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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东州郡十八路诸侯联盟讨伐董卓以董卓火烧旧都西迁长安结束,粮草耗尽之后便一哄而散不了了之。之后曹操在东郡大败黑山军的于毒、白绕、眭固等人,袁绍表其为东郡太守,屯兵濮阳。
郭嘉收到荀彧书信之后,便决定东行至濮阳去见曹操,若曹操并非荀彧信中所说的那样是个能成大事的乱世之雄,那么他再西行回阳翟养养花草。得知他的决定,任知节只有默默心疼刘二以及刘二养的那几匹马。
刘二表示:“公子在哪,我刘二就跟到哪。”
任知节:“……刘二,你对表兄之情深,奉日月以为盟,昭天地以为鉴,啸山河以为证。敬鬼神以为凭,山高不阻尔志,涧深不阻尔行,流年不毁尔意,风霜不掩尔情啊。”
刘二:“……”
郭嘉坐在车厢中听见两人对话,笑道:“表妹说得真是感人。”
他掀开帘子望向两人,刘二一脸懵逼地问:“公子,知节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她赞你对我忠心呢。”郭嘉笑答,然后看向收拾好东西跑出来的任知节,身上只背了一个包袱,而她脑袋后却冒出一支锈迹斑斑的枪刃,便道,“你要带这东西一道去濮阳?”
任知节重重点了点头。
她没什么东西可收拾,也就是从颍阴带来的母亲遗物,几件襦裙与首饰,到阳翟之后,郭嘉又给她添置了些衣物,都是袄裙曲裾之类的寻常女子衣着,颜色也极为艳丽,任知节总觉得穿上去就像是一朵行走的木棉花。然而郭嘉却对她别别扭扭的姿态视而不见,笑道:“少女便应当如此才对嘛。”
她将母亲遗物连同郭嘉所赠的衣物一起收拾好,而那柄据说是父亲遗留下来的锈迹斑斑的枪,她想了想,还是随身带着,她不习惯长途跋涉而身边毫无兵刃。虽武艺高强者,飞花摘叶也可伤人,但她辗转几世,却已经习惯了将身边的兵刃当成了生存的依凭。
郭嘉看她眼中坚定,点点头:“不愧是大破黄巾的任秋名将军之女。”
任知节:“……”
她刚要问这位任秋名将军是否少年天才擅奏古琴身体孱弱医者断定活不过二十,她身后便传来一阵马蹄连着车轮滚动的声音,她转过头,便看见一辆马车正朝着郭宅大门前驶来,她还以为是阳翟哪位名士听闻郭嘉即将离开此地前往濮阳,所以前来送别。却见一双纤长柔弱无骨的手从帘内伸出,她转头看了看郭嘉,估计是这位的红颜知己。
而这时,车厢内传来一声柔柔的轻呼:“知节……”
任知节:“……”
她僵硬地回过头来,却见车厢内的女子已经掀开了帘子,正是万金窟当红舞姬桃姬。她再回头去看郭嘉,此时这位表兄眼中全是戏谑,见她一脸无助,只是勾了勾春,然后动作优雅地放下了帘子,隔绝了她的视线。
想到那日桃姬说她“是个良人”,她就觉得心中感伤,然而尽管如此,她还是走到了桃姬的马车旁,伸手将桃姬从马车上扶了下来,笑着说:“桃姬姑娘怎么来了?”
