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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如期开始,李靖对于丰盛的菜肴和来参加的嘉宾并不感兴趣,他在到处寻找红拂的踪影,但是却一直没有看到她现身。
李靖的位置被安排在左侧靠近丞相宇文师的位置,这次的宇文师没有迟到,早在众宾客都落座之前,他就已经出现在了主人的位置上。
李靖抬头仔细看去,但见他身后依然跟着两位侍女,但是左侧那一位已经不是红拂,而是换了另一名女子。
“红拂究竟去哪里了?她难道真的会去行刺?”李靖心中思索着,真是坐立不安。
宴会开始之后,李靖看到的不过是山珍海味,听到的不外乎阿谀奉承,但是此时纵然是琼浆玉液他也难以下咽,只是一边应付着众人的热情,一边找寻红拂的影子。
宇文师的次子宇文轩也在列其中,他正坐在李靖的斜对面,招呼着身旁的一众客人,但是他的双眼却几乎没有离开过李靖,李靖如何不知对面正坐着自己的冤家对头,只是装作不见罢了。
宴席之上,宇文师对于李靖极为推崇,向众人一一引荐,显得格外亲热,李靖也只好赔笑敷衍。
酒至半酣之后,宇文师突然拍了拍手,清脆的掌声让整个宴席之上顿时安静了下来。
只听得丞相宇文师缓缓说道:“诸位高朋今日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此次相约皆因数日之前老夫偶得一佳人,此女不仅有倾城之貌,天纵之姿,更为难得可贵的是舞姿绝伦,世之罕见,老夫自谓虚活多年,自认也是见多识广,但即便是宫廷之上的舞女,恐怕都难出其右,思来想去老夫不敢独美,这才邀请诸位今夜共赏。”
李靖听后不由心中一颤,他已经预感到宇文师口中的这个女子是谁了,不过他那细微的不安早已经淹没在众人的一片叫好声中。
灯火朦胧,月上枝头,佳人缓缓而出,依旧是一身红衣,不同的是脸上已经略施粉黛,真是浓妆淡抹总相宜,此时的红拂张出尘,在清新脱俗之外又增加了几分恰到好处的艳丽,众人一片叫好,似乎已经在开舞前将宴会推向了高潮。
李靖的心往下沉,他清晰感觉到有两双眼睛正在偷偷注视着自己,一双来自于自己对面的宇文轩,另一双,则是丞相宇文师。
“难道红拂来找我的事情这对父子已经得知了?亦或者这果真是他们安排的诡计?那红拂姑娘呢?难道她真是这父子二人派来试探于我的吗?亦或者她没有骗我,她是真的要去刺杀丞相宇文师?”李靖的心中乱作一团,但是无数的江湖经验告诉他,此时越是心乱,表情越要沉静。
红拂缓缓站立中央,冲着丞相及在座诸人深深一躬,继而鼓乐想起,那如丝如棉的靡靡之音顺便填充了丞相府中每个角落,就在这清风与月色之中,红拂身形缓缓展开,一段绝美的舞蹈就此来开了帷幕。
那是难以形容的舞者,如同黑夜中善舞的精灵,衣若丹浸,发如墨染,声乐之中如同灵蛇独步于月台之下,玉袖生风,顾盼生姿。那是一段舞蹈,又仿佛不仅仅是一段舞蹈,舞者仿佛是用自己全部的精神力灌注于这舞蹈之上,时而欢畅淋漓,时而如泣如诉,似乎舞蹈之中正在将一段故事向在座诸人娓娓道来一般。
众食客都是达官显贵,但是此时却在红拂的舞姿之下显得如此俗不可耐,他们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舞蹈,即便在梦中也没有想象到,不由得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
二公子宇文轩一开始还将注意力集中在李靖身上,但是当看到红拂那绝美舞姿之后,整个人也不由得惊呆了,渐渐地竟然忘却了李靖,全神贯注地向红拂看去。
李靖此时却全然没有心情去欣赏这美妙的舞蹈,他恨不得此时能够钻到红拂的心中,看看她究竟是作何打算,下一步又会有什么举动。
“罢了!与其坐在这里备受煎熬,不如一问究竟来的畅快!”李靖双全紧握,豁然间站起身来,一把竟然将身后一个士卒的佩剑抽了出来,那士卒一愣,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寒光闪出,众人不由的一阵惊呼。宇文轩也被这寒光一震,连忙站起身来叉腰而立,嚷道:“李靖!大胆!放肆!你要干什么?”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之中,李靖不慌不忙,将佩剑倒提,躬身施礼说道:“姑娘舞姿真是举世罕见,但是宴席之上略显阴柔有余而刚烈不足。碰巧在下不才,却使得一手剑法,此时心痒难耐也想登台献艺以助众位酒兴,恳请丞相应允!”
