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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方敬澜分析时局,如晴婚事又成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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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过晚饭后,方敬澜便把老太太留在了新房子里,不管方敬澜是出于真心,还是基于面子问题,总之,在外人眼里,他对方老太太这个继母确实是很不错的。瞧老太太居住的院子,那可是丝毫不比齐州城的松鹤院差半分。

    进入新的松鹤院,是一方宽阔的院子,院子里植有常青树,松树柏树之类易种植又好打理的树木。对着正门是宽阔的开厅,左右四四张黄花梨木带帽椅,平铺着精致简洁的凉椅套。正中炕桌上铺有冰丝竹垫,刻丝团花坐垫,还凌散放着几个深褐色引蟒小靠枕。

    老太太与方敬澜同坐于炕上,老太太四处打量着这厅子,倒也满意,感激了一番后,方敬澜恭敬地道:“您虽不是我生母,但这些年来,若不是母亲的细心照拂,与墩墩教诲,也没有儿子今日的成就。儿子能有今日,母亲功不可没。儿子孝敬您,也是应当的。”

    “老爷能有这番孝心,老婆子也是满足了。”又见方敬澜吩咐丫头们上了茶后又令人出去守在屋外,便凝眉问道:“老爷还有事要与我说不成?”

    方敬澜也不废话,开门见三地道:“吏部上月便下发了明旨,再过两日我便要赴吏部交换任职文书和官印。母亲有何看法?”

    老太太回答:“我一个深闺里的老妇人,如何知道这些官场上的事儿?只一句话告诫老爷,盐运使司看着肥差,可里头的水可深着呢。京中豪门大户多数与盐商勾结着,老爷可一定要保重自己。”

    方敬澜肃然道:“多谢母亲提点,儿子记下了。”

    老太太点头,“老爷做事一向稳重可靠。盐运都转使司虽然不好当,不过老爷为官一向谨慎,我倒也放心。倒是你那老婆越发不会事了,真是丢尽咱方家的脸面。”

    方敬澜也一脸苦笑,“教妻无方,确是儿子的不是。请母亲放心,儿子私下定会好好警告她的。”

    “你房里的事,我老婆子也不好过问。不过,有些话我仍是不得不说。这儿可不比齐州城,京畿重地,凡事都有个准则,万不可马虎大意。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老爷一心享受左拥右抱,却也得把规矩做起来。太太纵有一万个不好,仍是一家主母。万不可让妾室爬到头顶的道理。这要是坏了论理常纲,万一闹起事儿来,可就了不得了。”

    方敬澜恭敬道:“母亲所言极是,儿子记下了。”

    然后,老太太又道:“你如今升了官,无论如何也要帮扶敬宣一把。我就这么个女儿,敬宣也是你唯一的妹子,她日子过的不好,我心里也难受。我这一生也算是不错了,虽没有儿子却一直过足了母亲瘾。也算是知足了。可敬宣却一直让我放心不下,你这个做哥哥的,能帮扶就帮扶吧。老婆子自是感激不尽。”

    方敬澜正色道:“母亲又在说浑话呢,敬宣是我妹子,咱们兄妹自小感情亲厚,如今妹夫家有难,儿子定全力相帮。母亲放心便是。”停了下,又迟疑道:“听说妹子家的谨儿贤侄如今已有十八岁了,一直还未娶妻,敬宣可否有中意的媳妇发选?”

    老太太睨他一眼,苦笑,“敬宣倒是瞧中了一家,只可惜----”

    方敬澜讪讪地道:“是咱们晴丫头吧?”

