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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让老成稳重的魏先生,紧张那么多天,可想而知,刘瞎子吐露的秘密,假如爆雷,就会捅破大天。
魏先生只要不建议文朝天,放了刘瞎子,这件事就不算完。
虽然魏先生做出多种措施,保护文朝天,但是假如这个秘密爆发了,文朝天作为总揽一府事务的长官,肯定不能撇得一干二净。
到时候,被拿掉头顶的乌纱帽,也是说不定。
文朝天担心的,就是这件事。
所以他定下了基调,只要老狗能够吐露,严家小厮心脏的下落,就能证明是它杀人挖心,才能结案。
至于盗窃百家钱财,那个简单。
老狗坐地收赃,被段初牛巡检马千里等人亲眼所见,不用再追查了。
马千里得了吩咐,走到老狗面前,喝道:“狗妖,严家小厮心脏何在,速速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大黄狗看看姜小妹。
刚才大家都议论,是姜小妹举报了它,它不由得不信了。
但是它最终,还是没有把祸水引向姜小妹,在被喂了一个大馒头,喝了一碗水之后,老狗站了起来。
它抖一抖身子,腰上的锁链哗哗响。
段初这时终于从赵如意那一揉里,缓过神来了,明白老狗要带人去找心脏,连忙上前,牵住了锁链。
于是他牵着老狗,马千里牛巡检带人跟在后头,出了府衙。
最终的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
青衣小厮的心脏,竟然就藏在,钱大公子书房的书柜里面。
心脏不但被煮熟了,还撒上了盐,用荷叶包裹好好的。
这下姜小妹彻底摆脱了,纵狗行凶的嫌疑。
那一顶天大的罪人帽子,又扣到了钱大公子的头上。
也怪钱大公子,徒有一间书房,却从来不进去读书写字。
假如他能心血来潮,那天早上,想到读一读圣贤书,而不是在意丢了的一文钱,早就能发现书柜里藏着一颗,煮熟腌过的心脏。
这下钱大公子的冤枉,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
看到那颗咸肉一般的心脏,钱老爷子大叫一声“我的儿……”,一口气没喘上来,当场就栽倒在地。
家里人手忙脚乱的一通抢救,最后还是无力回天。
也算懂事理的钱老爷子,就这样归天了。
钱府很快挂起了白帘。
……
严综吕在家里本来还感觉,错怪了钱大公子有点愧疚,这时听到消息,又感觉钱大公子就是真凶了。
严综吕痛骂钱大公子之余,也大叫一声笔墨伺候。
他运笔如飞,连写了两封书信。
一封给卸任首辅,备述昌宁候依仗皇宠,纵容自己小舅子行凶杀人。
一封给自己儿子,催促儿子今年必须高中状元,毕竟昌宁候的老丈人死了,回头追究起来,光靠卸任首辅,未必有全胜的把握。
……
姜小妹怨恨钱大公子和严老爷子,这次暗杀青衣小厮,又嫁祸给钱大公子,一石二鸟之计终于得逞。
这一切,都有赖于大黄狗,没有出卖她。
假如在府衙大堂上,大黄狗对她狂吠几声,她肯定会立马下狱。
许府后院,姜小妹亲自挖坑,掩埋小母狗的尸体。
填平了土,姜小妹仰天一声长叹。
这是她人生中,少见的一次真情流露。
“大黄,对我是真爱,它知道我背叛了它,却没对我以牙还牙……”
……
心脏在钱府被发现,让案情又陷入到困境中。
再次提审钱大公子,钱大公子连着天的叫冤,发誓不认识那条狗。
无奈那条老狗,见到钱公子就很亲热,还上来舔他的脸。
就连站在门外围观的老百姓,也都指指点点,都说钱大公子和这条狗之间,肯定有非常龌龊的关系。
钱大公子有口难辩。
再听到大堂外面有大哭声,他回头一看,一个家丁穿着孝服,跪在地上对他呜咽传话:“公子,老爷他……老爷他……走了!”