桃姬虽笑着,眼中却带了些水光,她看着任知节,柔柔说道:“听闻知节要与郭公子前往濮阳,如今时局动荡,这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便想着再来见你一面。”说着,她看见任知节身后背负的枪,愣了愣,“虽听知节有颍阴女侠之名,却是第一次见知节身负兵刃呢。”
她一提颍阴女侠,任知节就觉得心中更感伤了,她看着眼中带泪望着她的桃姬,想了想,道:“如今我随表兄去往濮阳,若得遇明主,成就一番事业,必当再回阳翟见桃姬姑娘一面。”桃姬的舞确实极美,若有机会她必定会再来,只是这么说着,脑子却觉得这句台词有什么不对。
而对面桃姬已经默默拭去眼中泪花,强笑道:“那时知节若还记得桃姬,桃姬此生足矣。就是在阳翟等知节三年五载年如何。”
任知节:“……”
她终于发现哪里不对了。
……这跟即将奔赴战场的丈夫与留守家中的妻子依依话别有什么区别。
桃姬并未发现她已经脸色铁青了,只是又从车厢内抱出一个包袱来,递到她怀中,道:“曾听颍阴一带而来的流民说过知节一枪挑落闫春的英姿,便缝制了一件衣裳,知节日后穿着它驰骋于战场上的时候,也别忘了我就是了。”
任知节接过她递来的包袱,再看她那双纤纤玉手,笑道:“谢谢桃姬姑娘,我一定会好好爱惜的。”她接了包袱,刘二已在身后催了起来,她低头想了想,又柔声对桃姬说道,“如今世道艰难,阳翟也不是安居之所,若有男子真心爱你,你便嫁给他离开此处吧。”
桃姬愣了愣,再看她一脸认真,随即笑道:“知节果然还是小姑娘,我不过是一舞姬而已,最好的归宿不过是达官贵人看中收为妾室,过不了几年,色衰爱弛,也就老死于后院了,哪有人会真心爱我。”
任知节笑笑,拍了拍桃姬的肩:“我相信桃姬这么好的姑娘定有好的归宿。”顿了顿,她又忍不住加了一句,“我就是真心喜欢你呀。”
桃姬低头笑了笑:“可惜知节不是男儿身。”
“立于乱世。”任知节朗声笑道,“就算是女儿身,我也无畏。”
待送别了桃姬,任知节上了马车,发现郭嘉正靠坐在车厢上闭眼小憩,他感受到声响,便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任知节抱了个包袱进来,便笑道:“去年我与家人离开阳翟前往冀州的时候,桃姬也送了我一件衣裳。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才多久,便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了。”
任知节挑了挑眉,并不理他,她解开桃姬送的包袱,从中抖出了一件正红色的衣裳,她再仔细看,竟是一件战袍,选用料子极好,触手丝滑柔韧。想来桃姬听说她在颍阴一枪挑落闫春,也曾放下豪言将来定于战场上成就一番大事,便为她做了这件袍子,她心中感动之情满溢,笑了笑,将袍子抖了抖,然后忽然发现这件袍子胸前有些怪异。
她嘴角抽了抽,凑到眼前一看,发现是桃姬在袍子胸前缝了个暗袋,里面塞满了布料,这样的话,任知节穿上战袍,再覆上战甲,估计,胸,就不那么平了。
任知节木:“……“
而郭嘉则在一旁笑出了声:“桃姬姑娘真是十分贴心啊。”
任知节泪流满面:“桃姬虽然你很贴心但是我忽然发现自己高兴不起来啊。”
待任知节与郭嘉赶到濮阳之时,已是十几天以后。
冬日仿佛是须臾已至,他们从阳翟出发之时,郭嘉尚能晒到几乎感受不到暖意的太阳,而车行至濮阳境内时,掀开车厢帘子,入目皆是一片莽莽雪原,天仍蓝得喜人,之时空气之中已感受不到一点暖意。
郭嘉畏寒,虽面上不显,但嘴唇已变得青紫,原本就极为苍白的脸上更是毫无血色,任知节从刘二收拾的行李中找出一条棉被,不由分说将他整个人裹住。
车辙偶尔陷入雪地中无法向前,任知节便提起裙摆下车来拉着车辕,将其拽出,车辙脱困的同时,也溅了她一身泥水,以至于车至濮阳城之后,任知节虽坐在车厢内,但浑身狼狈堪比当时从颍阴步行至阳翟。
郭嘉身上虽盖着棉被,然而木棉填充的被褥也暖和不到哪儿去,他脸色依旧难看,只是看每次车停之后任知节匆匆下身,然后又带了一身泥水上来,脸上便带着笑,问她:“表妹,可否感受到了冬日之严寒。”
任知节白他一眼,拍了拍胸脯:“你表妹我身体好着呢,一点也不冷。”
说完她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连外面赶车的刘二都听见了,毫不留情嘲笑之。
郭嘉面上笑意更深,他掀开身上被子一角:“来盖着暖暖,表兄我不嫌弃你身上有泥水。”
任知节抽了抽嘴角:“那表妹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在濮阳城内街上的雪已被守兵们悉数扫至两旁,入了城马车就驶得极为安稳,只是,待车停在濮阳东郡太守府时,任知节、郭嘉,以及那条棉被,也是一身狼狈,反而只有刘二身上干净整洁,三人站在太守府门前时,大门守卫笑着对刘二道:“郭公子自己赶车前来吗,待仆人真好呀。”
刘二:“……”
郭嘉与任知节只是笑,任刘二结结巴巴地与守卫辩解。此时郭嘉的脸色已经好多了,他笑着问任知节:“表妹,待天气好了些,我要去寻一寻濮阳有名的伎馆,你要一起来吗?”