    “嗯。敬宣早在几年前就中意晴丫头了。”老太太细细盯着方敬澜的神色,缓缓道:“其实,私心里,我也想着让晴丫头嫁过去,这样就可以来个亲上加亲。二来,纯私心作祟,晴丫头知书达理,又秀外慧中,乖巧又懂事,嫁到赵家去,与宣儿也好有个伴。宣儿,在赵家,真的好寂寞的。”

    方敬澜沉默了下,道:“娘,谨儿贤侄今年已有十八,而咱们如晴才十三岁,现在就说亲事,也太小了些。”

    老太太定定盯了方敬澜。

    方敬澜略有心虚,不敢直视老太太的眼光。只左右而言其他,“母亲,如晴现在还小,更何况上头还有如善和如美都还未说亲事,等把两个姐姐的亲事成了再说也不迟呀。”

    老太太暗叹一声,收回目光,揉了揉额角,面上疲色,“是呀,如晴确是小了些。”

    方敬澜频住呼吸,“那母亲的意思是----”

    老太太自嘲一笑,“我?我还能有什么意思?我再有意思也不重要了。总不能强娶强嫁吧?”

    方敬澜面色讪然,“母亲,不是儿子不肯与妹妹结亲,实是如晴真的还小,这冒然把亲事定了下来,也不妥当。知义三番五次写信与我,要我对如晴的婚事慎重考虑,大有他亲自替如晴选婿的架式。母亲您也知道,知义对谁都不热心,唯独对如晴这个妹子确是顶真护着的。我怕,冒然给如晴订了亲事,知义定会恼咱们的。”

    老太太不置否地道:“你是孩子的父亲,又是一家之主,姑娘的终身大事自是由你来作主,如何还要听儿子的?还真是本末倒置。不过晴丫头自小招人疼又体贴人,知义这般维护她,也是情有可原。也罢,晴丫头的婚事,再从长计议吧。”

    方敬澜暗自松了口气,又道:“儿子也是这么想的,反正孩子们都还小,慢慢挑选,不急。我如今正愁的却是知义了。这孩子如今已过弱冠之龄,不但还未娶妻,身边连个侧室通房都没有,心里也委实心疼。儿子正想着,挑选两个可人的丫头,仔细**一番给知义送去,时常在身边服侍着,总要让人放心些。”

    老太太想了想,道:“这法儿可行。知义如今已有二十有一了,平常士官人家,这样的年纪,早就妻妾成群,子女一大堆了。不过娶妻一事,也是急不得。如今朝庭正是用人之际,更是建功立业之大好时机。知义如今势头正健,虽不是长子,却也是你和大李夫人的嫡亲爱子。娶妻一事,也得从长计义,万不可马虎。”

    方敬澜想到前妻大李氏,又想到这个二儿子一向与自己不亲,心中也五味杂全,涩涩地点了头。

    老太太又捉摸了一番,又蹙了眉头,“不过知义这个年纪短短几年间就连升数级,这升迁的太快了,也不让人安心。你可得时常写信提点他,多加告诫,所谓满则损,谦受益,凡事三思而后行,莫可张狂无礼,惹人嫉恨。”

    方敬澜心下一凛,连忙拱手称是,又恭维了老太太一番。

    最后,老太太又与方敬澜说了此京中各名门权贵的事儿,老太太把这拉半年来的所见所闻也大至与方敬澜细细说了,哪些人值得结交,哪些人得敬而远之。说得方敬澜无不点头称是,然后又真心实意地夸赞老太太,“母亲虽为深闺妇人,然见识与眼光却从未输过任何男儿。如今儿子才明白,母亲这京城才女的名声果然名不虚传。”

    老太太神色淡淡,“也不过是比别人多读了几天书,懂得几分道理罢了。至于才女?那也是别人叫着好玩的,当不得真。”

    方敬澜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母亲见识不凡,眼光深远这是事实。若不是母亲这些年来细心教诲,儿子也不会有今天。但愿咱们善儿日后也有母亲这般见识。”说到如善,方敬澜叹口气,他是真心疼爱这女儿的,既美丽又聪明,更难得的是出口即成章,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通,在齐州城一向是数一数二的,这让他在同僚面前挣足了面子。可是,这么优秀的女儿,却不大受人待见,妻子小李氏对之恨之入骨,一向做事公允眼光独到的老太太虽嘴里不说,但行动上却也是抵触的。尤其是如美,姐妹俩简直就是针尖对麦茫,令他无比头痛。

    老太太唇边浮现一抹讥讽,“我是从来不稀罕这个才女名声的。身为闺阁女子,光精通诗词歌赋又顶什么用?这嫁到婆嫁去,操持家务侍奉公婆,生儿育女,管理仆妇,可不是顶着才女名声就能做到的。如善虽有才女名声,然行事做派,却从来只顾及自己。若真要相比,如美都比她讨喜多了。”

    方敬澜面有菜色,虽不苟同老太太的话,却也不好反驳,只点头唯唯称是。

    最后,又说如晴,方敬澜想着朱氏的柔美,与知义在信中的赞誉,双眸也忍不住藏满了笑意。

    “听说向家准备请靖王妃作媒,准备订下晴丫头?”

