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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的级别貌似比德妃略高一些,也不似后者那般软硬不吃。虽在宫中潜伏这么多年心志坚定,不过皇帝给出的小册子上早列好了应对办法。严圆圆屏退众人在她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两句,她的面色便苍白起来。叫人领下去细细盘问后,过了没两日,终究松了口。
只是消息令人心惊。万婕妤成为暗桩的时间比皇帝预期得还要早,先皇后怀孕那段时日她便被说服,加入了这支地下队伍。
这支队伍隐藏得极好,也因为隐藏太好,除了德妃万婕妤这类与皇帝接触极少影响不大的小妃嫔外,居然压根找不到机会混进重要人物身边,故而平日也没什么大动作。近些年唯一值得拿到台面上来说的事,就是严圆圆坐月子时给她下了点无关痛痒的小料。
待问起策反动机,万婕妤却打起了马虎眼,一会儿说自己是看不惯皇帝总是宠爱严圆圆看不见自己,一会儿说自己没有什么动机就是想这样做。又说她每每都是从寝宫窗台处的花盆下拿的消息,严圆圆派人查探却没有半点被搬动的痕迹。
万婕妤到底是个妃嫔,若说她去了后宫人人都去过的积雪园便被拘禁,说起来也不像话。严圆圆捏了个罪名将她暂时收押好生盘问,后宫渐渐就有流言传开。说她是趁着陛下昏着清洗势力,把先皇后一派的都干掉。又说淑安公主这么些日子都没出面,一定也是受她迫害。
良妃知道真相,但因被警告过不敢吭声,对于此般局面也十分乐见。珍妃跟着添油加醋,说到后头连先前自个儿病死了的德妃也要套到她头上去。
众人皆在背后你一言我一语地义愤填膺,道着自己定要让陛下知道真相,却没一个人敢到她面前来大放厥词。严圆圆原本懒得理会,放任了几天,却尘嚣直上越发说得不像话。前朝也隐约听得一些,碍于她如今一手遮天不好提及,才隐忍这没说。她见闹得太过,这才动手处置了几个传话传得最厉害的宫妃。
话自然说得十分冠冕堂皇,先把陛下对她的嘱托一二三列了一遍,随后道:“本宫的性子诸位是清楚的,若有疑虑大可直言,不必使这般嘴碎妄言的背后伎俩。哪位要是还有不服现在尽可直说,说得有理,本宫必当认罚绝不推脱。”
“……”
众妃嫔你看我我看你互看几眼,个个垂着脑袋鹌鹑似的不说话了。
……谁傻谁上!
后宫再度归于沉寂,严圆圆十分满意,私下令李福安好生排查流言出处,面上依旧风平浪静。
万婕妤被独自一人拘着,不知是听到风声还是脑瓜子转过来想明白了,一面说着半真半假的话瞎编应付她,一面义正言辞地指控她自己不过是去了趟先皇后生前爱去的园子,哪来的罪名就让她给抓起来了。一副把先前的证词全部推翻,连自己花过押的东西都皆数不认了的无赖模样。
正好这两日兄长紧赶慢赶终于赶了回来,不仅带回来了淑安公主的消息,还领着手上的兵力亲自驻守后宫,内外出入皆要受极严密的盘查。严圆圆对这部分勾心斗角的阴谋没天赋,直接把人交给了他。
严颂卿手底下那起子人可没有宫里头的太监宫女办事和气,雷厉风行的手段一下去,不多久万婕妤又改了口供,严圆圆已经扔开不管,专心对付起耐心十足的杜怀薇来。
皇帝昏迷半月,问起来太医一个个都有一大套的话说,偏就是治不醒他。严圆圆等得一颗心冷了又热热了又冷,因皇帝未卜先知般安排得那样细致,她心里总燃着一星希望,觉着他是故意不醒,故而气恼起来甚至抱着儿子在龙床前唉声叹气:“儿子啊,你看你爹这熊样,才中一箭就睡这么久,要是你爹这醒不过来了,那你管谁叫爹呢?”
“……”皇后娘娘近来大逆不道的话说得多了,反正也就是说说而已并没有做嘛,不需要救驾的对不对……?
暗卫等人早已下意识养成两耳不闻床前事一心只听屋外响的习惯。被她抱在怀里的小胖子一对招子亮得惊人,不知听见她说话没有,瞅着空子二话不说一招猴子偷桃直奔他爹的毛,拽着男人那一头顺滑的长发就不撒手,兴奋地拉过来给她看:“凉!凉!花花!”
儿子近来学说话,碰着他爹柔顺光滑的“头花花”就舍不得放。严圆圆方才刻意抱远了,哪想这熊孩子胖归胖,动作却十分灵巧。她连忙捏着他的小胖手劝:“……乖儿子快撒手,你爹都要让你揪成秃子了。好歹你是亲生的,你干这事儿没关系,小心你爹醒了,你娘就得换一个了……”
“……”众暗卫捂住了耳朵:属下半个字也没听见!
