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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摧喝了一杯茶，叶书冉又给他续了回水，然后又爬到床上接着看书。没多会儿，何摧发现后面的她安静极了，连翻页的声音都没有。他回过头一看，叶书冉已经换了个姿势，躺在床上睡着了。他轻轻地来到床边，静静地看着入睡的她。她侧卧着，蜷着腿，两只手搭在一起，放在脸旁。睡前，她一定在看着他。她的唇，是他不久才亲吻过的，红润，甜蜜。他拿过毛巾被，给她轻轻盖在身上。叶书冉还是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何摧，又闭上眼，喃喃地说：“我还没买手机呢，不然又该联络不到你了。一会儿我就去。”
何摧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梦话。应了声“好”。
叶书冉醒来的时候，打量了一下房间的摆设，回了会儿神儿才想起来这是何摧的房间。他现在没在书桌那里看书。叶书冉扯开身上的毛巾被，翻身下床。拖鞋也没穿，走到客厅。何摧也没在客厅里。她站在地中间，茫然地叫了一声“何摧，你在哪儿？”
何摧闻声从厨房出来，看见叶书冉光着脚站在地上的样子像个孤单的小孩子。
叶书冉循声望去，看见他便松了一口气，说：“我做了半天的梦，梦见火车到站怎么都停不下来，我着急地扒着车窗往外望，你的身影一闪而过。”
何摧双手捧住她的脸，轻声说：“我在这儿，书冉。”
“不会千山万水难相见？”
“不会。”
“不会匆匆聚又匆匆离？”
“不会。”
“不会把我丢这儿不管？”
“不会。”
“不会嫌弃我这个那个？”
“不会。”
叶书冉踮起脚，在何摧的唇上亲了一下，说：“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不是。”
“我得再确认一下。”然后，何摧被叶书冉吻得神魂颠倒。在恋爱这一课上是空白的叶书冉实在太危险了，她越不知深浅，自己越是举步维艰。虽然他们已经认识了快十个月，可是总共在一起的日子屈指可数。
廖琪琪不久前愤怒地对他说：“何摧，你不觉得你跟叶书冉这样的关系太可笑了吗？你们这算什么呢，就偶然那么一见，给全球通送点儿话费，你们俩都觉得这就算陷入爱河了？你不觉得你这样和那些精神空虚的人玩网恋没什么差别吗？你觉得你们说点情话犯点儿相思就算谈恋爱吗？”
何摧异常冷静地廖琪琪说：“琪琪，其实你问我的这些问题我很早就问过自己。我对她的感情是在一次次的否定和肯定的博弈中建立起来的。现在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和叶书冉不是在玩精神空虚的游戏，那份感情是真实的。如果你不相信一见钟情，那我告诉你我相信命运自有安排。我对她从来都没有陌生感，你说的‘偶然遇见’，我和叶书冉叫它‘重逢’。”
廖琪琪摔门而去。何摧想，廖琪琪也应该接受他身边即将有叶书冉的现实。
叶书冉在何摧的怀里靠了会儿，见何摧逐渐平静和沉默，她说：“你好像偷吃西瓜了。”
何摧捏了捏她的脸，说：“是吃了西瓜。你等着，我去拿。”
叶书冉回房间穿上了拖鞋，然后也进了厨房。何摧把切成一牙一牙的西瓜摆在盘子里，准备往外端。叶书冉找了双筷子，也跟着出来。
他俩一起走到餐桌那里，挨着坐下。叶书冉拿过一块西瓜，用筷子除去上面的籽。
“我刚才出去买的。”
叶书冉把除好籽的西瓜递给何摧，说：“我总是捧着半个西瓜用勺子挖着吃，吃完了拿根吸管把西瓜汁喝了。都不耐烦切成这样一牙一牙的。所以一到夏天我就会长出西瓜肚肚，真是可怕。”
“你看你现在瘦的，下巴都尖了。”
叶书冉摸了摸自己的脸，紧张地说：“很难看吗？”
何摧笑了，说：“你怎样都很漂亮。”
“那我的眼睛是不是显得更大了？
何摧头也没抬地说：“是”
