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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顶城上,经过一晚上琢磨,杨轩终于想明白了,那就是撤离云顶城前往川北独立发展。
虽然川南紧靠云贵地区,如果战事不顺可以进入云贵、进入缅北,就像历史上国民党老兵那样撤离大陆。
但现在张献忠已经占领成都,退往川南的通道已经被截断,现在唯一可能的就是退往川北,在川北丘陵,在华蓥山、秦岭、大巴山地区中发展。
除此之外,官军主力在云贵、川南地区,川北的没有什么主力,如此自己就可以摆脱那些昏庸碌碌无为的官员独立发展。
只要自己策略适当,只要合理利用前世的各种自然学知识,利用军事,政治知识,改变历史什么的虽然不敢说,但至少还是暂时站稳脚跟。
想明白这一切之后,杨轩整个人就显得非常轻松了,现在就是要说服手下这帮将领,让大家坚定的跟随自己,成为自己的左右手。
第二天大早杨轩击鼓升帐,召集众将议事,大家士气都非常低,由于成都城被占,官军挖开都江堰,千里沃土天府之国的成都平原现在居然成为千里泽国,任凭谁看到也高兴不起来。
现在成都府失陷,蜀王、巡抚、巡按等大大小小官员被杀,现在张献忠率领四十万大军进入成都府,而李自成委任的四川节度使黎玉田,总兵马柯进入川北,大家看到前路渺茫。
正如陈应宗所说那样的,张献忠四十万大军是虚数,有点夸大其辞,但无论如何二十万是有的,即便一半是老弱病残随军眷属,是被裹挟而来运输粮食的民众,真正可战之士也有十万之众。
这可是常年追随张献忠征战天下的十万虎狼之众,其战力不在官军之下,凭借如此雄厚的军力,张献忠完全可以凭此席卷四川全境。
看到大家有点心灰意冷,特别是看到官府挖开都江堰之后更是如此,为了给大家打气,杨轩除了分析张献忠、李自成之间的矛盾之外,更希望让大家看到希望。
大明包括北部五省,中部五省,南部七省,如今李自成虽然控制北部数省,张献忠虽然占据川省大部,但南直隶、江西、湖广、浙江、两广、云贵数省可没有遭什么流寇、土暴子之乱,这些地方还完完整整的在我大明之手。
再说大明有南北二京,南直隶是我大明陪都,六部衙门尚在,完全可能推举一个贤明藩王担任皇帝,如此再不济也会如东晋、南宋占据南方半壁江山,与北方的李自成、张献忠等人抗衡。
而四川地处上游,若流寇占据川省,完全可以顺江而下攻打南方数省,如此观之,大明必然调集重兵以图光复四川。
如此众人才稍稍宽心,特别是陈怀西、马孙鸾、潘梦科等人本乃忠义之士,一个个熟读四书五经,孙子兵法,现在听杨轩如此说,方再次感到前途光明。
如今大西军已经占领成都府,云顶城虽然艰险但非久留之地,摆在大家面前只有两条道路,或者北撤到川北,依托秦岭周围的高山峻岭,川北的丘陵与流寇周旋,或者撤往川南与明军主力汇合。
军中原本川西子弟众多,但自从今年扩编以来,军中大量招募川北子弟,再加上杨轩署理仪陇县知县,这半年下来推行新政士庶归心,大家多不愿意背井离乡的,纷纷赞成北撤。
如此令马潮骑兵大队为前锋,杨轩亲率亲兵大队断后,率领所部浩浩荡荡向顺庆城开进。
随着流民大量的向周边地区拥过去,昔日富甲一方的成都平原民众一个个沦落为流民,龙文光拔掉都江堰,一夜之间数百里之遥都知道这人间惨剧。
路上不时遇到逃荒的人群,往日还穿着绫罗绸缎,过着富足生活的成都平原民众向川南、川北、川西逃窜,拖儿拽女的,好不凄惨。
最初民众还颇为同情,大家拿出泥碗,从米缸里面舀出不多的大米,但看到逃荒的民众越来越多,大家都感到颇为无助,这也没有几家大发善心。
最先是大户人家,在古代很多殷实之家都是铁石心肠,看到源源不断数不胜数的逃难人群,用棍棒,用各种武器驱离逃难的人群。
借着是普通老百姓,大家虽然有心救助,但自己米缸现在已经非常浅了,若是再救助这些一夜陷入赤贫的难民,那么自己也会挨饿了。
看着很多难民卖儿卖女,杨轩眼睛湿润,不顾大家反对,让各大队匀出仅有的军粮,但常常引来更多民众。
看着长长的逃荒队伍,陈怀西感叹道:“子修啊,这,这,人生无常啊,富饶的成都平原民众居然一夜赤贫如斯啊,惨啊,真惨啊。”
杨轩摇了摇头,语带哽咽道:“唉,官府,在民众最需要官府的时候,各地官府自身难保,根本没有办法救助这些灾民了。”
土暴子出身的骑兵大队长马潮嚷道:“大人,官府?官府不祸害民众就好了,天下又有几个像大人这样关心我们这些黎民老百姓的官员?
