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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学问的人也喜欢凡尔赛,不过钟瑖至少知道了,原来邓总也是个官二代,红三代。
“本来也是有机会的,”周教授又继续道,“五十几岁的时候,小邓他爸的老上级到北京工作了,要带他一起过去。他也动心了,可谁知道体检的时候,查出得了癌,就没去。虽然当时治好了,可退休没多久,就走了。”
钟瑖也陪着老太太唏嘘了一番,算算时间,那时候邓总应该工作没多久,老爷子只是把他扶上了马,却还没来得及送一程,就走了。所以邓总的职业生涯有了停顿,不得不到企业里来过渡一下。
钟瑖突然想起来,好像有谁和他说起过,董事长和总经理行事作风有区别,董事长更像个商人,处处以利益为先,而总经理更像个官员,考虑问题更复杂一些。钟瑖也不知道,碰到这样一个上司,对他是好还是坏。
就在这时,朱琳电话来了,说她们已经拜好了所有的神只,照规矩,不好走回头路,所以麻烦钟瑖把老太太扶过去。
钟瑖于是搀起老太太朝大门走去。老太太可能是真有点累了,也没拒绝钟瑖的搀扶。走着走着,钟瑖突然想起,他好像从来没有和自己的妈妈这么亲近过,成年后,别说搀扶了,就是并肩而行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跑这么远搀扶别人的妈妈,给别人做孝子,却没时间回家看看自己的妈妈,这多少有点讽刺,钟瑖决定,等忙过这一段,就和陈瑜一起回家看看。
到了门口,朱琳和邓太太正在那里等着。邓太太见周教授竟然让钟瑖搀着,脸上露出些许诧异。让钟瑖有些吃惊的是,邓夫人并没有接过老太太,只是低头跟在后面。
上了车,钟瑖问道:“周教授晚上想吃些什么?”老太太说:“有个老中医教我一个养生的法子,过午不食,也不是完全不食,就是尽量少吃,所以我晚上一般不吃饭的,你们等会自己吃吧。”
钟瑖又客气了几句,见老太太坚持,也就没再邀请。三人把老太太送到了房间。
和昨天一样,老太太进房后,邓太太的表情明显轻松下来,主动邀请钟瑖和朱琳一起晚餐。
钟瑖找了个借口,说陈瑜身体不舒服,他要回去看看。邓太太信以为真,忙道:“那钟总快点回去吧,你要是早说你太太不舒服,我们就不耽误你这么长时间了。”
钟瑖笑称陈瑜只是有点感冒,并无大碍。
钟瑖刚走出酒店,朱琳就给他打了电话,“钟总,刚才邓总来电话,说他可能要再耽搁两天,让我们多陪陪周教授。”
钟瑖心里非常的不开心,自己只是邓总的手下,又不是他的保姆,放下公司那么多的事,陪老太太看病,已经仁至义尽,邓总竟然还要他多陪几天。
只是来都来了,现在回绝邓总,前面做的事情就全白费了,钟瑖也没在朱琳面前表示什么,只是说:“好的,知道了。”
朱琳又道:“对了,周教授好像打电话给邓总了,还夸你耐心,陪了他们一天,一点都没有不耐烦,还愿意听他唠叨。”
钟瑖顿时觉得荒谬,自己的老妈总骂自己不孝,十天半月不打一个电话,偶尔打个电话,说几句话就挂了,基本不超过五分钟。结果陪别人的老妈,一陪就是两天,而且还要继续陪下去。
还有,连母子间的体己话,邓总都说给朱琳听,看来他们的关系还真不错,朱琳毫无芥蒂地又转述给钟瑖听,不知道是示好,还是示威。
这时手机又响了,一看,是业务部陈经理,钟瑖接了电话:“你好?”
“啊,钟总,我是陈翔呀,是这样,钟总,刚才到办公室找你,你和sally都不在,问了刘经理才知道,你们都出差了。”陈经理啰哩啰嗦道,钟瑖有些不耐烦了:“有事吗?”
