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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力集中一点,别跑题!”小六不满地说道:“实力的差距,根本不是问题!你们想想,你们上次登岛,我们的实力差距更大,还不一样地把你们全都击垮了!”
苟顺与蔡老二张口结舌,无法反驳。
那一战,到底怎么回事,他们俩其实一直搞不太清楚。
是因为三个人的反水?好像也不是关键的因素。
可是近百个海贼,就莫名其妙地被杀了个精光。
照这个道理来说,再来一百个海贼,确实也并非没有击垮他们的可能。
“不能这么算。”陈开说道:“那次一来是因为威波军对小岛不熟,对我们不了解。加上海贼数量虽多,却人心不齐,相互算计,才导致最终的惨败。”
“可是此次若是威波军再来,必然会做足准备。哪怕只有一半海贼,也绝非我们几个可以力敌。”
“而且,最关键的是,咱们现在没有船,不能在海上对敌,一旦海贼上岸,只能被动挨打,还不能跑,除非先把妇孺安置到别处去。”
苟顺苦着脸说道:“没地方去啊……这么多人……”
“不能跑!”小六一脸冷静地说道:“未战先怯心已输。而且,有村长在,说不定一跑反而会陷入危险之中。”
这话倒是在理,甄鑫竖着大拇指给小六点了个赞。
蔡老二叹着气说道:“可惜,我手下全栽在岛上,要不然还能多一些帮手。”
帮手?
甄鑫看向陈开,两个眼中同时一亮。
“行吗?”甄鑫问道。
陈开犹豫着答道:“可以试试。”
“能找得到吗?”
“我……想想办法……”
“需要几天时间?”
“最少三天。”
甄鑫曲指轻扣竹椅,默默沉思。
“你,你们在说什么啊?”苟顺与蔡老二一头问号。
小六却紧抿双唇,脸上现出淡然神色。
我应该知道他们说什么,可是我不说……
“村长家,有小孩吗?”甄鑫转过头问向苟顺。
“有,两个孙子,大的跟老大同龄,小的七岁多。”
“你,你要对村长的小孩子下手?”小六忍不住问道。
“不,咱们是良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甄鑫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说道:“让苟……让你们家老大,带两三个弟妹,去村长家蹭吃蹭喝去。”
那一瞬间,甄鑫竟然忘了自己给苟大起了个什么名字。
孩子太多,确实不好带啊!
好在苟顺也没注意,撇着嘴说道:“村长人小气得很,哪里肯让我们家娃去蹭吃,会被乱棍打出来的。”
“没事,那就把他们家孩子拐……哦,不,是请,发自内心真诚的邀请,请他们过来吃三天的饭。”
“啥?凭什么啊?”苟顺急了。
自家的娃过去肯定蹭不成饭,反而要主动让他们家的娃来白吃白喝?
“大气些!咱们可是要做大事的人,几顿饭就把你急成这样了?”
“可,可……要是村长不许呢?”
“所以啊,你们要表示出诚意。当然,有些时候诚意不够的话,可以适当地配合一些有限度的强制性措施。”
有限度的强制?
好黑啊……
“可以允许让村长每天看到他家的孩子,可以给一些精神损失的补偿。要让村长知道,我们是真心诚意地留他们家孩子在这里吃喝,而且只需三天!过后三天,全须全尾奉还。”
苟顺与蔡老二面面相觑。
这是在为陈开争取三天时间?可是为什么是通过威胁村长的方式?
小六神色不淡定了,但还是强忍着没再开口询问。他略带着期盼的眼神望向甄鑫,希望他能讲明白一些。
可是,甄鑫却没读懂他的焦虑。
“这事先这么定,苟顺你去安排。现在,咱们再来分析下,在没有外援的情况,有没有可能击退威波军?”
……
阳光正暖,微风恰爽。
甄鑫仰着身子瘫在竹椅上,晾着自己的光脚丫。
不过数日时间,脚后跟竟然开始有了些薄茧。
没办法,这里四处都是沙子,鞋根本穿不得。甄鑫只好学着苟家诸人,在绝大多数时间里,都光着脚出入。
“哇,轮到我了……”
“不行,我还没摸够呢!”