钱大公子平时,虽然不把自己亲爹放在眼里,但是这时听到死讯,也不禁牙关紧咬,当场晕了过去。
文朝天摇摇头,无奈退堂了。
马千里看在,曾经收过钱大公子好处的份上,连忙掐人中抢救。
不过他掐也白掐。
最后还是段初看不下去,把鬼头刀放在钱大公子额头,鬼头刀的冰冷渗入脑门,钱大公子悠悠醒转。
再次醒来的钱大公子,就像变了一个人。
不再鸣冤也不再哭喊。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人生有两大成熟阶段。
一个是结婚,一个和你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子,把自己终身幸福托付给你,这能让你明白,责任在肩。
另外一个,是生子。
新生命的到来,能让你感觉到传承的奥秘,还有为人父的担当。
钱大公子结婚时,没有想到责任,生子后,除了油嘴滑舌调戏民女,也没有什么能传承给下一代的。
这两次成熟的机会,都被他白白错过了。
但是亲爹的死,却让他突然之间成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段初鬼头刀上萦绕的灵气,对他的提点。
钱大公子盘腿坐在地上,抬头看了看马千里。
“马捕头,过往略过不提,你我今后,还是朋友,我就问你一句,文大人,能不能放我回家尽孝?”
马千里不敢保证,所以摇摇头。
钱大公子又看了看段初:
“段兄,虽然你我之间,老是我挨揍,但是也算不打不相识,家父归西,烦请你在文大人那美言几句,能让我先行回家葬父。”
没等段初回答,严综吕就跪在府衙门口,脑门磕出了血:“钱多多这恶贼,杀人诛心,文青天文老爷,可要给我严家做主啊!”
大黄狗对姜小妹是真爱。
严综吕对青衣小厮,看样子也是真爱。
不然他不会因为青衣小厮和钱大公子杠上,毕竟钱大公子身后,站着掌管四千虎贲的猛虎将昌宁候。
钱大公子马上就明白,假如文朝天放自己回家,严综吕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他不等段初回答就说:“段兄,不必了。”
丧父的感觉,段初尝过,所以他很理解钱大公子此时的心情。
“钱兄,放你回家不现实,不过有件事我能保证,我会让你家人去城外棺材铺找阴老板,打造一口好棺材,刷过防水漆那种。”
“等棺材到位,可以先把钱老爷子放进去,然后我提供寒冰,能保证钱老爷子,数月内尸身不腐。”
段初这不是说大话。
骊炊还在他家地窖里,怨念不消,阴气不绝,一桶清水,放进地窖然后提上来,立马变成一桶寒冰。
“谢过段兄了,只能如此了!”
“另外,烦请段兄转告文大人,我相信他知道我是清白的,没揪出真凶之前,只是不好放我出去,他是职责所在,我不怪他。”
钱大公子说到这,抬手指外面的严综吕。
“严综吕,不是你诬告,我爹也不会死,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笔血债,还需血来偿,你等着!”
钱大公子说完抬起双手,主动要求缠上锁链。
然后他站起来,不用狱卒搀扶,挺直腰杆走向大牢,嘴里还唱:“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杀父仇不报,不能不返!”
钱大公子不伦不类的歌声,一字不落传到严综吕耳里。
他感到了浓浓的杀气。
不过严综吕何许人也,不但没怕,反而更坚定了决心。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二虎相争必有一伤,那就只能全力以赴,保证最后受伤的,不是严家就行了!
之前严综吕也怀疑过姜小妹,不过他实在看不起人家。
他不相信姜小妹敢纵狗去他家杀人,在他眼里,彭州民间有资格跟他为敌的,只有钱大公子一个。
战天斗地都无趣,与钱大公子斗,其乐无穷。
其实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潜意识里,是不想承认自己看走了眼。
姜小妹没想到自己会搅动,京城两大势力的明争暗斗。