任知节正要一拍大腿应下,忽地街道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她光听马蹄便能听出此马四蹄有力,极为健壮,她两眼放光地侧头望去,只见两旁堆满雪的街道中央疾速奔来一匹雪白神驹,若不是此马四蹄呈黄色,犹如白昼一道惊雷闪电,她几乎以为这是青海骢了。
她只觉得胸腔之内心跳加剧,手掌间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似乎正在勒住缰绳,而这时,那神骏之后忽然传来一个气喘吁吁地声音:“快!快救三公子!他!他在爪黄飞电上……”
那原本正与刘二说着话的守卫一听,脸色大变,丢掉手中的兵刃便本上前去要去勒住那马的缰绳,然后此马性子极烈,见有人前来,便抬起了前蹄,长嘶一声,与此同时,马背上传来一个男童的呼声,任知节歪过头一看,果然见一个七八岁的男童趴在马背上,他双手紧紧握着缰绳,身子虽已抖得不行,但脸上却毫无惧色。
任知节笑着在心中暗赞一声,但这匹马性子烈,再僵持下去,这小孩估计要摔下来。
她暗暗提力,往那马奔去,在马从身边擦肩而过之时,忽然伸手拉过缰绳,借力翻身上马,她使的是天策府绝学任驰骋,动作干脆利落,虽身着脏兮兮的襦裙,却也能窥见其不凡身姿,一时间在场诸人都愣了愣,那小孩也没想到一个少女却能拉住爪黄飞电的缰绳上了马来。
任知节将那小孩护在身前,双手握住缰绳往身侧一拉,爪黄飞电抬起前蹄,想把背上两人甩下,她眼中不慌不忙,挺直了脊背,一人一马犹如画中勇士驯服神骏一般,直看得人啧啧称奇。而这时,爪黄飞电也安静了下来,虽不满地喷着响鼻,却也没有试图将人从背上甩下。
任知节见它安静下来,便伸手揉了揉它雪白的鬃毛,而这时,她怀中忽然响起男童稚嫩的声音:“没胸,你是男人吧。”
任知节:“……”
她低头朝那小男孩和善地笑了笑,然后一把按住对方后脑勺往自己胸口埋去,不顾对方挣扎,咬牙切齿地笑着说:“你自己感受一下,我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啊。”
众人:“……”
就在这时,一个清冽的男童声音响起:“彰儿。”
那被任知节埋在胸前的小男孩一听,立马挣扎着探出头来,也不顾着先多呼吸几口气,便低头往太守府门前望去,就这么一望,原本即将被爪黄飞电摔下马却也不显惧色的脸上居然有了惊惶的表情,他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弱弱地叫了一声:“二哥。”
任知节心中奇怪,也侧头望去。
只见太守府门口站着一个十来岁的男孩,相貌清秀,却极为冷峻,年纪小小眼中便已有了些沉沉戾气,任知节皱了皱眉,正要翻身下马,许久不曾听见的系统提示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
“曹丕,曹操次子,五星级重要人物,建议攻略。”
任知节木:“……”
连十岁小孩你也不放过,系统,你简直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