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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役督办公署长官?”,听到那名营长的惊诧,吕康不禁皱皱眉头道,“那不是林松吗?”
对于那位在川渝两地掀起了惊天风暴的公署长官林松,吕康、乃至于是全体川军官兵的印象都十分深刻,
如今川军虽然装备不行,但是整体战斗力却丝毫不下于其他部队。
除了川人不畏牺牲,敢于拼命以外,战争爆发前兵役督办公署一手主导建立了较为完善的预备役制度也是主要的原因之一。
督办公署麾下的兵役所以优厚的待遇招揽了大批精壮加入,
给予装备和军饷每日训练,顺手还将盘踞多年的各处山匪贼患给清除掉了,
以至于川渝两地竟然出现了少见的治安清明。
但兵役督办公署所做的却不仅仅如此,根据兵役所宣传的内容,
参加预备役部队的士兵所在的户籍家庭若是佃户,那么所在的地主需要给予优待,
这个优待指的是把佃户们当成平等的劳务关系,由此整个预备役部队的士气被牢牢提了上来。
“沪城沦陷后,公署长官林松以及大批公署官员被逮捕枪决,还是中统、军统联手亲自操的刀。”,
吕康继续回忆着,那时候他还在川军将领邓西厚手下担任团长。
“督办公署、兵役所、党部和农会几乎被杀了个遍,自那以后督办公署便成了历史……
没听说过有第一任长官包国维这一名字啊!”
实际上公署被中央清算,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公署长官林松除了建立兵役制度以外,
还在基层大力推行建立农会,将基层行政力量重新建立起来,以兵役所的预备役士兵作为武力,
强行从乡绅手里再次夺回了基层的行政权力,没了征丁征税的权利,同时还被丈量田亩核算税款……。
也正是因为农会这一敏感机构的做法彻底得罪了川渝两地的地主阶层,
因此当沪城沦陷后,迫于内部压力以及农会这一极具红色特征的机构存在,
朝廷和议会一致通过了取缔和肃清兵役督办公署的决定。
那营长此时也是一脸恍惚道,
“包长官刚来渝城建立公署的时候,还不是以长官自居,而是专员的身份开展工作,
他亲自带着兵役所和农会的干部们下乡来宣传”
“我记得很清楚,那时候我们一家已经快要饿死了,
过来催债的刘地主还在抓着我和我老汉儿(爹,爸爸的意思)去给他们干活儿,
正巧被过来宣传的包长官看见……”
川军营长陷入了回忆,他只记得那是一张有些模糊但是很年轻的面庞,活像是个白脸秀才,“自那以后我家才算是得救了,
我老汉儿说,‘三娃,包长官救了我们的命,你得还给人家!他们不是招什么预备役吗?你去吧!’,
再后来我就去预备役当了兵,本想着再见到包长官给他鞠个躬,但是一直在部队里再没了机会,直到后面小鬼子打进了卢沟桥,
听说包长官连夜带着部队去了前线……”
吕康这时候才恍然大悟,后面的情况他再清楚不过了,
中统、军统和议会下属的中央军重新进驻川渝两地,血洗了兵役公署上下系统后,
又把目光盯上了那批还没来得及出川的预备役部队。
后来是川军各将领觉得这批训练有素的士兵们被杀了怪可惜的,
于是在川省主席刘香的请求下,预备役部队被打乱并入到了整编后的川军,
也正是这一批军事素质过硬的预备役士兵在出川后成了各部队的主力和骨干。
吕康的部队中也吸纳了不少,这名营长陈三就是其中之一。
“怎么从没听你们说起过这位包长官的事儿?”,吕康不解的问道,似乎那位包长官在川渝期间一直都是非常低调,
他整日跟随着长官邓西厚都没能见到过这神秘的专员。
“我们不敢……”,陈三有些小心地看着吕康说道,
“那会儿凡是跟兵役公署有关的人全部都吃了子弹,咱们好不容易捡了条命,哪敢再提以前的事儿!”
