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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令的表情代替他回答了江曦,他没有听见,包括号称自己能见鬼的岑城在走廊中也没有听见这个水声。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与众不同,但江曦这份与众不同也代表着只有她一人来面临所有未知的风险。
“滴答。”
江曦心头一紧,但这回她很快发现了声音的来源,是窗外屋檐上落下的一串水珠。白家的这座后花园密密麻麻肿了异常多的植物,高高低低,泼泼洒洒的深绿浅绿融成一片,宛如一个小小的植物园。今天天气很好,这串水滴很有可能是树冠上滚落的露水。得到这种认知,江曦拉紧的神经伴随她呼出去的气缓慢放松……
庄令随着她看了看滴水的屋檐,无声地挽了挽嘴角。他很少笑,笑起来也是很淡一抹而且消失得很快,但足够让江曦读出他笑意之下的微微嘲笑。忿忿地白了他一眼,这个人乍一看很呆,但真要是把他看成个呆子,没准备他连皮带骨头吞进肚子里还要问“咦,我这是在哪?”
没错,庄令就是这么一种人,很像夜里的孤狼,悄无声息地潜伏,一击必杀地狩猎。如果让江曦选择,她宁愿去得罪岑城也不愿得罪庄令,岑城好歹只是个凡人,庄令?庄令那已经是妖了,无所不能的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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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过年,房间内点缀着不少的鲜花。除了古董以外,白若似乎还很喜欢植物,庭院建成了个植物园,家里也随处可见形态各异的盆栽。江曦他们的屋子也不例外,茶几中间摆放着罗汉松,床头养着盆没开花的水仙……
江曦无聊地在这个不算大的房间里转了一圈,然后停在了一方五斗橱前。五斗橱上坐落着一座小小的神龛,只不过是空的。神龛前的香炉边有个小小的土钵,里面堆满了泥土,看上去像作花盆用的。可是里面没有种植植物,或者说,江曦低头仔细观察,更像是曾经种了什么但是破土而出了?
她的目光重新游移到了神龛上,肖蕾说白家的保姆才打扫完这间房不久,而香炉里的檀香燃烧了一半并未被清理,那么神龛里的神像去哪了呢?看白若中西结合的家,江曦也不好判断她供的是哪一尊大神。
“是财神。”
庄令的声音冷不丁从她背后传来,虽然知道是他但江曦仍免不了暗暗被吓了一跳,自动往后退了一步,结果撞进了庄令的怀中……
坚硬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房间开足了暖气,江曦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羊毛衫,这让庄令怀中的温度很顺利地传递到她身上。和他的手一样温暖,江曦凝固住的脑袋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双肩被人轻轻按住,庄令贴着她耳侧说了句:“站稳。”
被你这么一说,更站不稳了好吗!
虽然庄令很多次牵过她的手了,但两人离得这么近却还是第一次。在男女之间,这个距离危险而暧昧,但如果男人是庄令,则让江曦很安心。有他在背后,就如同依靠在一座最坚实的堡垒上,没有鬼魂没有妖怪没有任何可怖的东西能碰触到他。
江曦的心上有根弦轻轻地颤动了一下,她能想象得到庄令那张清秀俊逸的脸庞此时就在她的上方,只要稍稍抬头她的额头就能碰触到他的下颚……
“你怎么知道是财神的?”
“你告诉我的啊……”庄令清醇的声音含着一丝笑意,一丝戏谑,一丝江曦……说不出的东西在里面。
我告诉你的?江曦迷茫,忽然庄令的呼吸猛然压低,近得就在江曦的唇角:“江曦……”扶在她肩上的手也慢慢滑到她的颈侧,宽大的掌心反复摩挲,渐渐勒紧……
江曦的心突突猛跳,茫然地,缓缓地,回过头。
漂浮着的头颅朝她绽开一个血淋淋的笑容。
……
骤然袭来的疼痛令江曦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她低头,咬住她大腿阿宁无辜地看她。
在她扬起巴掌时,阿宁弹球一下远远地跳开,怒目相对:“不识好歹的女人阿喵!少爷看你做噩梦才让阿宁叫醒你的阿喵!”
