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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万大军势如破竹,仅仅一夜一日便彻底赢了这场翻身仗。站在空旷的大殿王恒生出颓色,回首以往,若是早知今日,何苦当初过的那般窝囊?
王恒茫然若失的表情让一旁的谋士回想起与将军同生共死的日子,如今这一日一夜倒是痛快!谋士叹息一声,感慨:“若非君子用计送我们去边关,如今我们哪里能将这五万亲兵带回金陵?”
先前天子召王恒回来之时,将这五万与王恒出生入死的将士们全都遗在边境,美名其曰:驻守边关。其实不过是怕这些士兵跟着王恒回金陵会生出事端来。也是,仅仅王恒带回来的几百亲兵也让天子忌惮不已,他又怎么可能召见那些将士?
大殿中坐在皇位上的大霖天子如今身姿笔挺,气势虽在,然他脚下皆是被斩杀的侍卫。孑然一身还能面不改色,王恒不禁对他暗自拱手,道了句佩服。
大殿之上如今除了他们三人并无其他,也不知过了多久,霖天子似是轻叹一声,终于开口说话:“没想到我求了半生的位子,最后还是要被司马氏夺去。”
听见上首之人说话,王恒感慨道:“缘法如此,强求不得。”
霖天子似是没想到王恒会说这么一句,轻笑出来,最后越笑越大声,几乎不能自抑。王恒与谋士二人见他如此,皆是没有作声。
等上首之人笑够了,王恒才道:“若非你不容我等,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旧臣死的死,退的退,余下为数不多之人也是每日提心吊胆的过日子。若非上首之人逼迫,他们哪里会有今日这般举动?
霖天子听过之后从喉咙里发出不屑的哼声,多年居于上位的气势丝毫不输于旁人,嘲讽道:“王权者,谁人不曾觊觎?你等如今不过是敢做不敢当罢了!”敢谋反,不敢承认自己对皇权的向往。
王恒见他依旧执迷,也不愿多费口舌。转身看向外面。大殿之外百官候在门口。一些神情坦然,一些哆哆嗦嗦个不停。这些人皆是被士兵一大早敲门护送过来的,目的很明显:见证司马氏重掌皇权时刻。
王恒转身不过一瞬的功夫。外面有人朗声喊了句:“郎君至!”
这郎君自是司马纯无二。如今他身份特殊,称什么都不对,传话之人便唤了一声郎君。此时场景,也只能唤一句郎君了。
司马纯从外而进。表情轻松,让众人生出闲庭散步的感觉来。如此闲适之举。倒是让一些人暗自点头,道一声:果真龙凤之姿也。
司马纯在前,他身后跟着二人:一人为前光禄勋刘业,一人为柳奂逸柳公之子柳文书。一人则是霖天子魏淑妃之父魏言。此三人现身,一直立在众臣子中的蒋太傅蒋公身子一颤,眼眶竟是慢慢红了。不仅蒋太傅。稍稍有些资历的也都生出惊讶。
大殿内王恒见四人抬脚进来,面上一松。同时又生出复杂:自己养大的孩子,如今却要走出自己的羽翼之下展翅翱翔,这种感觉若非自己亲身经历过,是不会懂的。
正这般想着,王恒便见司马纯在他身前两三步停下,对他行礼道:“阿父!”一如往常,丝毫未生出不同,王恒又是感慨万分,一时竟是寻不到话来说。
还是一旁的谋士周先生对司马纯行礼,才让王恒回过神来。王恒对儿子微微颔首,没有说话,后退一步让道。
司马纯见阿父如此,也是生出感慨,他也不避嫌,上前一步紧紧抱住王恒,在他耳边道:“孩儿便是阿父长子,此生不变。”
王恒不想长子会有这般举动,欣慰不已,拍了拍他肩膀道:“去吧!”
司马纯这才放开王恒,目光一肃,向上首行去。
父子二人互动,一旁的谋士看在眼中,他见主公王恒看着长子行去的背影半晌不做声,小声道:“今日是令郎大喜,主公何必生出闷闷之态?”