叶书冉得意地笑了两声，说：“小学的时候，我们班有两朵班花，一朵花儿是嘴漂亮，一朵花儿是眼睛漂亮。”
“那你就是眼睛漂亮的那朵花呗。上中学之后呢？”
“上中学我就低调了，剪了个短短的运动头，经常穿的衣服就是运动服。”
“上大学之后呢？”
“大学之后，我就彻底默默无闻了。毕业前同学吃散伙饭，有人说男生提到我时，大多数都沉默了，表示不熟。”
何摧偏过头在她的唇上飞速地啄了一下，弄得叶书冉一愣。他说：“奖励你在认识我之前没有招蜂引蝶。”
叶书冉噗地一笑，转了转眼睛，凑过去在何摧的唇上飞快地轻咬了一下。何摧抬头好笑地看着她，说：“你这又是为了什么啊？”
“惩罚你没有为我守身如玉呐。”
何摧被这句骇得呛了一下，呛红了脸。
叶书冉则得意地继续吃着西瓜。
何摧爱极了她这样斤斤计较、使些小坏的样子。他起了逗弄叶书冉的心思，说：“我有没有守身如玉，你怎么检验啊？不然我很冤枉的。”
叶书冉斜睨了她一眼，说：“留着日后查验吧。”
何摧觉得自己是被叶书冉给调戏了一把，这种感觉也挺新鲜。
中午叶书冉怎么都不肯吃饭，可是何摧很饿，叶书冉让他把她带来的东西吃一些，说去买手机的时候要在外面吃好吃的。
何摧问她：“什么算好吃的？你早上说油饼也是好吃的。”
叶书冉是挺颓败的，什么是好吃的呢？她说：“齐白石爱吃的那个烩三丁肯定是好吃的。不过算了，我们找个地方专门吃北京小吃如何？”
那个烩三丁何摧还真听廖琪琪的爷爷说过。早先南城外有一个大饭庄，其中的一道名菜就是烩三丁，齐白石老人很爱。那个烩三丁十分讲究，火腿要选上等中腰封，海参用黑刺参，鸡丁是带皮的活肉，芡粉是藕粉加茯苓粉勾出来的。没想到叶书冉竟然知道。
“你那些好吃的小吃都是听来的。老北京念叨的那些，等你自己吃的时候，很多东西就会令你大失所望了。那些东西留着以后遇见了慢慢吃，不急于立时三刻吃到嘴里。先带你去吃炸酱面，有什么想吃又有特色的顺便点了。上车饺子下车面，你们家讲究这个吗？来之前吃饺子了吗？”
“吃饺子了。那就听你的去吃炸酱面。”然后她一拍脑门，说：“哎呀，我忘了给我妈打电话说我到了！”她想，这下可完了，她妈肯定要数落她。这叫不叫见色忘义啊？
何摧见她那副追悔莫及的样子，安慰她说：“刚才你睡觉的时候书启打电话过来了，我跟他说你已经顺利到达。因为太累了，正睡觉呢。”
叶书冉赧然地说：“我今天就得把电话弄妥了，不然你接我们家的电话多为难啊。”
何摧摸了摸她的头发，说：“不为难。说明你们家人比较认可我的存在——虽然他们有所保留。”
叶书冉耸了耸肩，说：“是你自动暴露给他们的。当初他们的态度只能用‘一时接受不了’来形容。叶书启每天都阴阳怪气地对我说一句‘女生外向’，比说一声ng都准时。”
“那你爸妈怎么讲？”
“我爸妈嘛，说我也老大不小了，管制了我这么多年，也到了谈恋爱的年纪。不过我这个恋爱谈得非常态，所以送我八字真言‘增强了解，自尊自爱’。”
出门前，叶书冉拿出两个钱袋子，说：“这些钱都是他们赞助我的，说是我的旅费和最后的生活费。我就放这边的抽屉里了啊。”
何摧想了想，说：“明天早上去附近的银行开个账户，存起来吧。”
“算了吧，上班肯定要办工资卡的，□□多了好麻烦。等有了工资卡一起存吧。再说这些天我也确实有不少要花钱的地方呢。”
说完，就把钱放在抽屉里。何摧突然想，她的抽屉少了一把锁。
收拾好，叶书冉跟何摧就出门。何摧从衣架上拿了一把伞，说：“外面晒，遮把伞。”
叶书冉一看那花色就知道是廖琪琪的，说：“算了吧，我不习惯拿那个东西，举着累，丢了可惜。”
一出门，叶书冉就把自己的小手塞到何摧的手里，冲他灿烂地笑了一下。手牵手，这种感觉真是怀念和欢喜。
何摧问要不要帮叶书冉背身上那个小小的双肩背包，因为外面实在太热，怕她受不了。她说：“不要，你背这个多奇怪。”
何摧想：她一点都不会撒娇耍赖吗？他已经开始理解书启说的，她从不恃宠而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