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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变化只在几秒钟里,如果这是公教或是其他神明的祭坛,那么信徒们马上就会察觉出不对,但这里属于阿兹特克的神明,残忍的太阳神托纳蒂乌与污秽的多育女神特拉佐尔特奥特尔,他们的信徒已经习惯了,甚至乐于享受血腥与厮杀,当祭司们在祭坛上相互残杀的时候,他们只是睁大了眼睛,渴望着他们的神明得到胜利,变得强大,这样他们也能得以分享祂的赏赐。
巫师之神的雕像被放在了祭坛顶端,在浓重的黑夜中,根本没人能够看得到它的异变,直到索克微笑着伸出手,凭空点燃了火焰时,他们还以为这是太阳神托纳蒂乌降下的神火,但他们随即就发现那不是蒙特——而多育女神的信徒们惊慌地寻找着女神代理人的踪迹,普拉特的尸体从金字塔的台阶上滚落下来的时候,一些人忍不住失声大叫——不是因为看见了可怖的尸体,而是这样的形状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女神已经抛弃了她的代理人,那么新的代理人呢?
神明们在更换代理人的时候并不会让他们离开的太远,因为受到法则的压迫,他们在离开人类的身躯时会变得非常虚弱,多育女神的信徒疯狂地寻找着,从每一个女人身上,先是信徒,再是祭司,埃米尔也被拖了起来,她怕极了,身下一阵发热——她失禁了。
“找到了!”有人大喊道:“找到了!”
多育女神是污秽的女神,当她重新找到了一个代理人的时候,她就会弄得脏污遍体,这是宣誓,也是体征,多育女神的信徒立刻把她抬起来,举得高高的,一些人不断地将牲畜的肠子里挖出来的尿和粪便涂抹在她身上。
“我不是!”埃米尔喊道,如果在几分钟前,她或许会欣喜若狂,但她是眼看着普拉特衰老而死的,而且有一种预感告诉她绝对不能承认,绝对!
没人听到她在喊什么,因为索克已经提起了蒙特的羽冠,这是他唯一留下来的东西,给太阳神托纳蒂乌的信徒看:“重生!”他的声音就像是尖利的匕首那样刺入信徒们的双耳,搅拌他们的神智:“重生!我们的神已经重生了!从黑暗里,从陈旧的躯壳中,”他充满恶意的手指指向了那些紧紧地抓着埃米尔的多育女神信徒们:“胜利者是太阳神托纳蒂乌!欢呼吧,我的同伴们,欢呼吧,托纳蒂乌的子民,他战胜了巫师之神,也战胜了多育女神!”他高声道:“太阳神的孩子们!去把多育女神肢解,撕碎!吞下她的血肉,分享她的力量!”
可怖的死寂笼罩了下来。
只有一秒钟,或是更短。
埃米尔听到了一声咆哮,不,不是一声,而是许多个人在同一时间发出了喊叫声,他们是那样一致,所以听起来只有一声,她想要逃走,但她的手臂和腿都被人抓着,他们也都在往不同的地方跑,埃米尔惨叫起来,但没有注意她——因为托纳蒂乌的信徒们已经扑了上来,他们片刻之前还与多育女神的信徒如同兄弟姐妹一般,现在却只把他们当作食物,或说比食物更甚,因为食物可没办法赐予他们非人的力量!
无数只手伸向了埃米尔,他们都听到了,新的多育女神的化身就是这个女孩,他们争夺着,从她的身体上撕下血肉,一开始多育女神的信徒还在喊着特拉佐尔特奥特尔的名字祈求她给予回应,但没有,当然不可能有,或许只是一个闪念,他们也开始噬咬抓在手里的胳膊和腿——太阳神托纳蒂乌的信徒咬着他们,他们咬着埃米尔,层层叠叠的人以埃米尔为中心形成了一个血肉的金字塔,他们已经顾不得了,只想着吃啊,吃啊,只要吃到一点自己就能活!就能长命!就能健康,就能成为人上之人!
