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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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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日过得极快,不多时已是南国春半时节,青梅如豆柳如眉,日长蝴蝶飞。三月初三,绛树只带了清歌与一名船夫去了城郊河上。城郊风景虽不比秦淮,春日里倒也是绿绦垂岸,花行满地,白日里游人不绝。

    直到落暮时分,游人才渐散了,河上只剩下凝香阁那只画舫。那画舫虽不算大,装饰却精致,雕窗上泥金飞画,重彩朱漆描画鹧鸪梅花。团福牡丹锦帘厚重,密密的遮挡了舱中的灯光,在外面看来并不知里面有人。

    绛树独自在船舱中坐着,清歌早不知跑去哪里疯玩不肯回来,船夫出去找干柴生火,画舫上一时只剩了她一人。绛树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阳羡雪芽蘅芜馨,缓缓在宝珠纹鎏银莲瓣香炉里插了一支线香。看着那香烟袅袅,香灰沉红落白,绛树轻叹一声,抱起琵琶随意拨着弦,心绪却全然不在曲子上。想着自己来了这荆州许久,想知道的事情完全没有线索,也找不到什么机会,无从查起。难道自己真要在凝香阁这种烟花柳巷中为人所知,然后走着所有烟花女子的道路,待到暮去朝来颜色故,便是门前冷落车马稀,凄凉终老……

    外头起了风,和风拍着屋内的烛火,那烛光便曼妙的摇曳起来,将地上的影子也挪的忽长忽短的。画舫轻轻一晃,绛树只道是清歌或是船夫回来了。绛树放下琵琶站起身,掀帘进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的黑衣男子。绛树悚然一惊,然而还不等她做出什么反应,那男子慌忙一下子跪下低声道:“姑娘救命,求姑娘千万先别出声!”绛树见状自知事情不寻常,稍稍镇定了一下,轻声问:“你是谁?这是怎么了?”

    那男子深深一拜:“在下不知姑娘在这里,实在不是有意冒犯。只是在下正被仇家追杀,姑娘能否让我在这里躲一躲?”绛树心中想着他来路不明,一时觉得贸然留下他有些不妥。那人见她没有回应,神色越发紧张起来,又是重重叩了几个头焦急道:“在下仇家怕是这就要追来了,若落入他手中在下必然性命不保,求姑娘救救我吧……”

    绛树犹豫半晌,终究禁不住他的再三请求,将他藏在了船舱内一张软榻下。才藏好了不过半柱香的工夫,船舱的锦帘再一次被掀开。绛树掩饰着心虚望向来人,那人一身白袍,却以黑纱覆了半张脸。虽看不到整张脸,绛树却莫名觉得他有种特别的气质,非同寻常,让她蓦然心跳。尤其是未遮着的那双眼睛,明亮清澈如湖水上落着明澈月光。绛树看着他,不由得想起不知在哪里看见的两个词:眉如墨画,鬓若刀裁,大约只有这两个词才差可比拟。

    那人亦细细打量了绛树几眼,因了今日是母亲忌日,她只着了一件素净的莹白色深衣,只有领口与袖口绣了极浅的竹叶纹。娥眉淡扫,绛唇轻点,本就是冰肌玉骨,眉目如画,薄施脂粉的素淡装扮越发显得身量楚楚,绰约出尘,不似人间花。只是惊鸿一瞥间,仿佛这时节的万般春光都黯然失色了。

    虽有千回百转的心思,两人不过对望了短短一瞬。那人先开口道:“在下不知这里有人,冒犯姑娘了。只是姑娘方才有没有看见一个黑衣男子?”绛树明白他说的藏在船舱中的那人,不免有些心虚,勉强笑了笑道:“我一直在这里,不曾见什么人经过。”那人似乎半信半疑地打量了一番船舱,随后目光紧紧盯住她道:“不妨告诉姑娘,那人不是什么好人,我正要把他抓捕归案,姑娘……真的没有见过?”

    绛树听了不知怎的真有些犹豫起来,虽说同是陌生人,这人打扮又怪异,然而相较之下,她却莫名的觉得更信任面前这人。只是已经先答应了别人,再不明就里地出卖了人家也不好。左右掂量了一番,绛树避开眼前人的目光低下头道:“真的没有。”那人停了停,终究施礼温然道:“那么是在下打扰了。天色已晚,姑娘独身在此,自己一定要多加小心。告辞了……”

    绛树看着他离开了船舱,隐入了外头浓暗夜色中,心中愧疚之外又有种隐隐的担忧。站在原地怔怔地正想着,那黑衣男子从藏身处出来,走至她身畔轻轻唤道:“姑娘?”“哦……”绛树回过神来,“他已经走了,你也赶快离开吧。”“无妨,等他再走远些……”那人笑着,径自去那软榻边坐了,一面自己斟茶一面望向绛树闲闲道:“绛树姑娘在凝香阁从不接客,今日在这里被在下偶然遇见,岂非缘分使然?”

    绛树听着顿觉事情不妙,警觉道:“你知道我是谁?”那人笑道:“姑娘不必紧张,这荆州城中有谁不知姑娘芳名呢。”绛树“哦”一声淡淡道:“想来你那仇家已经去远了,你就趁着天黑快去找别的地方藏身吧。”那人轻笑一声,起身向绛树凑近几步道:“在下还未好好谢过姑娘,怎能这就走了呢?”

    绛树心中一紧,慌忙后退两步冷冷道:“不必了,你走吧。”那人仍是不依不饶地凑上前,完全撕去了之前温文尔雅的面具,低声中有掩饰不住的得意之意:“姑娘这是在下逐客令?如此春夜良宵,姑娘就不觉得寂寞?既然天教你我在这里遇见,又是这样的良辰美景,怎好辜负天意……”一面说着,一面直接拉住绛树撕扯她衣裳。

    任凭绛树怎样挣扎,也挣不开那人的钳制,呼救也不见有人出现。绛树明白这到了这时候城外不会有什么人,就算是清歌与船夫此时回来也未必是这人的对手,呼救几乎是一点作用也不起的。心下叹息一声,只怪自己不该轻信了他,果然是引狼入室了。外头原本寂静的春夜突然起了风,有夜枭凄厉的叫声隐约传来,河岸上的几棵树才生了些叶子,枝影横斜被烛火映在船舱壁上,像尖利的鬼爪子。绛树自知已经是在劫难逃,然而还是倔强地不肯就范。

    那人终究有些顾虑,凑近了些低声道:“我劝姑娘还是老实些从了吧,在凝香阁那样的地方清白是给谁看的呢……”绛树望向他恨恨道:“不管那地方如何,我只求自身洁净。阁下若认为我与所有在那里的女子一般无二,便是大错特错了。”那人不怒反笑,“是么?我看你能骄傲到何时……”

    那人将她推倒在软榻上,一只手紧紧捂住她的嘴,另一手继续撕扯着衣服。绛树一时无法可想,只得奋力挣扎着,一面盼着清歌他们赶快回来,只希望人多了他能够有所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