宇文师微微一笑,左手深处往前一指,说道:“请!”
刚才被打断的鼓乐之声再一次想起了,这音乐之中隐隐有了金戈铁马之声,果然较之适才有了几分阳刚之气。
只见李靖注视着红拂,屏气凝神将宝剑施展开来,这宴席中央的一男一女,一个长袖善舞,一个剑法凌冽,刚柔并济之间再一次将宴会推向了顶峰。
众人刚才没有见过这样的舞蹈,此时也同样没有见过这样的剑法,但见两人一人身着红衣,一人身着黑衣,渐渐的竟然成了两团黑色与红色的光影,交织融汇在了一起。
“精彩!太精彩了!”众人之中有沉不住气的,索性也无暇享用那些美味,纷纷站起身来鼓掌喝彩。
“你终于还是承认了。”两人身形流转之际,红拂微笑着,压低声音在李靖耳旁说道。
李靖于红拂擦身而过,等再次舞到一起时,不由问道:“红拂姑娘说的话一向高深,在下不懂。”
红拂嘿然一笑,把头一仰说道:“我是说你终于承认喜欢我了。”
李靖一惊,险些剑法错了,脸色涨得如同府中悬挂着的灯火:“姑娘何出此言?”
“难道不是吗?你若心中没有我,就不会来了.你来了,说明你害怕我会真的去行刺宇文师,你是担心我的安危了,关心则乱就是如此,我说的有错吗?”红拂低声说道。
红拂说破了李靖所想,不由得让他甚是尴尬,此时此刻他不想纠缠于这个话题,只好问道:“难道你真要行刺丞相?”
“你猜呢?”红拂嫣然一笑,突然间身形一转,离开了李靖有一丈之远。
李靖一愣之际,只见红拂双手舞起,左手长袖向李靖拂来,如同一条玉带一般,李靖只觉得眼前一黑,突然被遮挡住了视线。
于此同时,红拂的右手也几乎同时挥出,速度虽然不快,却是朝向丞相宇文师的座椅。
电光火石之际,突然间李靖似乎想到了什么,惊呼不好,话音未落,在红拂的长袖之中,早有三只袖箭同时发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宇文师袭来。
在场众人都惊呆了,他们的口下意识的张开,但却一个字还没有说出,那袖箭已经到了宇文师的近前。
袖箭的速度极快,分别攻向宇文师的额头,哽桑和前心,箭箭致命,甚是凌厉。
但是就在这三只袖箭眼见得就要穿透宇文师的身体时,突然间宇文师眼前人影一闪,再看三只袖箭竟然在半空中便停了下来,不能再往前挪动分毫。
众人又是一片惊呼,看清了站在丞相宇文师身前的正是那新来的三原李靖。
李靖催动法术,三只袖箭在空中悬浮着发出嗡鸣之声,紧接着一声脆响,三只利箭顿时化作了粉尘一般,在空中飘散开来。
在座众人无不一片哗然,停留片刻便发出潮水一般的赞叹声。
“来人啊!拿下那女子,她是刺客!”众人之中有人缓过神来,不由指手画脚大声嚷了起来。
众士卒们不明就里,刚才早已经吓得魂飞天外,要知道若是在自己值守之时若是丞相性命不保,自己恐怕不仅要跟着陪葬,恐怕所有家人都难以幸免呢。
但是就在此时,突然间席间传来一声大笑,正是丞相宇文师,只见他抚掌大笑,缓缓站起身来,迈步向前,在李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诸位勿惊,诸位勿慌!刚才不过是今日宴会中的一个表演罢了!哈哈哈!”宇文师大笑道。
“表演?真是什么表演?”众人面面相觑,一个个不明就里。
“诸位有所不知,这皆因老夫久仰这位李靖李大侠武功盖世,所以才想出这样此举,故意让红拂姑娘假装暗算偷袭于我,要的就是看看李大侠的身手呢。即便李大侠刚才略有迟疑,那三支箭也绝不会射到老夫身上的。”宇文师笑道。
众人先是一愣,但继而听宇文师如此说,又见他神态自若,才知道丞相没有骗人,刚才果然是一场虚惊,一切都是早有安排的娱乐罢了,这下众人刚才悬着的心才算放下,一个个开始击节叫好起来。
“姑娘好舞姿,壮士好身手,丞相好胆识啊!哈哈哈!”