王恒并没有生出闷闷之态,只不过是感慨罢了,他未回话,抬脚跟在三位旧臣身后向前走去。
上首头发花白的霖天子在司马纯站定后,突然噗嗤一笑,道:“兜兜转转,如今又是司马氏重掌皇权。”说过之后又道:“我虞氏族人上百,司马氏不过你一人尔,最终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说着哈哈笑了起来。
司马纯见上首之人如此,也是笑出来,道:“虞氏族人上百,然尔虞我诈不断,您不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将族人送回原籍的么?”
司马纯这话似是戳中上首之人伤口,他脸色一变,想争辩什么,最终还是叹一声气,没再说话。是啊!若不是虞氏斗的厉害,他又怎会孤立无援,最后落个孑然一身的下场?
正想着,侧门处太子被人五花大绑着送进来。如今太子涎水直流,面色狰狞,让不少人不忍直视。见太子如此,上首之人也不知怎么突然便松了语气,道:“成王败寇,罢了罢了!”
说着起身向太子行去,行至他身侧时才转过头来对司马纯道:“吾儿尚不及而立之龄,你们放过他,我用身死换你坦荡前路。”
太子虞沉一脸震惊,呜呜想说什么话,但是他口不能言,试了几次最后还是颓败下去。
王恒与司马纯二人没作声,倒是一旁的刘业开口道:“当初你若是也生出慈悲之心,哪里会有今日之事?”刘业说话向来粗暴,但此时语气却无不是感慨。
刘业话毕,一旁的司马纯终是开口道:“此事我应下!”慈悲心是一回事,更多的是考虑到他初登上这个位子,需要一些好名声。登上这个位子,自是要筹谋在这个位子上的种种。
王羡鱼与虞氏母女二人在偏殿,听到司马纯应下此话,一时五味陈杂。好半晌虞氏才道:“列儿善心。只期望不要被辜负才好。”虞沉毕竟是与她一齐长大的手足,能留下一条命,虞氏自是高兴。但若因为虞沉而让司马纯留有后患……两厢抉择,虞氏还是偏向儿子一些。
虞氏的意思王羡鱼听懂了,她颔首道:“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兄长大德,上苍不会辜负兄长。”大道之言毕竟不能服人。王羡鱼又道:“再者。不是还有阿父与阿律么。”
父子三人齐心,哪里还怕这些乌七八糟之事?王羡鱼这话似是让虞氏安慰不少,母女二人双手叠握。透过小门继续看向大殿。
司马纯应下霖天子一事让听到的臣子们不禁窃窃私语起来,蒋太傅立在众臣中,听到这些人窃窃声,面上生出几分赞赏。郎君这一句话倒是笼络不少人心。
那边霖天子与虞沉二人不想司马纯如此好说话,都是一愣。再听到外面一直沉默不语的众臣私语声,霖天子生出了然。随即只听他叹息一声,没了遗憾,从袖口中划出一柄匕首。向脖子处狠狠一抹……
匕首铿锵击地声让时间一窒,太子虞沉随即嘶鸣一声,摇头不止。只可惜他身子被缚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父亲倒下。
如此场景。众人皆是生出不忍。虞氏更是伸手遮住王羡鱼眼睛,哽咽道:“别看。”霖天子毕竟与虞氏父女一场,如今他这般下场,虞氏自是不忍。
王羡鱼也是叹息一声,伸手拉住阿母,道:“阿母节哀。”其实这个结局最好,若是他活着,反而容易生出闲言碎语,养着前朝被推翻的天子,像什么话?
新旧交替!
前奉常柳文书展开存放近二十年的玉牒,将司马纯的身份大召天下。魏言则是捧出司马氏族谱,郑重其事的将司马纯三字添上。而刘业则是捧出圣旨,宣读司马纯继位称帝。
臣子则由蒋太傅领头,一齐行至殿内对司马纯行跪拜之礼,唯有王恒在谋士的恭请下行至偏殿。这是司马纯先前便与谋士说好的,司马纯将王恒当作亲父,哪里能受他跪拜之礼?
