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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豹子喉咙中发出充满警告意味的吼声,似想上前迎战,上官绛拍拍它,示意下属冷静:这场比斗实力悬殊太大,别说是离开,她现在甚至无法保证两人能不能活下来——毕竟,她孤注一掷激怒了最棘手的家伙。
四下燃着的涅槃火铺天盖地,好似要吞没世间一切。
他现在很生气。上官绛读得出那火焰的意味。
气氛甚至要比方才更加凝重,燕宣重新幻化做人形,挡在主上身前,“王,你先走……”
“退下。”
她低声道一句,独自一人缓缓向墨丞走去,临近之时却笑着伸出手,似是老友间的招呼。而周围天兵却着实捏了把汗,这般愤怒的凌玄帝君自是不常见的,心中虽有恐惧,却也暗暗叹服这女魔王的勇气和机敏,急切想知道后续的发展。
凌玄帝君一把抓住女子手腕,将她猛地拉到身边,微翘的眼角暗含危险。
他是那么用力,似乎是怕她再次逃走,“我真是小看你了,苏芳王。”
“这里没什么苏芳王,帝君忘了么,你赐我封号‘绯君’,这里只有你的绯君。”上官绛巧笑倩兮,深知此刻绝不能与墨丞硬碰硬:凌玄帝君在生气,无比生气,只要涅槃火烧过来,她与燕宣就绝无生还的机会。
“我的?”墨丞冷笑,鼻尖快要触及到她的,“给我和姝华下药,用如此卑劣手段去筹得自己的逃亡时间……我的绯君,你就是这样待爱你之人的吗?”
力道又紧,上官绛觉得自己的骨头快要被他捏碎。
爱?他说……爱?
袖中刻刀滑落在掌心,清醒过来的苏芳王忽将刻刀挥向他,墨丞一惊,松手连连后退几步,刀锋擦着他的脸而过,割掉男子额前一缕乌发。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怔怔看着眼神凌厉的女子,口中喃喃道,“你……你竟然对我动刀……”
“墨丞,我从来不想与你为敌,不想将苏芳城拱手相让,更不想一辈子被你囚在凌玄天界——苏芳王存在的意义便是苏芳城,为了让它变得更好,我必须回去,我必须离开,回到我该去的地方。”
她没有说下去,反手将刻刀对准自己的喉咙,“现在围剿苏芳城的天兵退去,该离开的魔族兵将也全数离开,有些话我必须与你说清楚:我从来没想过留下来!你既说了爱,我也便想试试,凌玄帝君对魔域女王的爱,究竟能有几分?”
他喉头一动,“上官绛!你要做什么!”
燕宣想要上前,却被冲上来的天界斗将伺机压制。
“你若真的对我有心,便放我走。”刻刀几欲刺进自己的皮肉,上官绛红衣如霞,在熊熊燃烧的涅槃火前无声妖娆,“在苏芳城才有你中意的苏芳王,在这里,只有成天想着如何害你的绯君娘娘。”
这声音太过于决绝,她一步一步逼退面前沉默不语的男子,走向玄天门。
墨丞看着她,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从未有过的挫败感涌上心头,浑身都止不住颤抖。嘴角继而流出一丝殷红颜色,温热腥甜,他禁不住俯身,不想竟是呕出一大口鲜血——那血浓厚刺眼,落在他黑色华服上,将暗纹染成一种诡异的颜色。
“帝君……”
“快传月医仙!帝君!帝君撑住啊!”
“快,快来人扶住帝君……”
那些天兵立刻慌起来,四下奔走,在玄天门前乱作一团。燕宣四下张望,只觉得那火势渐渐消去,如果速度足够快,或许还有机会逃出这里。他望向上官绛,眸中情愫随火焰摇曳;她失神般立在原地,举起的手慢慢放了下来。
王。雪豹子在心底念了一声,依稀明了那个女人的决定。
墨丞重重喘息,眼前景象有些模糊,身体里的血气不断翻涌,身体灼烫得吓人。他喝退众人,勉强支撑着身子,目光仍旧定在那一袭绛红之上,似乎在期冀事情能有所转机。
涅槃火灭,若非是他亲自操控,便是凤凰性命将尽。
上官绛蹙眉,终是忍不得那男人痛苦模样,前一刻的决绝荡然无存,丢了手中刻刀,径直奔去墨丞身边……
*
济世仙境。
房门被人从外小心翼翼推开,清瘦男子一身青衣,淡的像一抹影子,轻轻巧巧踱步至上官绛的身后。她转身看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将药汁先搁在案几上。
床榻上昏睡之人正是凌玄帝君墨丞。
那日墨丞在玄天门截下欲逃走的上官绛,继而被她一番冷语相对,挥刀相对,所有的欢好美梦付之东流,他被被涅槃火反噬灼心,终是体力不支晕厥过去……天界兵将大乱,她这个始作俑者却放弃了趁乱逃走的最好机会,将墨丞扛来了月弄影处。
众仙本是不依,叫嚣着要缉拿苏芳王和燕宣二人,白泽神君出面压下那些风言风语,只叫她和燕宣陪着墨丞来月弄影处暂避,消停几日,万万莫再生逃走的念头。
凌玄殿固然更适合静养,然上官绛担心翟如此时会领夜锦之命对墨丞不利,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依照白倾语的意思来济世仙境——墨白二人都无比信任月弄影,她想自己或许也可以相信这个行事神秘的医仙。
上官绛觉得自己是疯了:为了一个可以算作是敌手的男人,居然决定留在这座牢笼里。
那些大义凛然的话语就像是笑话,空谷回响反反复复嘲笑着她;苏芳城三个字是华服里藏匿的虱子,让她浑身难受;说什么必须回去,说什么要回到该去的地方,早就被涅槃火烧的连灰烬都不剩。
她只是害怕:怕墨丞当然像夜锦所言那般,怕他因为发怒受到重创,她甚至害怕下一刻诸神拱服的凌玄帝君像他的两位兄长一般魂飞魄散,怕自己再寻不见心头那抹浓墨。
看到他倒下的那一刻,好像有些东西也不似曾经坚定了。
还是在意的——她深深吸了口气,终于承认这个事实。
“他以前也这样么,因为涅槃火神力反噬的原因而伤及到自身?”看着床榻上男子略显苍白的脸,上官绛忧心忡忡,轻声叹了一句,“这都过一日多了,怎还不醒?”
