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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今天的发式还满意么?”铜镜中的知秋气色比刚来崇明殿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她伺候得很用心,每天都给我梳不同的发式,任何事情都做得一丝不苟。可是我却无心打扮,再三思虑过后,我还是决定不去找南墨,这几日一直在为出宫的事情而烦恼着。
见我心不在焉,知秋又以为是自己的伺候不合我的意,她诚惶诚恐地问我:“娘娘,是不是您不满意?奴婢再为你梳其他的发髻。”
“不是。”我漫不经心地回答她,“我在想事情,你梳的头挺好看的。”
知秋从镜中看着我:“娘娘若是不嫌弃奴婢身份低微,有什么忧心的事情大可以告诉奴婢,奴婢也想着能为娘娘做点事情。”
她只是宫中一个小小的宫女,就算我把事情都告诉了她,身份低微的她也做不了什么。更何况我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到知秋,在宫里生存本就不容易,她的好日子能过一天也是一天。
“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就是在想翠花到家了没有。”
知秋低头苦涩一笑:“早就听说娘娘和翠花姐姐的关系要好,见娘娘此刻如此挂念翠花姐姐,奴婢的心里真是好羡慕呢。如果奴婢能早点遇到您这样的主子,该多好。”
“现在遇到也不迟嘛。”我回身握着知秋的手,“一个人的一生总要经历很多挫折,翠花就是经历的挫折太少了,缺少锻炼才长得那么胖。风雨过后才会有彩虹,先苦后甜总才是最好,那样人们才会更珍惜现在拥有的。”
“娘娘……”知秋感动地望着我,“知秋会好好珍惜现在陪在娘娘身边的日子。”
说完,知秋突然扑通一声滚到地上,我以为她要下跪,忙伸手去扶她,可她却一个劲地往地上躺。定睛一看,才发现知秋原来是昏了过去。我将她放在地上,想去叫御医,却被一个慵懒的声音止住。
“小猫,不要慌,她只是被我用石子点了穴,过会儿就会醒。”易千秋依旧是那个丝毫不打理的邋遢样子,他笑嘻嘻地靠近我,“这么些日子了,可有想我?说好了你的相公病好之后,就来陪我玩。这次,你可是不遵守约定了哟。”
他竟在宫中禁卫的眼皮子底下到了这崇明殿,并且看他的样子显然是毫不费力地就进来了。我突然就觉得一丝曙光划破黑暗,而我也找准了时机往那光亮处奔去。
“你带我出宫吧,我们出去了好好玩。怎么样?”我双手合十期待地望着易千秋,他就是那个我等得花都谢了的能带我出宫的人,千万不要拒绝我,不要拒绝我……
“当然……是最好。”易千秋悠悠地将后半句话说出口,我悬在嗓子眼儿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我的天呐!老娘终于可以出去了,TNND,谁也别想阻止我前进的步伐!我要出宫咯!谢谢你,大叔。”难以言表的激动化成了一个结实的拥抱,我第一次主动离易千秋那么近,他的身体轻颤了一下,笨拙地回应着我的拥抱。
“只是出宫,何必那么激动。以后若是你想出宫,我随时都可以带你走。”易千秋的声音格外温柔。
我有些不习惯他突然转性,扭扭捏捏地离开他的怀抱:“那我们走吧,不要耽搁了时间,再过会儿陈青来查看我的情况,想走就困难了。”
他刚揽过我,想带着我飞出去。却被我止住,我跑到床头将早已打包好的行李背上,对着易千秋诧异的脸笑笑:“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早有准备,就差你来接我了,这些东西以后用得着。走吧!”