大人,我们为什么干响马,就因为灾荒之年老百姓无路可走,而官府还要横征暴敛,迫于无奈啊。”
想到前世今生所见所闻,杨轩正唉声叹息的时候,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杂着一声声怒骂声。
原来是四五个难民来到王家庄乞讨,王家可是远近闻名的私盐贩子,家里面养了四五头恶狗,看到难民跑来,王家大少爷放出恶犬,以吓阻难民。
一个难民逃跑不及,身上被恶犬咬得满身是伤,王家大少爷以为这样可以阻扰难民,但未料到惹来更大是非。
大家往日住在成都平原有吃有穿的,好不自在,现在遭了灾,不但没有要到饭反而被狗咬伤,十几个难民围着王家庄高声叫骂。
而王家庄看到这些外乡人居然胆敢围攻己家村庄,庄丁一个个冲了出来,对准这些难民就是拳打脚踢的。
难民们这两天有了上顿没有下顿,怎么可能是身强力壮庄丁对手?一个个被打倒在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干嚎声。
搞明事情原委之后,杨轩大手一挥,王皋率领第1、4大队冲在最前面,马潮率领骑兵大队迂回包抄到庄后,冲入庄内。
看到百余兵丁杀来,庄丁一个个吓傻了,大家欺负欺负善良民众还好,但若遇到装备精良的兵丁,谁嫌自己命长?
但官军冲得太猛,庄丁一个个往寨门里面拥,根本没有人准备管寨门。
官军尾随其后,远远的对着天空放铳,高喊着“缴械不杀,缴械不杀”,片刻之间就冲入庄内,须臾之间控制王家庄。
庄丁一对对被控制住,王家老爷、少爷一个个如同活猪一样被拖出来,看见对方不是土匪而是官军,王老爷顿时有了底气,豁然站起指着杨轩道:“你,你,你们这些官兵现在想学强盗,抢劫我们这些大户人家吗?”
杨轩冷哼一声,旁边一个身高马大的亲兵冲过去一巴掌恶狠狠打在王老爷脸上,骂道:“猪狗不如的东西,眼睛睁大一点,这是我们知县大人。
你们王家为富不仁,民众遭了灾不但不施救,而且放恶狗伤人,而且放任庄丁殴打难民。
你这样做,难道想要逼反灾民不成?”
王老爷一愣,佝偻着腰问道:“知县,这位大人是那个县知县?”
杨轩亮了亮腰上的知县腰牌,千总腰牌道:“本县是如假包换的知县,怎么你不服?”
看见杨轩大拇指盖住县名,只能远远的看着知县的腰牌,王老爷摇头道:“不对啊,我们县知县姓刘啊,是一个五十多岁老头,与老夫关系甚佳。
你这个冒牌知县,居然敢冒充官员,这,这可是死罪,难道你不害怕吗?”
杨轩面色一沉,怒道:“大胆,本县乃前任巡抚亲自任命的知县,本县可一直在现任巡抚帐下听令。
你这个老儿既然看了本县腰牌,上面明明有巡抚衙门的印章,居然胆敢污蔑本县。
左右,王老儿,王小儿拖下去痛打三十军鞭。”
周围亲兵哪管这些,不由分说将王老爷与家中几个男丁连推带拽的拖了下去,外面响起一阵阵鬼哭狼嚎的哭喊声。
过了半柱香功夫,王老爷一家五口被拖了回来,一个个屁股血淋淋的,血肉模糊,浑身哆嗦,根本不敢与杨轩对眼。
杨轩提起王老爷的下巴,笑道:“王老儿,现在还敢怀疑本县身份吗?”
王老爷眼睛闭着,两行泪水滚滚留下道:“大人啊,小老儿再也不敢了。”
杨轩站起来,对身边陈怀西说道:“陈兄,王家一家老少有十多口人,给他们留二十担稻谷吧,其他的作为汤药费,赔给难民吧。”
抄家的知县,灭门的知府,这个也太狠了啊,片刻功夫自己万贯家财就这样被抄没了,王老爷大惊,不顾屁股上伤痛,冲到杨轩面前跪下,声嘶力竭道:“老爷,老子不管你是那个地方来的知县大老爷,你这也太狠了啊。
打伤难民我王家庄是有罪,一个人赔一两银子,不,十两银子老夫就认了,但你居然要抄老子家,老子不服啊。”
长叹一声,杨轩抓起王老爷的衣襟道:“你们不服,给老子往肚子里面吞,这样就服了。
你平日作恶多端,为祸乡邻,现在居然又打死要饭的灾民。
这可不是简单的民事纠纷,若稍稍出现偏差,灾民暴动了,这是你的责任,还是本县的责任?”
听得目瞪口呆的,王老爷抽泣道:“大人,小老儿不服啊,打死小老儿也不服啊。”
杨轩叹息道:“你不服,你问问,这些灾民他们服不?他们住在富饶的成都平原,一个个有吃有穿的,生活温饱,现在沦落为难民,乞讨为生,你问问,他们服不服?
要怪,就怪你过去名声太差,要怪就怪你为虎作伥,竟然放狗咬灾民,竟然殴打灾民,你良心泯灭。
本县除恶扬善,这是对你最好的惩处。”
当即令陈怀西带着灾民搬出王府粮食,将其分发给灾民,每人分五斗,如此大家勉强可以维持一段时间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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