“你再不让开,我要揍你了!”
甄鑫掏了掏耳朵,却无法掏出灌入其中的吵闹声。
院子中,一张半人高的桌子上,墨墨张着毛绒绒的肚子,如甄鑫一般仰面而瘫。
四周,密密地围着十几个孩子。
如鹤立鸡群般的阿黎,正努力地维持着秩序。
“苟,苟……老三,别闹!该轮到乌家老二了!”
甄鑫听着,默默地叹了口气。
自己花了无数气力,好不容易给十几个娃起好名字,结果除了老大苟彬与十三妹苟樱,其他的根本没人能记得住。
当然,自己也是……
简直是浪费感情!
“怎么又是他?”有娃不服道,“明明该我了!”
阿黎板着脸说道:“谁不听话,呆会多写十个字!”
反抗声立即消停下去。
“让开让开!”七八岁的乌家老二兴奋地撸起袖子,掏出一条小鱼干,吊在墨墨眼前。
墨墨抽了抽鼻子,懒洋洋地抬起两只前爪,抱住小鱼干,塞进嘴里,咕噜而下。随即又生无可恋般地眯眼望向天空,鼻腔中发出细细的呼噜声。
可怜的工具墨,这两天必须要屈辱地献出自己的肚子,才换得来烤好的小鱼干。
乌老二探出半只手掌,轻轻地撸着墨墨的脖颈与肚子,嘴里发出不住的惊叹:“太,太舒服了……阿黎姐姐,能借我回家玩两天吗?”
“不行啊……”
“那,一天?要不半天也行!”乌家老二满眼期盼地问道。
“真的不行,墨墨会咬人的。只有我在边上,才能保证你们的安全。”
“那,要不阿黎姐姐跟我一起回家好不好?”乌家老二依然不肯死心。
“你找死啊!”有孩子怒道:“不想摸就滚回家!再这样不跟你一起玩了。”
“你爷爷来找你了,快回家吧!”
“你骗我,我才不信!”
“真的,真的!”几个小孩同时喊道。
乌家老二略略回头,随即哧溜地便钻到桌子底下。
“乌伦,给我滚回家去!”满脸寒霜的村长大步而来,再没有之前的淡定与漠然。
他的身后,跟着一高一矮两个汉子,各提一根长棍。一个脸色肃然,一个却是满不在乎地东张西望。
“跟我爷爷说,我不在……”乌家老二蹲在桌子下,焦急地说道。
“你爹跟你大伯,也来了。”
“那,那我就更不在了!”
“乌爷爷,乌二哥说,他不在……”十三妹甜甜地对着村长喊道。
村长脸色一滞,不由地缓下了脚步。即使是怀着满腔怒火,他也不忍心对着这么一个甜甜的小姑娘露出凶神恶煞模样。
可是,实在是好气啊!
村长环视一圈,缓步走到翘着腿的甄鑫面前,冷然问道:“姓甄的,你到底想做什么?”
“是村长啊!”甄鑫放下翘到天上的脚,略正了坐姿,说道:“有事你吩咐一声就好了,怎么亲自过来了?今天这么有空吗?”
村长长吸一口气,努力地平复着内心的愤怒,说道:“我,要带我孙子回去。”
“没问题啊,你带啊,我说不让带了吗?”
村长身后高汉子提着棍往前踏出一步,吼道:“乌老二,快回家去!咦,人呢……”
刚刚还呼啦啦地围成一圈的孩子们,明显少了几个,桌子底下已是空空荡荡。
“他,刚刚跟在几个娃后头,跑屋里去了……”矮汉子低声说道。
“你……”村长大怒,扬起手便想扇了过去,“那是你儿子!你就不怕被拐跑了?”
矮汉子混在不意地说道:“都一个村的,能拐哪去?我说爹啊,你是不是紧张过头了?老二以前不也总是跟他们玩在一起吗?”
“可是……”村长扇不下去,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难道跟自家儿子说,因为自己的缘故,眼前这人以孙子为质,让自己投鼠忌器,再不敢跟威波军的海贼通报消息?