是让你叫醒我,不是咬醒我好吗?!!江曦揉着眼睛从小圆桌上支起身子,看看手表,时间才过去十分钟左右。庄令仍维持着十分钟之前的姿势,只不过他手里的书已经丢在了一边,现在的他改握着支毛笔在一张紫色符纸上专注地描绘。
江曦怔怔地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她不由地掐了自己一把,疼得抽了口气,没有意外地引起了阿宁上蹿下跳的嘲讽。
真是在做梦啊。
庄令画得很入神,一笔一划极为慎重,慎重地让江曦不敢去打扰他,没有去问他刚刚的那个梦是个什么意思。
五斗橱……
她挪开目光几乎没有停顿地就看向了那个隐藏在晦暗里的角落,一米过高的棕色老式橱柜静静地立着。古老的东方样式和漆绘的花纹让它与这个充满异域风情的房间如此地格格不入,它的上面摆放了一座神龛,一个香炉,一个钵子状的花盆。
就算没有走近它,江曦可以肯定花盆里的土是凌乱的,香炉里有烧了一半的檀香,而神龛……则是空的。
她看了一眼庄令,轻轻的起身,鬼使神差地跨过在地上舔着自己肚皮毛的阿宁,走向了五斗橱。
果然和梦中没有任何的区别,她出神地看着那座小小的神龛。
“里面供奉的是什么?”
江曦的身体一僵,刚刚还在窗下细致描符的庄令此刻站在了她身后。她的呼吸变得沉重,重得她胸口和压了块石头一样。
没等到江曦的回答,庄令自己往前走了一步。
江曦慌乱地想远离他,结果一个趔趄却是朝后面跌了过去。一双稳健的双手扶住了她的肩,随之庄令也站近了几步:“站稳。”
江曦和被阿宁又咬了一口一样,差点没跳起来,她心慌意乱地低着头不敢动也不敢去看庄令。
场景再现,有种让她无路逃生的绝望。
“是什么?”庄令对这个问题似乎很在意。
不过,这个对话与梦里倒是不一样了,江曦战战兢兢地慢慢抬起头:“是财神……”
“嗯……”庄令扶稳她后手就离开了她的肩,指尖探向小小的神龛,不知在其中摸索着什么。
江曦傻傻地看着他从容平常的脸庞,出其不意飞快地捏了一下他的脸,这时才彻底地放下心来。
是活的,真的,庄令。
瞄到此幕的阿宁瞬间又炸毛了:“你个色女人你居然厚颜无耻地占了少爷便宜!!!少爷的清白没有啦!没有啦阿喵!!!”
江曦:“……”
庄令才触到神龛的手指顿住了,他低头淡淡地看着江曦,有种兴师问罪的味道。
江曦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顿时大囧:“我,我……”
没说完,脸颊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捏完后庄令若无其事地继续摸索了会神龛才收手,下结论:“神位还在楼里。”
捂着自己脸的江曦半天才木然地……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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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肖蕾就来敲门喊两人吃午饭。小姑娘敲开门后红着脸往床偷偷上瞄了瞄,没看到什么凌乱不堪的床单之后略失望地收回目光。江曦被她这目光搞得既窘迫又不解,阿宁还在地毯上不依不饶地打滚叫唤:“少爷的清白,清白!”
出门前江曦实在忍不住轻轻地踢了它一脚,丢下局狠话威胁它:“再吵,老娘就睡了你家少爷!”
阿宁滑稽地僵硬在了地上。
在它撒泼之前,江曦眼明手快地带上了门,锁住了它的咆哮。
已经出门的庄令被她惊天动地的关门上引起注意,回头看来,江曦装成个没事人一样摸摸肚子:“唉,还真是饿了。”
肖蕾听见了,笑着回头:“今天阿平定了不少菜呢,江姐待会多吃点。”
走过庄令身边时,江曦听见他不温不火,不紧不慢仿佛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她说:“嗯,晚上是睡一起。”
江曦,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