王恒行至偏殿之时,眸中隐隐有泪光,与偏殿母女二人目光相对时,顿了顿,最终还是没忍住,哽咽道:“这些年来苦了你们!”
母女二人听到王恒说这话,生出唏嘘,耳边听着大殿里的阵阵呼声,皆是感慨万千。
“阿父、阿母,阿姊!”一家三人在偏殿候着没一会,王律带着肃杀之气从外进来,见到三人无事,先是松一口气,随你对王恒拱手道:“禁军已经被悉数控制,五万将士伤亡上千,除去宫中留下的五千人,其余皆是退到城外候命。”
候命只是一种说法,霖天子手中还有不少将士,此次他们乘夜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只怕那些反应过来的将士们出城搬救兵,回头再让金陵乱成一锅粥。
王恒听罢王律之言,颔首道:“知晓了,你去大殿罢!”王恒之意是让王律肩负起重任之意。王律不疑有他,对三人拱拱手便出了偏殿,像大殿门口,候着人通传。
改朝换代一事毕竟不是一日便能完成的,况且殿中还有死尸无数。大殿中人呆了不过一刻钟便退去,改日再续。
司马纯被旧臣等人围在中间向偏殿走来,虞氏与王羡鱼二人则是被人护送着去皇后处。母女二人行至皇后寝宫之时,皇后好似并不惊讶她们母女二人现身。
母女二人一齐跪下行礼,一人唤阿母,一人唤阿婆。
皇后点头,面上无悲喜,道:“起来罢!今日外面乱糟糟的,你们与我说说怎么回事。”说是问怎么回事,实际不过是想听结果罢了。
虞氏也不敢隐瞒,将事情说与皇后听。皇后并无过激反应,只是在听到天子舍身换太子性命之时身子微微一颤,眼眶中氤氲一片。
知晓大局已定,皇后颔首,拉起虞氏与王羡鱼道:“如此也好,如此也好!”连说了两遍。说过之后又道:“如今列儿登基,他与你们王家关系千丝万缕,你们切不能仗着身份对他朝政多加干涉……”
说到此处皇后停下来,自嘲一笑,道:“我与你们说这些做什么,你们自是知晓分寸。”王恒与虞氏都不是那样的人,她又有什么资格说他们王家?
虞氏与王羡鱼二人跪在皇后身侧,听见皇后说这话,一左一右握住她的手,虞氏道:“阿母,这后宫清冷,阿母搬去将军府与我母女二人同住罢!”
皇后身子一顿,看向女儿,眸中怜爱之色许久不退,道:“此事我考虑考虑。”
虞氏见阿母并没有拒绝,松一口气。但王羡鱼却是觉得阿婆这话似是在拖延时间一般,于是开口道:“阿婆何必考虑?您与我等同住,也好让阿母一片孝心得以成全。”
皇后没再说话,却是拍了拍王羡鱼的手,道:“听说上次你与君子二人是在太子府被接走,虞沉还做了什么混账事?”
闻此言,王羡鱼想起卫衍,勉强一笑,道:“无事,如今我不是好好站在阿婆身前么?”
皇后上下打量王羡鱼许久,随即长叹一声气,对王羡鱼道:“你阿母与他都是我带大的,怎的相差这么多?”这话一出,虞氏也跟着叹息一声,却是不知该说什么。
说起太子府一事,皇后便想起来君子,于是问这边王羡鱼母女二人,道:“阿鱼已经不小,早些将亲事办了也好了一桩心事。”
虞氏道是,王羡鱼却是生出迷惘来。自那日后王羡鱼便不知该如何面对卫衍,如今被提起亲事,她有的不是欢喜,反而是不知所措……
皇后上下打量王羡鱼许久,随即长叹一声气,对王羡鱼道:“你阿母与他都是我带大的,怎的相差这么多?”这话一出,虞氏也跟着叹息一声,却是不知该说什么。
说起太子府一事,皇后便想起来君子,于是问这边王羡鱼母女二人,道:“阿鱼已经不小,早些将亲事办了也好了一桩心事。”
虞氏道是,王羡鱼却是生出迷惘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