    老太太道:“是有此事。不过知礼媳以长辈未在京中,不由作主为由拒绝了。老爷对这个向家,有何看法?”

    方敬澜道:“我常年在齐州,对京城确实不大熟悉。”其实他说的是,向家是何方神圣他是一点概念也无。因为向鸿区区六品上林苑监副的官儿,又不大有实权,也没在打听的范围里。

    老太太知道他的想法,也不点破,只淡淡地道:“那向夫人对咱家如晴很是满意。不过老爷也不必低瞧人家,听向夫人的语气,向家老爷择日便要升官了,虽只是半品,却是小有实权的官位。更何况,向家的公子,听说去年就考取了功名,待明天春闱过后,便可直接入翰林院,再由靖王府牵个线,日后定也与知礼一个样,走文官路线,假以时日,直达中枢也不是难事。”

    方敬澜沉吟,“靖王府这些年来声威一直如日中天,又大权在握,手掌二十万边军,在朝中也是一喏百应,深受先帝赏识。而如今,新帝登基,一来便架空了好些前朝重臣,那些手握重兵的朝中大将,虽仍一视同仁甚至还加了官,然,我听闻后宫如今慕贤妃日益受宠,恐怕这慕贤妃的娘家,便要被皇上盯上了。”

    方敬澜虽然说得隐晦,但老太太仍是听出了另外的意思,也跟着蹙眉,“老爷的意思,当今圣上已准备向手握重兵的大将动手?其中,靖王也是其中一个?”

    方敬澜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当今圣上根基还较浅薄,短日里还不敢有所动作。但他一登基便不动声色提携武功新秀。其中,知义的升职文书大都由皇上亲自任命的。这就可看出其中端倪。再来,慕老将军麾下统领京军十万,而慕贤妃在皇宫里横行无忌却从来不受惩罚,反而大受封赏,便可以看出皇上已准备拿幕家开刀了呀。”

    老太太默然,大抵是认同了方敬澜的话。

    方敬澜沉思了会,又道:“至于靖王,所谓物极必反,盛极必衰。靖王手握二十万边军,按理也应封了番王早早离京管理一方军务。然,靖王府却一直设在京城,看似皇上舍不得靖王离京太远,怕生疏了情份。可靖王在边关数年不回,按理,王妃和世子也应一同前往。但王妃和世子却一直呆在京城。我大胆猜测,皇上这是想挟持靖王妻儿以节制靖王吧。”

    老太太倒吸一口凉气,虽觉得方敬澜说的太过离谱,但细细想了,又颇有道理。又忍不住凝眉,“那,依你这么说,咱家还是与靖王府敬而远之的好。”

    方敬澜摇头,“靖王和世子与我家多有助益,知义如今挣来的功名,也有靖王爷子一份功劳。咱家也不能做个忘恩负义之辈。可以来往,但切不可走的太近。以免惹祸上身。”

    老太太也跟着点头,目光赞赏,“老爷为官这些年,对朝庭的局势越发了若指掌。先前还替老爷担心,如今却是真正放下心了。”

    方敬澜苦笑,“承蒙母亲夸奖。儿子只是旁观者清而已。若发生在自己身上,恐怕就是盲人抓瞎,毫无应对了。”

    “不管如何,凡事还是谨慎些好。”

    说了这么久的话,天色又这么晚了,老太太已略有倦意,方敬澜见状也不好再多呆,便起身告辞。

    待走到门口,老太太又叫住他,“那,若是向家再来咱家提亲,老爷以为何?”

    方敬澜考虑了会,“此事切莫操之过急。再从长计议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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