月弄影走近床榻替墨丞把脉,斟酌着言语,“你喂他的药本就是热毒,尚未驱散又气血攻心,自然伤的厉害……这次不过是吐了几口血,若是绯君娘娘再闹腾得厉害些,下一回可就连带帝君来寻我的机会都不一定有了。”
是么。她心揪得更紧,又问一句,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月弄影正欲回答,忽然看见躺在床榻上的墨丞睁开双眼,背着上官绛冲自己挤眉弄眼,好似在暗示什么,狭长的凤目中满是狡黠。
原来一直在装么?他心中一笑:这家伙,真是会来事儿。
故意清了清嗓子,月医仙心领神会,说的严重,“这个就很难说了,说不定一日,说不定一年,说不定……一辈子都醒不过来。”
他看着眉头越皱越紧的上官绛,又道,“绯君娘娘那日所做气他几分,自己难道不清楚么?”
她低头不语,心绪更乱。
“不过,也不是没有转机。上古凤族远比你想象中的强大许多。”月弄影笑了一下,“帝君是因生你的气而动了肝火,绯君娘娘若能此时哄哄他,惹他高兴,说不定能助帝君早些苏醒:心意是相通的,我想,帝君此刻一定非常期待能听见你的声音。”
啊?上官绛将信将疑,看看他又看看墨丞,后者早已悄悄闭上了眼睛继续装死。
“那,小仙先行告退。”依旧是温润的语气,月弄影垂目行礼,十分恭敬,“帝君若是醒了,记得将药喂他喝下去。”
她就这么坐着,动也不动,目送青衣医仙的离开。
末了才挪了位置坐在床榻边,轻悄悄摸摸墨丞修长漂亮的手,在指节处轻轻点划:这男人可是凌玄帝君啊,足以左右天下苍生的凌玄帝君怎么可能熬不过这点小变故?
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我也不知道要和你说什么,也许现在说什么都不能让你消气。”上官绛犹豫着将手放在他掌心中,她想他或许会喜欢这样,女子抿紧红唇,想了很久才接下去,“我不会说什么讨好的话,也不会取悦你……我只是希望你能快点醒过来,墨丞,算我求你了,别让我有负罪感。”
他没有反应,长睫微微颤,像是块温润美玉,浑身透着雅洁之气。
美玉内心波澜如下: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巴扎嘿。
苏芳王弯了一下唇角,似乎在嘲笑自己的无聊,“我知道你很生气,因为我给你和姝华下毒的事——可你那么聪明,又那么厉害,除了用点阴险手段,我实在想不到能骗过你的法子。我不确定你会把那杯酒喝下去,甚至某一刻我在想,你要是能早些发觉就好了:如果你真的和姝华发生些什么,我一定再也不想留在这里,再也不想看见你。”
语气稍有停顿,上官绛为脱口之言而有些心虚:原来自己是这么想的吗?
恍惚间觉察男子的手动了一下,她一阵欣喜,将其攥得更紧,“至于夜锦,我是和他有所来往,可我只是想回去苏芳城而已——可以的话,我,我约莫是不想伤你的……是呢,我不想伤你。”
轻纱拂动,小楼风凉,墨丞盖着白虎皮,睡颜安静。
一直不否认,他是个很好看的男人。她撩开他额前的发,心底暗叹了一句。
“抱歉呐,我真的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你要是听到什么不高兴的话,就赶快忘记!总、总之我在这里等你醒过来,至于苏芳城……我还是要回去的,无论如何都要回去。你是凌玄帝君,你有你的责任,而我,也有我必须要去守护的东西。”
她回神之际尴尬撇开目光,不着痕迹轻笑了一声,“还有,墨丞,其实我……”
啊嚏。他发出不合时宜的声响。
真是不争气的破坏气氛。墨丞闭着眼睛恨得直咬牙,赶紧重新躺好:其实什么,她到底想说什么?为什么偏偏停在这个节骨眼上?啊啊啊啊啊这不是存心折磨他么?
上官绛眼角一缩,隐隐想到什么,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到他腋下一通抓挠。
未料到她来这一手,装睡装得正开心的男子终是忍不住在床榻上扭动起来,左突右闪躲着她的手,瞪着眼睛口中嗷嗷求饶,毫不避讳地暴露出自己的弱点,“痒……痒!痒啊……上官绛!别别别挠了!痒死了啊……我错了,我不该装的……女王大人饶命啊!咳咳……痒……”
你大爷的。
眼见着“晕厥”在床一日的男人忽然间活蹦乱跳起来,上官绛干脆有力地说了一句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