都是一个村的啊……
村长对着高汉子摆了摆头,说道:“你过去,把你侄儿拎回家。”
“哎!”高汉子抓着棍,迈步向大堂行去。
眼角处,突然飘来一根长棍,高汉子下意识挥棍迎击。
“嗵”的闷响,手中棍子一触即飞,只留下空空的手掌,以及既酸且麻的虎口。
高汉子急急后挫,这才看清,眼前是一个清冷的妙龄女子。
这女人,听说很能打,果然厉害啊……
高汉子又往后退了两步,大吼道:“让开,我要去接我侄儿回家!”
阿黎棍悬半空,淡淡说道:“他们开始上课了,想看可以,不得打扰他们。还有,不得带着棍子,把孩子吓着了。”
我的棍子是吓孩子的?高汉子满脸忧郁。
矮汉子却大喜道:“他们在上课?有先生给他们讲课吗?爹,咱们一起去看看。”
说着,便屏息静气地走向屋门。
村长心里一惊。
在授课?真的?
要知道,别说这个村子,整个宜伦县,根本就请不到一个愿意到村子里给孩子授课的读书人。
以至于自家大孙子,十五岁了还未开蒙,只是勉勉强强地认了几个字。这个小孙子快八岁了,更是一字不识。
村长看了甄鑫一眼。
甄鑫洒脱地挥了挥手,说道:“想看,就去看看吧。只能看啊,别骚扰到孩子们。”
村长犹豫着踱到门口,顺着矮汉子跟前半开的厅门,往里望去。
小六一身儒衫,左手举一书卷,右手负于身后,视线在村长身上转了一圈,便不再理会。
“今天,咱们学习‘天,地,君,亲,师’。”
十几个孩子,分成两排整整齐齐地坐在地上,每人手上拿着一根细竹棍,身前摆着一个木托沙盘。
多么和谐的画面啊……
“天,是至高之神,是人间祸福的主宰……”
“地,是我们生存的根本,与天相依相偎而化育万物……”
那一瞬间,村长只觉得有两股老泪正准备汹涌而出。
不对!
这是他们的奸计!
是想用这个卑鄙的手段,绑架自己的孙子。
要不,让自家孙子把这五个字认全了再带他回家?
半晌之后,甄鑫懒洋洋地喊道:“村长大人,过来吧,咱们好好聊聊?不要打扰孩子们了……”
村长犹豫着,终于暗自叹了口气,踱步而来。
高汉子抬脚跟来,看着躺在不远处的棍子,便想去捡起。眼角瞥处,阿黎手中长棍轻轻一跳,他不自禁地顿住了脚步。
“爹……”高汉子刚想开口,却被矮汉子一把拉住。
“你们谈,我兄弟俩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们,也不打扰孩子们了……”矮汉子哈着腰,扯着他大哥而去。
“别,别拉我!”高汉子嘀咕着说道:“我,我也想让乌杰过来上课……”
“行行,回头再说……快走……”
甄鑫展颜而笑,拍了拍身侧的一个竹椅,说道:“村长,坐吧,年纪大了,老站着也怪累的。”
村长板着脸坐下,冷然说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有事说事,咱们都是讲道理的良民,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是吧!”
村长盯着这个与自己长孙同龄的少年,不说话。
“何必呢,万一伤到孩子,多不好。孩子是国家,嗯,世界的未来,一个个跟花骨朵一样,那么娇嫩,那么可爱。所以啊,从小就得教好,让他们明白对错,知道做人的道理。这样长大之后,就不会走上歪路。等年纪大了,也不会做些为老不尊,为祸乡邻之事。你觉得,我说的对不?”
村长脸皮一阵阵抽搐。
失算了!
早知道,就不该公然与威波军的细作接头,更不该被这些该死的外地人看到。
司吏要报复苟家,威波军要查找售卖船只的人,让他们直接联系不就可以了,自己干嘛非要淌这个浑水?
其实无论是司吏那还是威波军,都不会给自己确实的好处。无非是看着本来落魄的苟弟,突然变得人模人样的,心里便觉得有些不爽。
其实何必呢,都是一个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