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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悠悠,时光飞逝,卫庄拜师鬼谷门下,修习变强之道,不知不觉中已经度过一岁春秋。
练剑台旁,鬼谷子站在悬崖边一块突起的青石上,卫庄和盖聂落后一步站立,放眼看着天间翻滚的云海美景,地上蜿蜒的河川。
“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大巧若拙,绝妙的剑招脱胎于平凡的生活。剑道修行,不是一味地埋头苦练,挥洒汗水。纵横剑道虽采百家之长,但更多的偏近道家,讲究师法自然,心灵的修炼远远比剑招的苦练更加重要,没有自己思想和灵魂的剑客,最终只会流于平庸。天马行空的智慧火花,坚韧不拔的意志,熟练于心的剑术,方能踏入宗师之境。”鬼谷子缓缓地讲述着自己的感悟和道理。
“红尘洗涤,历练赤子之心;纵横之道,尝遍人生百态。你们二人,天资聪颖,实乃我鬼谷派百年难遇的良才,但是少年得志,血气方刚,你们的性情不定,处事经验不足,不加以磨练,将来难成大事。为师现在给予你们三个月的时间,下山放松心情,增长自己为人处世的经验,平顺性情。收拾一下包袱儿,下山去吧。”鬼谷子转过身来,和蔼可亲的说道。
“诺,徒儿多谢师父教诲,我们不在的日子,望师父保重身体,心情舒畅。”卫庄和盖聂齐声说道,恭祝鬼谷子福体安康。
……
记忆零落得很,像被刀刮过了的鱼鳞,有些还留在身体上,有些是掉在水里了,将水一搅,有几片还会翻腾,闪烁,然而中间混着血丝。韩国,这个风雨飘摇的弱小国家,养育着他长大,卫庄对它有着复杂难明的感情。
韩王姬安,韩国百万人命运的掌控者,杀死了自己的母亲,夺走了自己的亲情。天下至德,首重孝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在这个礼乐崩坏,游侠风气盛行的战国末期,卫庄对韩王有着切齿之恨。可是韩国是生养自己的地方,有着自己的亲朋好友,有着太多的过去和回忆。这是一个伤心的地方,一个让卫庄心灵微微刺痛的地方。
韩国,国都新郑。
卫庄迈着矫健的步伐踏进了分别一年的新郑城,这座自己今世生活了十七年的“故乡”。黑色斗篷下,卫庄锐利的眼神轻缓下来,细细的打量着这座自己以前不曾在意的古城。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洒落在青砖白墙或者那眼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华的古城晚景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慢慢地行走在青石铺就的大道上,掠过身前身后一张张或苍迈、或风霜、或清新、或世故的人们的脸庞,车辚辚,马萧萧,人流如织,不远处西市的货场隐隐传来商贩颇具穿透力的吆喝声,偶尔还有一声声马嘶长鸣,卫庄自感犹如置身于一幅色彩斑斓的画卷之中,又仿佛回到后世那个相隔一千多年的现代时空,热闹喧嚣,平淡而幸福的社区生活。
那高高飘扬的店铺酒旗布幡,那粼粼而来的车马,那川流不息的行人,那一张张恬淡惬意的笑脸,是多么的可爱,多么的不想它被人破坏。这里的一片乐土,和美的画面,本是不应该出现的,一城繁华半城烟,多少世人醉里仙。一时的繁华,不过是唱响乱世的哀歌,吸引来金戈铁马的破坏。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玉树词,卫庄眼望着,体味着这战国纷争之下的繁华喧嚣,心头没来由地一阵叹息:新郑,这座战国末年的名城,中国历史上韩国的都城。位处战略要冲,自然无法避免的成为兵家必争之地,无数次陷入两军对垒的战场,宏伟的宫殿,繁华的闹市,几度化为废墟,又几度繁盛。自己置身其中,却只能像过客一样,驻足看着它在虎狼秦国无情骑兵的铁蹄下惨遭蹂躏吗?
行走在市井街头,感受着百姓平淡生活的卫庄突然停下的向前迈出的脚步,转到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运气施展轻功,轻轻地从地上跃起,落在一间商铺的屋檐上,抬起头来,看着新郑城池上空开始上演的一场好戏,一场值得卫庄关注的好戏。
……
一根漆黑的羽毛随风飘荡,轻盈浮空,飘在热闹的市井,掠过路人的脚步,闪过孩童的捉弄,躲过马车的冲撞,坎坎坷坷,不知落在何方。
略显清凉的黄昏,新郑城外一片苍翠的树林,矗立在绿树之巅,清亮的目光能够完全俯瞰整个新郑城,这一座韩国的都城,依旧充斥这歌舞喧嚣与纸醉金迷。
水如明镜,上有洲渚。水面映出一个安静的白衣身影。素色衣袂在清风中飞扬,凝目而视之时,眉目之间竟微起涟漪,一点一点摇漾开去,直至波澜骤起。
随风飘落的黑羽在一只白色小鸟的振翅下,飘向波光粼粼的湖面,最后静静地落下,落在一个少年左手拈起的双指中。清风吹过,扬起他肩头的华美的羽饰,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溪水之畔的翠树之巅。
他是白凤,少年雏凤,百鸟之王,干净的短发长不及肩,五官清秀,幽蓝澄澈的双眸中透着一丝忧郁,右肩上缀着一束素色羽毛,两条月白飘带翩然流动,看着手中这枚飘零的黑羽,他不禁回想起记忆中深埋的对话:
怎样的速度,才能掌握自己的生命?