“是这样,钟总,我听吴经理说你要扩张开发部,不知道我们业务部您是怎么打算的,想和您聊聊这个。”
钟瑖的确对业务部有想法,只是和开发部一堆单纯的码农相比,业务部的人,无疑背景复杂得多。田经理就是姜总的人,后面还有谭主任。这个陈经理,看着咋咋呼呼的,和谁都挺熟,可接触下来,似乎也别没有和上面哪一位走的特别近,而且情商智商都一般,业绩也没有特别出色,不知道为什么能压过田经理一头,掌控业务部。有机会要问问朱琳。
没摸清业务部的人底细之前,钟瑖并不想贸然碰业务部。事实上,他对现在业务部的情况,很不满意。他并不想要目前这种通过关系,搞定某些业务的模式。
只是,在没有找到既有市场前瞻性,又有执行力的领导之前,一切的想法都是空想。在找到合适的人之前,钟瑖并不想轻易改变业务部的现状。
这个陈经理,可能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想投石问路,钟瑖道:“哦,这样,不知道陈经理有什么打算?”
“我是听说钟总对业务部,也有扩充的想法,所以才想找钟总聊聊,看能不能配合您。”
钟瑖明白,这个陈经理,应该是从什么渠道,看到自己写给上面的报告,所以提前摸底了。
“陈经理是听谁说的呀?”钟瑖故意问道。
陈经理在电话里嘿嘿一笑,也不说话,钟瑖却没了和他周旋的心思,直接道:“这种事,电话里不好说,等我回去再说吧。”
说完, 直接挂了电话。
电话刚挂断,又响了起来,钟瑖一看,竟然是发小王飞。他说话还是像以前那么直接了当:“说话方便吗?”
“方便,正准备回去呢?有什么事?”
“昨天你转发过来的文件,你自己看过没有?”
“怎么了,这几天事情太多,就扫了一眼。怎么了?”钟瑖奇道。
“今天了解了下这个项目,还有你们这家公司,挺有意思的,不过我还没了解全,等到了上海,我们好好聊聊。”王飞的语气有些兴奋,就像一只发现了目标的猎犬。
“怎么,你想参与?”钟瑖猜到了他的想法。
“不好说,现在正在和手底下的人研究可行性和切入点。你和运作这件事的人熟吗?”
“现在我们韩董直接负责这件事,我只见过他一面,不过,经办这件事的方总,我们吃过几次饭,还算谈的来。这份文件是他发给我的。似乎也想找人合作。”
“这个姓方的,有什么背景吗?”
“好像是个红三代,祖辈是一个大人物的秘书,父辈也挺有势力的。”
“人怎么样?”王飞又问。
“酒色财气,很江湖,应该和你挺合得来。”在发小面前,钟瑖并没有隐瞒。
王飞嘿嘿一笑,“我们这边先做做功课,要是方便的话,我想见见这个方总,你能安排吗?”
“应该问题不大吧,他现在四处见投资人。只是,你是以什么名义见他。”
“现在还没想好,等我们研究过再说吧,对了,事情要是可以操作,我算你一份。”
钟瑖嘿嘿一笑,“行吧,你先研究着,我们到时候上海见。”
钟瑖放下电话,见屏幕上有条陈瑜发来的微信,打开一看,说是自己马上要下班了,要去采购,问钟瑖还想要什么。
在外面累了一天,钟瑖已经没有做饭的兴致,他打了陈瑜的电话:“哎,我刚从老太太那边出来,反正有时间,我们出去吃吧?”
“又浪费钱,”话虽这么说,陈瑜的声音听着还挺开心的,“吃什么?”
“你定吧。”
“我家附近,有家安徽菜馆子,我去吃过一次,味道不错,一起试试?”
“行,你给我发个地址,我直接打的过去。对了,要去接你吗?”
