯失态的德王妃。
司空茉看着德王妃,淡漠地道:
“德王妃,你早就恨毒了我,所以不管事实如何,都要指认我为凶手,既然如此我也没有好解释的,就这样罢,你是想要杀还是要刮,都随你的便,至于你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就看你自己了。我想小王爷来得及告诉你我会武,我已经与他合离了,所以他没有任何权力以教训妻子的名义来教训我!”
德王妃一愣,脸色瞬间一阵惨白,一阵通红。
她咬牙,不可置信地看向司流风,抓住司流风手臂的指甲几乎陷入他的臂膀:
“为什,为什么你没有告诉我你和这贱人合离了,她说的是真的吗,合离,你怎么能够合离,她就算不能死在咱们手里,也该是被你休弃啊!”
“你就这样让这个贱人逃出你的手心,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德王妃的一声声毫不客气的辱骂让司流风的脸色霎那黑如锅底。
“母妃!”他暗自咬牙,顿了顿,忽然声音僵硬地道:
“母妃,你精神不好,悲伤过度,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来人,送德王妃到本王的帐篷去休息!”
说着他一个冷眼扫向那些站在一边的嬷嬷和丫头们。
那群嬷嬷和丫头早就为德王妃的言论吓得半死,这小王妃……不……贞敏郡主几乎是陛下的心头肉。
看着连陛下身边的连大总管都过来了,可见陛下有多心疼这个和自己姐姐相似的郡主,几乎将她当成了公主一样疼宠。
王妃怎么敢一口一个‘贱人’,一个一个杀掉她?
想必是被郡主的死和雨姨娘肚子里孩子的死给气晕头了。
如今司流风一个眼神过来,她们立刻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强行半拖半抱地将已经彻底失去理智的德王妃给带走了。
出了帐篷,老远地还能听见她传来的尖叫与怒骂。
司空茉看了看司流风:“小王爷是个聪明人,一向知道什么对自己是最好的。”
说罢,她转身走向司含玉,蹲下来看了看躺在担架上了无声息的少女,便是一个时辰之前,她还是活蹦乱跳唤着自己‘嫂子’的鲜妍少女。
如今不过两个时辰,她就已经不会动,不会笑,不会哭,脖子上缝合的伤痕让她看起来更像一具破碎的布娃娃。
司空茉轻轻抚摸过她柔软的发丝,从自己的怀里摸出一条艳丽的丝巾轻轻地为司含玉扎在脖子上,打了个美丽的蝴蝶结。
丝巾承托得司含玉的脸色微微透出美丽的红来,没有再那么苍白凄凉。
“含玉,你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只是嫂嫂却不能再做你的嫂嫂了,你前半生如此美丽绚烂,后半生谁知是否烟花易冷,就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只要记得哥哥还是最疼爱你的哥哥,嫂嫂还是那个你最喜欢的嫂嫂就好了。”
司空茉轻声温柔地道,为司含玉将那些细碎的发丝挂在耳后。
最美丽的少女,青春定格在她最绚烂的时刻,就像松脂包裹住了蝴蝶,有一种悲凉的美丽,但或许于她也未必不是好事。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因为司空茉自己也不知道,是否有一天要对德王府拔刀相向的时候,该怎么面对一片赤子之心的司含玉?
沉默了片刻,司空茉身后传来司流风低沉的声音仿佛极为隐忍:“茉儿,你真的就这么恨我,一定要和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