“就是旅长您不像那帮杂碎,所以这次才跟您说了这事儿……”
听到陈三的话,吕康微微眯了眯眼睛,他好像明白了为什么身为中央军的包国维会被派遣到日军重兵所在的鲁南地区了。
他转过头看着那支渐渐消失在远方的军队,心中一阵激荡。
………………
腾城北,界河。
此时日军正在大举进攻腾城北部门户界河镇,大量日军跟在装甲车、坦克身后朝着前方的川军阵地不断进攻,
身后的炮兵阵地上,41式75mm山炮、38式75mm野炮不断朝着对面的守军阵地轰击,甚至停产已久的38式150mm野战榴弹炮也被拉了出来。
坂本旅团被张子中的五十九军阻击于临城一带,迟迟没有进展。
矶谷师团便强令濑谷旅团从腾城的川军二十二集团军打开前往彭城的战略突破点。
上级给自己上压力,濑谷启则是选择给部下们来双倍的压力,鬼子兵们在自家中队、大队长的带领下红着眼冲向川军阵地,
负责本地防御的川军127师师长陈立,陈立出身川省陆军军官学堂,为人善于军政,
曾率领部队在广汉、新都一带肃清了当地的匪患,出川后深得二十二集团军信任。
这次二十二集团军防守腾城地带,除了任命王林章担任前敌总指挥以外,还任命陈立担任一线部队的总负责人,
由王林章直接负责。
陈立善守,纵使日军如何正面强攻、侧翼突防,界河阵地始终岿然不动,双方已经打红了眼,不计代价地在这片土地上抛洒生命。
“鬼子的铁王八要上来了!王老幺你们准备好!”,
界河阵地前方的几个由零散单兵坑连成一块儿的简易战壕中,
一名满脸净是炭黑的中年人眯着眼睛从战壕边上看着朝着这边驶来的三辆日军九四式坦克,也就是俗称的小豆丁。
虽然体积小,但是却不容小觑,这三辆坦克均装载了7.7毫米的重机枪,此时正不断朝着前方阵地开火压制,
其中一辆还搭载了一具37毫米火炮,正瞄准阵地上的火力点开炮。
“轰!”,随着一声炮响和一阵白烟从坦克上升起,川军阵地上的一处民二四式重机枪阵地连人带枪被掀翻数米远,
“晓得了!弟兄些都准备好了!”,王老幺在另外一处有些遮蔽的简易战壕中回应道,他仔细检查着手上的武器,
那是有一根长长的竹竿做成的反坦克武器,竹竿头部绑着近十颗手榴弹,引线全被一根麻绳系住。
他身后的三名军装暗沉破旧,神色颇有些疲乏的士兵此时眼神坚定,都在麻利地加固手榴弹与竹竿的绑定。
“嗡嗡嗡~”,三辆坦克车越来越近,王老幺微微抬头观察着,
只见他们这边驶来了三辆坦克,对面的刘麻子那儿去了两辆,
“这会老子比你多整一台!”,王老幺咧嘴笑了笑,随后看向身后的几名同袍,眼神对视后他立即拉燃那捆手榴弹,
随后举着竹竿迅速起身跳出了战壕,躬身快步朝着最近的那辆坦克跑去。
坦克内的机枪手显然也看到了这名“反坦克兵”,立即就要调转枪口,但是由于距离过近,还没来得及将枪口对准那不怕死的华夏士兵,
后者就已经将绑着手榴弹的那头竹竿塞进了坦克底部。
随后只听一声巨响,坦克下方泥土四溅,爆炸将坦克底部薄弱装甲炸穿,巨大的压力充斥在坦克内部,不堪重压的坦克顶部铁盖也被冲击力震飞十数米,
“继续!继续!”,王老幺立即朝着先前冲出来的那处战壕大叫着,随后里面相继冲出了三名举着竹竿士兵,
他们的目标是后面的两辆豆丁坦克。
但是此时的日军车长都已经意识到了附近有专门的反坦克兵,于是车上的机枪不在压制阵地火力,而是转向将附近冲上来的士兵全部击杀,
最后一名士兵在临死前奋力一掷,将还冒着烟的竹竿投到了坦克上面,随着重力翻滚掉到了侧翼,随着一声巨响,
那辆坦克的侧翼履带被炸断,在原地无法行动。
王老幺大口呼吸着,听到侧翼传来的爆炸声,他知道是刘麻子那边也开始了,不愿服输的他提起一口气快速跑出了弹坑,
朝着被击杀的同僚身边那还没有拉燃的竹竿手榴弹奔去。
“哒哒哒!”,日军没想到还有一人冲来,立即将枪口对准他,但是王老幺是个老兵,知道如何降低被子弹命中的机会
他躲在先前被他炸毁的那辆坦克残骸后面,掏出了身上最后一刻手榴弹,将其拉燃之后放在手里倒数了两秒,
随后用力朝着那日军坦克扔去。
“轰!”,
借着凌空一爆产生的冲击力和烟雾,王老幺端着竹竿急急冲了过去,
但是被坦克后面的鬼子步兵发现,
一时间十几发子弹从王老幺身边擦过,他甚至能够听到嗖嗖的声音。
眼看就要冲到坦克近前了,他立马拉燃竹竿上的麻绳,
但是就在那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失去了重心朝前倒去,
原来是后面的鬼子机枪兵扫射的子弹将他的大腿给打断了。
他咬牙抱住那捆手榴弹,用身子朝着最后几米远的坦克滚了过去,
在钻进坦克底部前,他余光忽然发现刘麻子那边的两辆坦克已经被炸毁,
半截身子没了的刘麻子死不瞑目地面朝他这边。
“狗日的,还是跟你打平了!”,王老幺心中最后这么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