希利斯站在金字塔的台阶上,他明明就在这里,人们却像是看不到他,他的眼睛也似乎看不到这些疯癫的人,巨狼的赤色眼睛穿过了无垠的黑夜之海,在如同岛屿般的密林中徘徊,在茂密的野牛草中穿梭,只有大灵与狼群能够听到的嗥叫声刺破了月亮,割裂了云层。
印第安人无法听到巨狼的嗥叫,却能听到狼群凄凉的长嚎,疯马翻身上马,在他的带领下,数百个印第安人向着城镇飞驰而去。
他们见到了就此一生再也无法看到的景象,男人咬住女人,女人咬住孩子,他们的指甲陷入了皮肉,舌头裹住了鲜血,没有一个地方还是平静和干净的,到处都是残肢与内脏——他们与其说是在屠戮,倒不如说是在施恩,让这群已经变作了怪物的人从无穷无尽的折磨中解脱出来。
疯马先是用火枪,然后用斧头,最后斧头的刀刃也卷曲了。
他见到了希利斯,他正站在沸腾的血海中,疯马站住了,那不是他的白人朋友,但他也曾看到祂,祂就是那头巨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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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死去之后,那些曾经以他的名义犯下了罪孽的人一样要受到审判。
并不是每个信徒都在东圣路易斯,也不是每个信徒都来到了小镇,但只要在这片大陆上,每个地方都有狼群出没——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只会奇怪狼群为何会在这一晚此起彼伏的唱和个不停,但对于狼群来说,祂的旨意不可违背,它们抬着头,芬里尔的力量降临到每一只狼的身上,也带来了它对于水与雷电,暴风之神特拉洛克,太阳神托纳蒂乌与多育女神特拉佐尔特奥特尔的记忆,每只狼都在嗅闻着,它们的脸颊向着耳根拉紧,露出雪白的獠牙,发出咻咻咻的声音。
它们轻捷地向前跑去。
希利斯感到自己就像是分裂成了无数个小块,每个小块闻到的,听到的和看到的他也能够闻到、听到和看到,他看到自己正在跃入一个小屋,这是个从表面上看来一派温馨的家庭,墙壁上悬着圣像,母亲和孩子的脖子上也挂着十字架,但只要将圣像翻过来,你就能看到狰狞地吐着黑曜石舌头的太阳神托纳蒂乌,而那只看上去有些笨重的十字架打开后是祭品的牙齿。
“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孩子问。
“应该就在这个周日。”母亲说。
“我想要吃肝脏!”孩子说。
“有耳朵就很好了。”母亲亲昵地捏了捏孩子的脸:“肝脏是祭司的。”说完她就继续干她的活儿——编织花边,而就在她低下头的一瞬间,两只狼爪就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她一回头,狼就咬断了她的喉咙。
孩子大哭起来,狼围绕着他走了一圈,清楚地闻到了从他的牙齿间发出的腐臭气。
在太阳神托纳蒂乌还存在的时候,这种气息可以保证他不会受到任何野兽的侵扰,但托纳蒂乌已死,他留下的气息只能激起野兽的凶性——狼掏空了他的腹腔,吃光了他的肝脏。
像是这样的事情,不断地在各个地方发生,神明不会犯错,有女人怀了孕,但只要她吃过祭品,充满憎恨的臭味儿就永远不会消散,胎儿的血肉中融入母亲的血肉,一样无法逃脱制裁。
也有人意识到了什么,但无论他怎么逃,都无法逃过狼群的追逐。
哪怕他能够请求,欺骗或是雇佣别人来保护他也是一样,狼没有人类的智慧,但希利斯能够看穿所有的陷阱与布置。
只有一个工人,当时他距离码头只有几百尺的距离,他想也不想地就逃上了一条船,在这条船上他不要工资,干着最脏最累的活儿,就在他以为自己终于摆脱了那道视线的时候,一个孩子出现在他面前。
那个孩子穿着让他眼红的羊毛套装,围着暖和的围巾,他的面色白的发青,但有钱人似乎就流行这种肤色。让工人生出恶念的是那只垂在手腕上的金表,还有围巾上的钻石别针,船只今晚就要到岸,他杀了这个孩子,摘走他的表和别针,把他扔到海里,到了岸上就一走了知,谁能找到他?
”你身上怎么有……”那个孩子有气无力地说:“哥哥的气味?”
然后他就看见到孩子向他张开了嘴,孩子的舌头是分岔的,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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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马向着天空举起手,他们在第二天回到了营地,部落中一阵吵吵嚷嚷,让离开的战士们一阵心惊,还以为就在这一夜出现了敌人,但没有,人们吵嚷是因为白尾鹿生了,生了一个女孩。
大灵的风吹过了牛皮帐篷,新生的孩子被送到水边清洗干净,在接生的女人直起腰,看向对岸的时候,从清晨的雾气中踱出了一头白色的野牛。
“她就叫白野牛。”接生的女人说。
疯马接过孩子,把她举高,孩子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