“是啊,丞相胆识过人,让人敬佩不已啊!”
“丞相千岁,丞相千岁!”
众人的一片阿谀叫好声中,李靖宇红拂却仿佛全然置身于这世外一般,两人只是互相凝视着对方,只不过李靖心中却充满了后怕与不解,而红拂的眼中却全都是笑意,像极了一个刚刚完成了一次成功恶作剧的女孩一般......
洛阳城中的热闹气氛,对于百里之外孑然一人的李白衣来说是无法感受到的,他没有去找寻李靖的足迹,他本来是想去的,但是在半路之上,他突然遇到了另外一件奇特的事情,这让他不得不放弃原先的计划。
这一切都因为一个身披斗篷的粗壮男子。李白衣的身高已经不矮,但是那人的身高竟然足足有一个半李白衣那么高,李白衣是在树林中无意发现了此人,比起这人不同寻常的身高,更令李白衣感到怀疑的是他那慌张的神态。
此时已经颇有江湖经验的李白衣,用直觉告诉自己,此人绝非常人,他决定先去一看究竟再作打算。
在跟随过程之中,李白衣惊讶的发现此人虽然身形看起来极为臃肿笨拙,但是行走起来竟然是迅捷异常,李白衣不得已要施展轻功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一路穿山过岭,李白衣发现那人只捡偏僻小路而行,更要命的是,这么魁梧雄壮之人,竟然一路不饮不食。跟随李白衣倒是不怕,但是不吃饭李白衣可受不了。
李白衣身上仅有的一点干粮早已经迟吃完,又忍饥挨饿三天,眼见得若是再这样耗下去,自己身体肯定吃不消了,但是好在这一日前面那壮汉突然放慢了脚步,似乎已经到达了他的目的地。
李白衣虽然身有法术,毕竟不是仙人可以有辟谷之法,连日来不仅没有水米未进,更要一路施展轻功,耗费体力颇大,此时不禁有些头昏脑涨起来,但是当他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却仿佛整个人都清醒了。
因为在他眼前远处,一片平原之上平地起了一座孤山,这孤山险峻陡峭,即便距离尚且很远,也能感受到他那险峻的气势。
李白衣对这山并不陌生,因为这正是他曾经来到过的万仞山!
“怎么回事?浑浑噩噩间没想到又故地重游了?这壮汉又为何要来万仞山呢?”李白衣心中思索着,不得要领,但是想到当初来万仞山时尚且有木雨婷与杨洛秋相陪伴,此时却是形影相吊,只剩的孤身一身,不由心中感慨万千。
“洛秋公主回到宫中之后一定是得知了他母亲齐贵人的死讯了,这真是难为她了,我当时一念之差将事情隐瞒,不知公主现在心中是否会恨我......”李白衣心中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又从公主杨洛秋想到了木雨婷。
“雨婷......雨婷......你现在一定是恨我的吧,可是有些事情我必须去做,原谅我没有告诉你,那是因为我不能啊,你为何不能理解我呢?”李白衣想到木雨婷曾经的欢颜笑语和那靓丽身影,不由心如刀绞一般。
但此时的他已经无暇多想了,因为他注意到那前面的壮汉,已经又开始迈步动身,朝着那万仞山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