一大一小闹得厉害,半点没有“夫君/亲爹重伤半月没醒”的紧迫感,报信的小全子在外头听着都替陛下心疼。好容易等着娘娘出来,行过礼方道:“太医院那儿查药查出些眉目,如今正派了人在外头等着。娘娘可要见一见?”
皇帝登基以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百姓生活富余,国库自然穷不了。方子上的药虽珍贵但不算稀少,太医院按照杜怀薇给的方子又制了几丸药出来,找些猫猫狗狗死刑犯试了,竟都有些效用。只是里头有味药太医院极少用,严圆圆让他们想法子查查这方子是打哪儿流传出来的,查到如今才有些头绪。
她将儿子抱给桂嬷嬷,让她带到偏殿玩耍,“自是要见见。”
小全子忙领了命下去,将外头等着的太医带进来。来的这位方太医,年纪不大眉清目秀,请安时也语气温润,看着不像太医倒像个世家公子。严圆圆略吃了一惊:“本宫倒不知太医院还有这样年轻的一位。方太医少年俊才,如此年纪就入了太医院,叫本宫十分佩服。”
方太医面不改色,垂首行礼:“娘娘谬赞。承蒙陛下不弃,微臣才有此殊荣。”
他过来也不是为了说这些,自谦两句便入了正题。
严圆圆这些时日一直着人在查杜怀薇从前的经历。她不蠢,杜怀薇也不蠢,两人都心知肚明她压根不会拿这种来路不明的药给皇帝用,但她这些天一直乐呵呵地在皇宫里等着消息,丝毫未表现出不耐,杜府也十分安静,没有一则消息递进来。
她搞不懂对方的反应,虽照皇帝的安排一直盯着,但实际上并不清楚她进宫究竟有何目的。
难道只是为了再看几眼宫中风光?
皇帝昏迷后的反转让严圆圆十分震惊,前有淑安德妃,后有万婕妤杜怀薇,这一个两个无不是从前没有透露出半点迹象,揭穿以后才骤然变了脸的人。即使杜怀薇从前险些嫁进严府,严圆圆也万万没想到她背后原来也有一只黑手。
这般逆转叫人心惊胆寒。而杜怀薇拿来那张方子虽是为了掩人耳目,但她从何得来、是谁在背后运作,让她接二连三妙手回春,顺理成章进了宫?这些严圆圆都一无所知。若不是当中有味药用在此处较为特别,不是中原习惯,太医院等人循迹查探下去,竟查到了番邦那儿。
番邦?番邦公主不是还在宫里呢?
严圆圆一惊,皇帝留下的小册里只说要好好看着番邦公主,并未提其他。她正想再问,外头忽然来报,道是杜怀薇在灵溪宫用了一盘点心,忽然肠肚绞痛腹泻不止。
杜怀薇身份特殊,宫人不敢自作主张,严圆圆犹豫一瞬,睨了眼旁边垂手而立的方太医,便道:“杜姑娘是本宫请来的贵客,怎能出这样的岔子?医者不自医,恰好有方太医在此,也不必浪费时间,劳烦太医再跑一趟罢了。”
方太医忙道不敢,自跟了那宫人前去看诊。
严圆圆拧眉思索了片刻,皇帝是否也没想到此时竟与番邦有关,故而才没交代她仔细盯着?
她头脑不够用,沉吟半响没有答案,只好先去找了兄长,亲自与他说了此事,又问过谢清瑜那边的消息。听说他似乎已经找到了淑安公主的藏身地,穆尔的踪迹也叫人发现了,心中总算略松了口气。
问罢这些见兄长似乎还有话要说,欲言又止的模样极为少见,严圆圆瞥了几眼有些好奇,放下茶盏正欲询问,小全子突然急慌慌地找过来,一见她便跪倒在地,慌得满头大汗:“……启禀皇后娘娘,早些时候几位娘娘在御花园散心,传御膳房送了点心。珍妃良妃几位娘娘吃了,竟都腹泻不止。良妃娘娘尚好,珍妃娘娘最为严重,没等着太医过来,竟……竟大出血没了……太医诊治说……珍妃娘娘实则是小产,腹泻严重,这才没了……”
“……”
她手下一个没拿稳,剔透玲珑的瓷杯落到地上清脆的一声,像摔在人心上,哐当撕拉了一道大口子,血淋淋的。回首去看,兄长同样目光错愕,震惊不少于她。严圆圆心中不知是苦是辣,霍然起身:“随本宫去看看。”
她来不及思考孩子是谁的多大月份——宫中严防密封至此,竟还能出了这般的大事。不管此事是珍妃瞒而不报还是她压根不知道,如此重要的皇嗣竟在她眼皮子底下活生生没了,她这个皇后……
怕是要出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