“不用了,我这边地铁很方便的。我们店里见吧。”
快到下班高峰,路上开始堵起来,钟瑖网上叫车,半天也没回复。他又在高德上查了查,发现地铁有直达。索性直接坐地铁过去了。
上了地铁,已经有八成满,不少是像钟瑖那样,西装革履,累到面无表情的人。有的在刷手机,有的闭目养神。钟瑖对这个场景太熟悉了。他之前每天都在地铁里度过,或者说浪费两个小时。虽然后面两年,公司给配了车,因为路远,常堵车,他也经常坐地铁。他曾经听有个刚踏入职场的年轻人说过,“我要是过了三十,还每天挤地铁,不如去死。”
钟瑖年轻的时候,也有过类似的想法,要出人头地,要有车有房,不和下里巴人一起挤地铁。不过,后来没那么执着了,也不是他看开了,放下了,实在是大首都太tm堵了,堵到甚至“此恨绵绵无绝期”。
在装X和早点回家和床亲密接触之间,钟瑖选择了早点休息。休息时间太宝贵了,他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实在没必要为了面子,损失本来就缺稀的睡眠时间,怎么方便怎么来。
今天钟瑖运气不错,刚站了两站,他旁边座位上一人下车了,钟瑖坐了上去。逛了一天,真有些累了,他闭上眼,浅浅地打了一个盹。
久坐地铁的人,都练就一个本事,就是哪怕睡着了,也会在到站那一刻醒来。钟瑖果然在地铁报站的一刻睁开眼,起身后,也不用自己走,就被众人拥着,就到了车外。
钟瑖层听到过段子,两个女子形容下班高峰时,北京地铁的拥挤,一个说自己都被挤流产了,另几个说,那有什么,她都被挤怀孕了。
这明显就是编的,钟瑖就不相信,被工作折磨了整天,只剩下半条命,又被地铁挤到三魂七魄都不全,还有哪个男的,还有那个能力和欲望。
除了穷,工作和挤地铁,也是天然的杀精剂,甚至天然的阉割手段。
开车堵,堵到魂不守舍,地铁挤,挤到魂飞魄散,哪怕钢浇铁铸的硬汉,每天路上堵上或者挤上一两个小时,回家都瘫软如泥,再难大展雄风,大城市生育率下降,交通绝对是罪魁祸首之一。
钟瑖刚出地铁,电话响了,是陈瑜,“我刚出地铁,你在哪呢?”
钟瑖四下一看,见陈瑜就在前面不远,上前拍了拍他肩膀,陈瑜吓了一跳,回头见是钟瑖,笑道:“你怎么在这?”
两人一聊,竟然坐了同一班地铁,只是以地铁之拥堵,别说同一班,就是上了同一个车厢,估计也看不到。
到了餐厅,陈瑜先让服务员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咚咚咚灌了下去,钟瑖奇怪道:“这么忙?上班都没时间喝水?”
“不是,”陈瑜小声道,“地铁太挤,上厕所也不方便,所以我一般下班前不喝水。”
钟瑖苦笑。陈瑜在家里,好歹也是个大小姐,到了京城,也要受这个罪。还好,他们的新房,距离陈瑜的单位不远,她可以少受点折磨。
陈瑜倒是挺开心,喝完了水,她拿起菜单,点了一品锅,八公山豆腐,贡鹅,又问钟瑖:“臭鳜鱼吃得惯吗?”
钟瑖以前安徽出差时,吃过这道菜,没觉得有什么不习惯,也谈不上喜欢。就说:“你喜欢就点吧,我都能吃。”
陈瑜又点了一条臭鳜鱼。点完又开始后悔,“一顿饭,三平米的地砖没了,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少点一些。”
钟瑖笑了:“不至于,你跑来跑去,都瘦了,该多吃点。”
“真的瘦了吗?”陈瑜不惊反喜,太好了,瘦了穿婚纱好看,人家都说,要想一年不安生,就装修,上次装修我的猫咖,我瘦了七八斤呢,可惜后来疫情不出门,整天吃了睡,睡了吃,肉又回来了,这次装修,我争取在瘦回去。
钟瑖夹了一筷子鱼给陈瑜,“也不能太辛苦,要休息好,也要补充营养,累病了,就不值得了。”
“病了更好,”陈瑜没心没肺道,“病了瘦的更快。”
钟瑖又夹了块鹅腿肉给陈瑜,“我又帮不了你,你也别太辛苦了,要么找家好点的装修公司,全包给他们吧,你可以省点心?”
“我是要找一家全屋定制的公司,可也省不下心来,我们科长,疫情前,找了一下全屋定制的公司,她又忙,就没跟进,结果装修完了一看,门套是歪的,橱柜缝隙能伸进个手指头,衣柜的门没多久就掉了,现在还和装修公司打官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