易千秋轻笑一声,揽过我就往窗外跳了出去。我靠在他怀里,突然才意识到他身上从来也没有臭味,相反还有淡淡的幽香,感觉非常熟悉。心里正在纳闷,易千秋脚下用力,便纵上了崇明殿的顶上。
我依在他怀中,四下望了望。那殿外的树林中隐隐约约有个人影,心中一紧,我生怕是有人发现了我要逃出宫会上前阻止。可是那人一动不动地朝着这边看,丝毫没有要暴露我们行踪的意思。
易千秋带着我从殿顶一下跃到树林之上,我俯身看去,竟是南墨那厮在看着我们,他眼中带着媚人的笑意。没有任何想要阻拦的意思,只是看着我被易千秋带走,朱唇微启,对我做着口型。而我竟然也不由自主定睛去读他的唇语,易千秋轻点树梢,带我飞到了另一处宫殿的屋顶,慢慢靠近最外围的宫墙。南墨的身影也渐渐隐在远处,消失不见。
我心中一阵后怕,背脊不禁发麻。南墨他嘴上的动作虽然很细微,我却看得清清楚楚。他竟笑着对我说——你逃不掉。
易千秋似乎也发现我有些不自然,他的手紧了紧:“怎么了?是我飞得太快了么?我尽量慢一点,低一点。”
“不不不,”我忙不迭地摇着头,这样的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多待了,抓着易千秋的衣襟,我坚定地说道,“快一点,带我离开。”
风在我耳边呼啸,分不清是我的还是易千秋的发丝,打在我的脸上,痒痒的。我无意地抬头看了看易千秋,他的下颚线条紧致,很好看,藏在破旧衣衫下的皮肤也是白皙光滑。不知为何,他给我的感觉总是似曾相识,就好像他到侯府之前我就认识他了,但无论如何我也想不起来,自己从前是不是见过他。
“到了。”易千秋从屋顶窜下去,将我放在了门口。这个有些破旧的小宅子是易千秋的新居所,为了让我拿药方便,他才将住所安在了城中。可他刚搬来南惜风的病就好了,我也没机会来看他的新房子。
我无奈地撑着门:“你干嘛不直接飞进去?还要从屋顶飞下来,再从正门走进去。”
“因为小初八不喜欢我飞进宅子,她说这样不像个家。”易千秋满脸无害的笑容。他的话音刚落,门便突然打来,我一个不稳扑到在初八的脚边。
“只是救了你的夫君,何必行这么大的礼。”初八面无表情地说完话,转身便往屋里走。
易千秋直接绕过我,追到初八身后,一脸谄媚相:“初八,你真厉害。知道我们回来了,还特地来开门。不过这门开得也真是时候。”
“你们落在屋顶上我便听到了。”
“嗯,还是我们的小初八最机灵。”
我自讨没趣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将包袱往身上顺了顺,屁颠屁颠地跟着他们进了屋。
“初八,小猫来我家,这下可有的玩了。”易千秋像个孩子一样满足地笑着,他似乎只会笑,其他得表情什么都不会。
初八看也不看我,自顾自地磨着草药,淡淡开口:“合了你的意。”
“这是自然。”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虽然说的关于我,但似乎完全忽略了我的存在。觉得没趣,我四下打量了一下易千秋的新居。虽然陈设简单,房子看起来也是很老旧,但相比之前那个满月庄,简直一个是天堂一个是地狱,而且我拿药也方便了很多。
“我的新家还不错吧?”易千秋的话拉回了我的目光,他满脸的成就感,“上次跟你说我用流长换了二十个肉包子,回去我想了一下,觉得很不划算。我就去找那买流长的人,他就给了我一套屋子。是不是很划算?”
“划算个屁。”我毫不留情地说,“流长的价值怕是值几百间这样的小宅子。”
“是么?”易千秋若有所思,“但我从来没觉得流长那么值钱过,再怎么也是一堆铁而已。流长轻薄,论斤卖还买不到二十个肉包子呢。”
“你不能只看到它的外在价值,要看内在。内在你懂么?”好像说这些也不是很合适,毕竟我是不希望他卖了流长的,“算了,真的看清它的价值,你就后悔了。不过我觉得,你这种人是永远也不会后悔的。”
“果然小猫儿也是很了解我的呀。”
“不要站着了。”一边的初八冷冷地发话,“去给我采点草药回来。”
“为什么你一直都不怎么救人,还要用那么多草药。”其实这是我一直想问的,以前怕得罪了她,她不给我药。现在南惜风好了,我就没有后顾之忧。在我的印象中初八老是在采药,切药,磨药,而她救的人却屈指可数。她那些药到底用来做什么,我很好奇。
初八手头顿了顿,淡漠地回答我:“你管不着。”
“公子初。”我蹲在她面前,认真地看着她,她长得眉清目秀,打扮一下也是个迷倒万千男子的大美女,可是对人却冷若冰霜,特别是对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不是不喜欢。”她与我对视着,手头磨药的动作有条不紊,“是讨厌。”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讨厌。”
她居然讨厌我!居然讨厌我!真是匪夷所思。我自问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跟她认识时间也不长,她居然讨厌我……
“都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那女人吗。大家笑一笑,还是朋友的。”易千秋见气氛不对,笑嘻嘻地上前来想当和事佬。而这一次,我与初八的反应异常一致,只是语调不同。
屋子里只听到一声高亢的咆哮声,和着冰冷的低吼声,毫无违和感:“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