世界上没有一种鸟能够一直飞翔,永远不需要落地。
当你自由飞翔的时候,你会忘了这一切。
突然,一个漆黑的身影从白凤的头顶掠过,带起一丝清风,带起白凤指间的黑羽,如展翅冲天的大鹏鸟,遮天蔽日,割断了赤红的夕阳,滚滚而来的火烧云与他擦肩而过,恰似付邮云端,乘风万里。
“你太慢了。”声音由远而近,一道墨色身影浮现在天际之间,这样的速度,实在让人惊叹。
”我在等你,怕你输得太惨。“略带青涩的脸庞,还未垂落肩头的短发,白凤脚尖轻轻一点绿树枝头,快速的跟了上去,飞向蓝天。
自由地坠落,向悬崖峭壁的深谷俯冲而下,在空中翻腾了几个周天,从远处看,他们根本就是两只雄鹰,互相追逐嬉戏,无数人向往天空,却又心存畏惧,想要征服天空,你需要的不是一双翅膀,而是一个想飞的梦。
两人缓缓落下,迎着渐渐坠落的夕阳,轻轻地落在树梢,似乎完全不担心脆弱的树枝承受不住他们的重量,坠落下来。
“每次执行完任务,你都会很感伤。”一身漆黑的墨鸦开口道。
“掌握着别人的生命,却要亲手将他们结束,你不觉得很残忍吗?”。白凤的心没有像他的身份一样,没有杀手所具备的坚硬和冰冷。
“我会试着不去想这个问题,想得太多,对自己也有点残忍。重要的是,死去的人已经得到解脱,只有活着的人才能体会到。”墨鸦双手抱肩,淡漠的说道。他已经学会了面对现实,活着的人,唯一需要思考的,就是怎么样让自己活得更好。
“啾”一只雄壮的猎鹰渐渐由远处而来,一只洁白的小鸟,成了他的猎物,锐利的钢爪下,那个小家伙并没有放弃,而是奋力挣扎着,想要逃脱,拯救自己的性命。
“是将军最宠爱的猎鹰,在追杀它的猎物。”微微仰起头,墨鸦以不是第一次看见这只鹰了,但不知怎么的,今天的这个黄昏,看着它,墨鸦心中有些许烦躁。
他想要去救下那只小鸟,三缕一摇曳的尾羽,触动的不只是他的双眼,还有他的心弦。
“其实,我们也是将军的猎鹰,不断在做同样的事情。”白凤看着墨鸦,说出了憋在心底许久的话。
“也许有时候,我们偶尔可以做些不同的事情。”墨鸦接着说道。
“哦?”白凤很奇怪,因为就在那一个瞬间,他在墨鸦的眼眼中看到了一丝柔和的神情,他的心底不禁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墨鸦笑着道“我们来打个赌,救下小鸟,同时又不伤害猎鹰的就是赢家,输的人就要为赢家做一件事。”
白凤略显好奇的问道:“什么事?”
“我赢了,你就知道了。”墨鸦嘴角微微一笑,陡然发力,率先窜了出去,留下一片残影。。
“可惜,你会输。”嘴边挂着一丝微笑,白凤奋起直追。
洁白的小鸟向城池上方飞去,忽高忽低,急转急停,闪避着猎鹰的追捕。猎鹰锐利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逃窜的小鸟,墨鸦和白凤紧随齐后,飞檐走壁,穿阁越户,时而在闹市的青石道上快速疾跑,时而在绿瓦上奔驰。
一只飞扬的风筝挡住了小鸟的去路,猎鹰钢爪狠狠一抓,小鸟危险地躲过。白凤急速的飞来,脚尖在风筝上一点,借力冲出,伸手抓向小鸟,却是抓了个空。而墨鸦后来居上,一把将小鸟从猎鹰的爪下夺出,握在手中。
两人轻轻地落在屋梁顶上,墨鸦松开手掌,看着掌心的小鸟说道:“它受伤了。”
白凤伸出双手,小心地捧过小鸟,温柔的抚摸着它洁白的羽毛。
“看来它更喜欢你。”墨鸦坐在飞檐边上淡淡的说道。
“你是乌鸦,身上死亡的味道太重。”
“能够拯救一条性命,果然可以让心情更轻松些。”
“你是在为自己杀戮太重而忏悔吗?”
“我不需要忏悔,在这样的乱世,生命原本就很廉价。”墨鸦望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冷冷地说道。
“如果努力的话,也许,生命比想象中要顽强。”白凤包扎好小鸟的伤口,小鸟在白凤手中扑腾欲飞。
街道上摇摇晃晃地走来一个醉鬼,一步三摇,墨鸦看着这副场景,右手撘在膝上,脸上有些伤感:“有些生命,在浑浑噩噩中慢慢地流逝,有些生命却在一瞬间被人夺去。我们掌握着别人的生命,但却不知是否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吗?”白凤还是一样温柔的抚摸着小鸟,呢喃道。
微微摇了摇头,墨鸦看着白凤手中振翅挣扎,想要飞向天空的小鸟,自嘲的说道:“如果有一天,换了我处在它的位置,遭受猎鹰的捕杀,我不会期待有人来救我。想要活下去,我就必须靠自己,足够的快。
“要快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掌握自己的生命?”白凤迷惘的问。
“必须要快到,超越生命的流逝。”墨鸦眼中坚定不移,满满的肯定。
“哧哧”,洁白的小鸟多次努力,终于脱离白凤的手心,张开轻盈的翅膀,飞向夕阳映射下金光闪耀的天空。
墨鸦和白凤静静地看着洁白的小鸟,看着它远远的飞去,飞向遥远的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